不愧是她疼爱的嫡长孙女,老太太欣慰的笑道,“你收下吧,我老婆子都这把年纪了,不爱戴这些鲜艳的东西,你不一样,你年轻,马上要嫁入忠勤伯爵府,总要有些压箱底的东西,你有机会戴出去,才不叫埋没了它,否则再好的东西都是死物。”
华兰本是性情中人,听了老太太的心里话,谢过后便一直哭,泪珠往外撒跟不要钱似的。
大娘子被这种情绪感染的也跟着哭了起来,华儿是她与盛弘感情最深的时候生下来的,自小懂事孝顺,随盛弘在偏远之地任职受尽苦头,那个破地方,连个奶妈都没有,好不容易过了几年好日子,这么快就要出嫁,她舍不得,这是在剜她的心头肉啊!
墨兰和如兰到了爱美的年纪,知道美丑,两只眼睛盯在红宝石头面上移不开,只有明兰还没开窍,光顾着和碗里的羹汤奋斗,看了一眼,又匆匆低下头继续干饭。
果然,女人爱珠宝是不分年龄的!
“等你们出嫁了,祖母我都有好东西相送。”老太太看着孙女们的痴样,觉得好笑,联想到自己做姑娘的时候,也差不多是这个样的,对新鲜东西着迷啊。
近来,老太太的心情愈发好了,几个兰时不时来陪她,显得寿安堂没过去冷清,人上了年纪,就喜欢孩子在身边,她能感觉到,几个兰比以前多了份真心实意,
盛弘和她提过挑个孙女养在身边,她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拒绝了。
这事不可行,首先是如兰,大娘子宠孩子是有目共睹的,华兰出嫁以后,长柏要读书,大娘子身边只剩下如兰,要如兰等于要她的命。
再者,当年林小娘的事,她有脱不开的干系,心里一直对大娘子有亏欠,是万万开不了这个口的。
然后是墨兰,小姑娘家主意大,脾气比林噙霜还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虽然是个爱读书的孩子,但自己消受不起。她是要孩子来陪伴的,不是给自己找一个祖宗,安脑门上供着的,墨兰就留给林噙霜,林姑母也总说要好好调教,可惜扭转性格不是一日两日能做到的,她且等着看墨兰会长成什么样,千万别辜负了林姑母这个爽利人的一番苦心。
剩下的是明兰,现在每回来,嘴里就是弟弟长桥和我小娘怎么样了,姐弟之情和母女情很深,强行拆开她们,不是自己的作风。顶点小说
这样一来,挑谁都不合适,老太太彻底绝了这个心思。
反正哪个都是她孙女,有人能想着她,不用孤零零的在寿安堂老死,对她来说就足够了。
得空找几个老姐妹聚聚,这辈子还是美滋滋的。
又两个月,春风替换了寒冬上岗了,大家换上轻便的衣衫,四处踏青,华兰出嫁的日子就这样到了。
忠勤伯爵府在汴京,盛家在扬州,两地相隔千里,弘郎大女婿袁文绍是坐船来迎娶华兰的,如此,必要有盛家的男性长辈给华兰送嫁撑腰,可盛弘是扬州官员,未经允许,不能擅自离职守。
最后,盛弘书信一封,把酉阳老家的堂兄弟盛维给请来送嫁。
盛弘的老爹和盛维的老爹是亲兄弟,到了他们这一辈,关系是最好的,概因当年盛维老爹盛大爷也是个宠妾灭妻的主,经不住妾室的风言风语,追着要休掉盛维的母亲,还是盛老太太出面阻止,才不叫盛大爷得逞。
盛大爷死前败完了家产,留给孤儿寡母一堆烂摊子,还好盛大祖母教了个好儿子盛维,重新挣回了偌大家业,成为酉阳数一数二的富户。
盛大祖母和盛老太太俩妯娌属于同病相怜了,丈夫骨子里带着宠妾灭妻的调调,自己的亲生的孩子都死在了妻妾斗争中,两人在渣滓丈夫死后自己立得住,撑起盛家的门楣,因此有说不完的话,关系自然就好了。
如兰身穿绿色绸缎嫁衣,袁文绍则是一席红衣,遵循男红绿女的古礼,这对新人在众人的祝福下,出了盛家的门,到码头的一路上热闹非凡,百姓们也多有祝福,这全都亏了盛弘为官方正的缘故。
花莫见也有幸见识了一场独具特色的宋代婚礼,送走新人,大家都去吃席了,唯独她没有,知会了盛老太太和大娘子一声,她往林栖阁寻林噙霜说话去了。
林噙霜对着一桌子好酒好菜又唉声叹气起来了,当妾室就是这点不好,但凡家里有啥重大场面活动,她都捞不着出席,只能在自个院子里顾影自怜。
盛弘死没良心的,光顾自己在前头乐,晦气!
花莫见看到一来,看到的林噙霜有如霜打的茄子,闷闷不乐,桌前的空碗都快被她用筷子戳出洞来了。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现在在这里生闷气,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呢。”花莫见坐到林噙霜对面的椅子上,讥讽道。
“姑母,我心里不是个滋味,今天大姐儿出嫁,我就想到了墨儿,不会等墨儿出嫁的时候,我也只能待在后院里盼星星盼月亮,想着那场面吧。”林噙霜早习惯了花莫见的挖苦,大吐苦水。
花莫见夹了一筷子的春笋放进嘴里,细嚼慢咽,“倒也不至于,王大娘子不是个刁钻的,你不惹事生非,她自不会为难你,盛弘那也是一样的。
“快吃吧,菜都凉了,一个劲儿的挑食,看你瘦的和大街上胡商送货的骆驼也差不多了,皮包骨。”
有姑母在,林噙霜心安,菜还没送到嘴里,鼻尖闻到油腥子的味,不自觉的就有反应,先是作呕,后来狂吐不止,肚子仅存的几杯水吐的一点儿也不剩。
“周雪娘,快去请大夫来,你家小娘不好了!”花莫见对着外头的人就是一声吼,这模样,准是有了!
前院,听闻林噙霜又怀上的盛弘激动不已,耐着性子,给宾客敬完酒,三两步并做一步,冲至林栖阁。
“霜儿,咋们孩子的名字我都想好了,是男孩就叫盛长林,既随了他哥哥,又是你的姓氏。”
林噙霜娇嗔道:“弘郎,我难受死了,你别说了,让我安静会儿。”
盛弘摇着不存在的大尾巴,继续说道,“如果是女儿,便叫盛…。”
“呕…。”
林噙霜突然又吐了,盛弘这才停止自言自语,转而关心起眼前人,“霜儿,你没事吧,我给你倒杯温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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