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来到小院的大门前，进了李老丈居住的小屋子，李老丈看见主人过来，连忙恭敬的让出了位置，云深连忙按住李老丈，“李老丈不用客气，我今天过来，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想要问你一些之前的事儿。”
李老丈有些战战兢兢的坐了下来，对于云深的官府身份，他心中还是略微有些惧怕的，“云少府想要问什么？”
“李老丈不必这么紧张，这不是公堂，我只是想问一下从前的一些私事！”云深宽慰道。
“那有什么事，主人请说！”听云深说是私事，李老丈也不那么紧张了。
“我没来这里之前，内院西厢房和东厢房曾经住着水晗和水纤两姐妹，这李老丈应该是知道的吧！”云深给李老丈提了个醒。
李老丈听了云深的话，脸上显出一丝惊恐，他明白云深的身份，是官府里专门查案的人，既然他能亲自过来，而且已经问到自己的头上，那就说明当年自己私下里干的一些事情，怕是已经败露了。想到这里，李老丈急忙给云深跪了下来，“水晗水娘子，老奴当然知道，老奴还曾经帮她私自传递东西和消息，还请主人原谅我！”
云深将李老丈扶了起来，“李老丈不用这么紧张，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也没有追究这件事的意思，只是想要弄清楚当时的情况而已！你不用害怕，只需要将当时的情况和我仔仔细细的说一遍就行了！”
看着云深真的没有要追究的意思，李老丈松了一口气，缓缓地说:“老奴当年卖身程家之前，原籍是永乐县人，家住在永乐县西边十多里一个叫做小王庄的村子，小王庄靠近黄河，当年天下大乱的时候被破坏的比较严重，老奴当年实在是在那里活不下去了，才跑出来混日子的！”
“李老丈说的就是从这里往南的永乐县？”云深记得蒲州便有一个永乐县的，所以提出来确认一番。
李老丈点了点头，“老奴家中还有两个兄弟，因此时常会和主人家求个恩典，讨个假回家中看看，如今天下太平，老奴的两个兄弟已经成家立业，日子也过得不错。”
李老丈一直在说一些自己家中的事情，但是云深心中并不焦急，他知道李老丈是个实诚人，既然详细的说出这些东西，后边怕是肯定有用，果不其然，云深心中想的东西，很快便的到了印证。
“水家姐妹住进小院之后，按照老奴的身份，平时肯定是接触不到她们的，但是老奴的女儿云儿，时常在前院和内院中间传递消息，所以和水晗水娘子很快便熟络了，后来老奴得知，水晗水娘子竟然也是小王庄人，心中不由得有些惊讶，毕竟像老奴这样的身份，在外面遇到一个同乡同村的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李老丈的声音有些感慨。
云深心中暗想，自己之前的推断果然不错，李老丈果然是协助水晗的那个人，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是同乡，不过这样也好，自己从李老丈的嘴里应该能得到更多水家姐妹的线索。
“我记得那一天是个大晴天，”李老丈仔细回忆道:“老奴刚向赵娘子讨了假，准备第二天回家看看，云儿便拿了一个小包袱走了过来，说水晗水娘子想要拜托我将那个小包袱带给她的家人。我当时觉得作为同乡没什么的，便满口答应下来，记下女儿给我说的地方，然后便出发了，当时也没想那么多。”李老丈似乎有些感到遗憾。
“后来我走到半路，觉得有些不对劲，便偷偷的打开包袱一看，里面除了几件比较好的衣服和一些散碎东西之外，竟然有足足二十多贯钱，那几件衣服我是认得的，就是平时水娘子托我买的，因为是年轻男子的衣服，当时我还怀疑水娘子有了心上人，不过这并不是什么紧要的事，倒是手头的这些银钱，成了烫手山芋，老奴当时不敢确定银钱的来历，可是人已经出城，都快走到小王庄了，没有回头的道理，何况老奴相信水娘子的为人，便硬着头皮将银钱送到了水娘子家中。后来老奴回来之后，心中担惊受怕了好几天，得知内院并不曾丢失银钱，才渐渐的放下心来！”李老丈老实的交代了当时的事情。
云深想了想，说道：“李老丈，你给水家送去了这么多钱，水家应该很善待你吧，你不妨给我说一说水家的情况，我觉得你应该知道的不少。”
李老丈憨厚的笑了笑，“主人家说的不错，当时水家人还买了些酒肉款待了我，老奴因为心中有毛病，所以也想尽量了解一下水家的情况，便多问了一些，当时想着万一以后真的出了事，能够多知道一些水家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坏事。”www.tj268.com
“李老丈想的很周到啊！”虽然或许是比较狡猾的想法，但是云深还是对李老丈的想法表示了肯定。
“我当时问了很多东西，水家人也没有把我当外人，可以说是知无不言！主人家可能没有想到，当时那水家只有一老一少，那年轻的水家小郎君，便是前些日子杨管家请到家中的水如水小郎君，他虽然比当年我见他的时候高了不少，可是我还是一眼便认了出来！”李老丈有些激动的说道。
云深心中并没有多少惊讶，其实最初的时候，云深就想到水晗姐妹和水如肯定有关系，可是凤儿当时却说他们三个出现的时间根本没有交集，所以即便是是云深仍然这么想，可是在证据不支持的情况下，也只好作罢，如今李老丈的话，证明云深起初的想法是完全正确的。想到这里，云深的心中有一点高兴，“李老丈，您既然知道，便给我说说水家的情况吧！”
“水家就在小王庄的最南头，靠近黄河岸边的地方，因为靠近黄河岸边，所以除了种田，平时闲的时候也靠打鱼为生，我当时到水家的时候，还看着水家的两间土房子之间挂着渔网。当时水家只有水如和他的父亲水石两个人，我听我兄弟说起过，水家人平时种地之余，水石闲了便去打鱼补贴家用，水如除了帮父亲的忙之外，一有空闲便跑去村学偷听有学问的先生讲课，村学的先生也是个善良人，知道他付不起钱，所以只要没人揭发，就一直当做没有发现他。”李老丈说起了水家的情况。
云深有些感慨，“水小郎君是个好学的人，如今已经是州学的学生，说不定以后高中了，或许还能当个什么官！”
“但是据水石说起他们家的事情，水家再往前数几年的话，是有五个人的，当时水石还有个弟弟叫做水木，然后就是水如的姐姐水苗，还有水木的女儿水草。水苗是个普通的女子，但水草的相貌却生的十分好，十几岁就出落得亭亭玉立。”李老丈继续说道。
刚听到李老丈说出的水家女子名字的时候，云深突然有一种懵了的感觉，但他随即反应过来，明白了眼前的情况是怎么回事，水石和水木兄弟两个作为黄河沿岸小村子的打鱼人，大概率是不识字的，所以他们也绝对不可能给自己的女儿取出什么好名字，水晗和水纤的名字大概率是后来她们姐妹俩被卖到大户人家之后，当时的主人给他们取的。
“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水苗便是后来的水晗，而水草则是后来的水纤。”云深说道。
李老丈点点头，“不错不错，既然主人家已经明白了，那老奴就按她们后面的名字说了，也免得让主人家听着迷糊！”李老丈接着说道：“据我家兄弟所说，起初水木水石兄弟二人虽然离得不远，但是却是分开住的，后来因为婆娘都死的早，兄弟二人便搬到一起相依为命，想着能够相互之间有个依靠，拉扯大三个孩子。起初一家人一边种田一边打鱼，在村子里日子过得还是不错的，但是兄弟两个是不一样的，老大水石十分强壮，百病不侵，老二水木却患上了水家祖传的头风病，起初并不是太重，可是渐渐的越来越厉害，一旦发作，便到了根本无法控制的地步！”
听李老丈说到这里，云深有些感慨，“这真可谓是天有不测风云，水家人真是不幸！”
“是啊！”李老丈也感叹道：“这农家里，不怕一时穷，就怕出个病人，可是这样的事情就是让水家赶上了，而且后来事情更加严重，水木有一次跟着水石去打鱼的时候，突然头风发作，身子一歪便掉到了河里，虽然水石当时就跳入水中将他救了出来，可是从此之后水木一病不起，在家中一躺就是半年，要不停的吃药还要人照顾。水石倒是舍得在弟弟身上花钱，可是水家的本来就没什么积蓄，所以很快就到了举债治病的地步，可是即便是如此，一年之后，水木还是去世了，把弟弟葬了之后，水石带着三个孩子，面对着家中欠下的债务开始发愁了，那将近十贯钱的债务，如今对于主人家可能不算什么，可是对于当时水石来说，是无论如何都拿不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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