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之期转瞬即过。
很快，乡试便来了。
从备考开始就在摸鱼的周逸和一群看上去满脸凝重苦大仇深的考生走进了贡院。
萧云宣因为体弱，甚少出门。只让人备好马车，带了两个小厮在贡院门口等候他。
她对于周逸参加乡试，说不上太担心。
对于萧云宣来说，招婿于她而言，最重要的是能够自立门户，反正有她把持萧家的产业，周逸的科举是否顺利，对她而言也只能算是锦上添花，而非雪中送炭。
而周逸坐在贡院的简陋隔间中时，望着这小小隔间中的一张矮桌和摆在上面的笔墨纸砚，低声喃喃：“就这还要考三天，真是折磨人。”
乡试大多分为三场。一场考一天，所有考生俱都窝在这间窄小隔间中，埋头写着文章。
乡试的第一场考《四书》义三道，《五经》义四道，内容大多包括《四书》《易》《书》《诗》《春秋》《礼记》；第二场考论一首，判五条，诏、诰、表各一道；第三场考经史策五道。基本与会试所考校的大差不差。
并且，行文之间严以“八股”程式为要求，所答文章和格式不得有任何大的突破。
周逸算得上是过目不忘，翻过的书只一眼便记得。
此时他亦是抬手就开始答题，字迹遒劲有力，动作丝毫不慢。
因为写八股文实在无聊，加上要结结实实考三天试，他也不打算快速写完，于是在隔间中每写完一些字后，就开始玩手、发呆。
摸鱼的时候，时间过得飞快。在这逼仄的地方坐着考试时，却又觉得哪怕只是一个时辰，也慰为漫长。毕竟连吃喝拉撒都要窝在这，周逸做了这么多次任务，很少憋屈成这样。
偏生还不敢乱动，生怕被那不断行走在贡院中的老师以为自己有舞弊之嫌。tj268.com
好在三天时间，无论再难熬也是能过去的。
终于能够走出贡院的时候，周逸只觉得自己的脚步轻浮，脸色大约是青白交加的。
倒不是被考题难得，实在是憋坏了。
但萧云宣派来的那两个小厮一看到自家“姑爷”考个乡试表情都这样难看，心中大约是觉得他这次怕是要落榜了。
其中一人觉得周逸脸色难看成这样，猜测他是担心萧云宣得知了他乡试未过的事情不爽，于是宽慰道：“姑爷莫伤怀，快些上马车吧，小姐最近一直在谈香料生意，怕是这几日都不着家。”
周逸哭笑不得，他能说自己每道题都答上了，还答得相当完美吗？0不过三天的日常生活都在一个小隔间里，实在把他憋得要喘不过气了。
萧家的小丫鬟管他叫过“叫花子”，而这小厮又觉得自己是个仰萧云宣鼻息的妻管严……周逸越想越好笑，却也没打算开口纠正这小厮的说法。只笑着摇了摇头，“那这便回府吧。”
这两小厮的日子也不好过，天天跟石狮子似的站贡院外面，哪怕知道这三天里没人能出得来，也得老老实实站着。
听到终于能回府了，当即笑开了花：“好叻，姑爷。”
马车一路颠簸回到萧府，果真如那小厮所言，萧云宣外出谈生意了，并不在府。
周逸也顾不得别的，一进府就直奔自己的院子，那平日里负责为他浣洗衣物的粗使丫鬟见周逸灰扑扑地回来了，立时便打了热水来给他沐浴。
周逸舒舒服服地洗完了一个澡，顿觉神清气爽。
因着萧云宣不在，也没人敢来问他考得如何。只巴巴得为他端来膳食，周逸用过饭后便躺在床上，睡了一觉。
等他再度醒来时，天已大亮。
萧云宣忙得脚不沾地，顾不上他这边。周逸待在萧家，等候出榜的日子还有数日，他却清闲地不知该做何事。
周逸从她院中内侍中问到，萧云宣原是离了上京，去了外地。
“那这生意应当不小……”周逸暗自想到，不然以萧云宣那般体弱的身体，竟然还能撑着离开上京，肯定是所图甚大。
她治家有方，哪怕不在府中，一切依然井然有序。
虽然不时有萧家旁支的族人上门，但统统被打发了回去。
周逸就这么无所事事了几天，直到出贡院第十二天后，此次乡试的成绩终于放榜。
诸多考生及其陪考家人早在鸡鸣之前就醒了。若能通过乡试，便是正儿八经的举人了，虽没有进士那般仕途坦荡，多少也是有了做官的资格。
古人曾言，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寒窗苦读多少载，只为一朝能够出人头地，是以，放榜之日，大多人是惶恐中夹杂着期待，只愿自己能平稳通过乡试，不要再等三年了。
放榜当日，周逸睡得格外香甜。
睡梦之中，有人似乎在推搡周逸，口中大喊道：“姑爷，快醒醒！你中了！”
中了？中什么？
他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身上还穿着亵衣，睁眼一看，原是内室里已经挤满了人。
被簇拥在正中的是那上门传送捷报的信使，一张挂贴上正写着“捷报贵府老爷周讳逸，高中上京乡试第二名‘亚元’，京报连登黄甲”。
他叹了口气，原来是这玩意儿。
在周逸眼里，对他而言，这古代科举，乡试跟中考差不多，会试是高考，殿试则是考研。他好歹也是高考过的人，怎么会对一场区区“中考”有什么情绪波动？
唯一令周逸惊讶的是，自己没能拿到解元。该不会是自己写的不够文绉绉，跟这次解元相比许是文采落了下乘。
下次写完让系统给我润润色好了……
周逸对那传来捷报之人笑道：“多谢。”
那人收了萧家不少赏钱，又见到周逸语气温和，当即对他大有好感，忙笑着道：“老爷真是折煞小人了！”
周逸倘若中举，这在萧家算不上多么大的事情。就算商贾出身的萧家再如何缺少朝中势力，养几个举人出来还是没问题的。
但高中亚元这种事情，还只在二十来年前乡试的萧璟身上出现过一次。
不过萧璟是解元，之后又被点了探花，含金量看上去还是比周逸要高上一些。
寻常人中举后无一不是手舞足蹈，直道老天佑我，而周逸神色如常。在送走报信人后，他照例更衣洗漱，用完早膳后自己又慢慢悠悠踱步进了书房，把门一关，独自待在房中。
“怪道姑爷能高中，用功不说，这心态也是一等一的。这般泰然处之，怕是王家那桓之公子都不能够吧？”
这小厮盯着紧闭的书房门，对一同被萧云宣派来服侍周逸丫鬟道。
那丫鬟笑吟吟道：“姑爷和桓之公子同你有什么关联！好生做你的事，在背后闲言碎语扰了姑爷清净，仔细小姐问你的罪！”
小厮瑟缩了一下，撇撇嘴道：“行行行，我自当好好服侍姑爷。要是能跟老爷当初一般，萧家重归当年也有望了。”
下人们的闲言碎语，周逸自是不注意。
他在书房中缓缓抽出一本游记，桌上摆着一盒上京老店的点心，就着茶水，安安静静地开始了新一天的摸鱼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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