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柠没想到再次踏进齐和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电梯打开的那一瞬，一阵哭天喊地的嘈杂声争先恐后地钻进耳里。
除去求助者，还有她的家人。
来了不少。
他们不认识张笛，但见几人手上提着设备，拥了过来，“是不是张记者？”
张笛点头，“有事慢慢说。”
秘书也是这个意思，劝了很多次去会议室就是不听，非要赖在大厅，见保安来了就撒泼，大喊非礼。
妇人拉住张笛胳膊，“张记者，拍他们，曝光这家黑律所！”
其他几个立马附和。
又是一顿吵闹。
黎星瑶知道外面在闹事，这时候忙完手上的活，打算来看看，没想到蒋柠也过来了。
了然，这次是公事。
注意到她身上的衣服，宽松t恤被打湿，贴在身上，勾勒出玲珑的曲线。
傻姑娘。
转身阔步走向肖南和办公室，她没带外套，只能找他借。
肖南和看了眼来人，又低下，“有事？”
黎星瑶：“柠柠跟着电视台过来了，她身上衣服湿了一大半。”
后面的话她就没说了，相信他能意会出来。
事关蒋柠，肖南和反应很快，起身拿走搭在椅后的外套，“我去给她。”
“别，”黎星瑶拦住他，“这么多人柠柠不可能穿的，她这次过来是代表电视台，而你又是齐和律师，会让外面那群闹事的误以为是一伙。”
这一点肖南和还真没考虑到。
欠妥。
将外套递给黎星瑶，“你先过去。”
大厅吵闹依旧，意思是不给一个说法不罢休。
蒋柠站在角落做笔录。
倏然间，肩膀上多了外套，裹着淡淡的烟草味。
回头，对上黎星瑶带笑的眼神，她指了指胸口，无声道：“露点了。”
蒋柠低头，果然。
都能看清内衣颜色了。
把胳膊伸进去，又拢了拢胸前的衣襟。
不到几分钟肖南和过来了，可能是自带气场的原因，那些人一下子噤了声。
肖南和视线在蒋柠身上溜了一圈，然后落在附近的秘书身上，“案子谁接的？”
“乔律师。”
“她人呢？”
秘书当然不能说被她们吵得烦不出来，“先前去的时候正打工作电话，我再去看看。”
肖南和看向那几人，“你们是继续在这吵，还是去会议室坐下谈?”
既然谈就有希望，几人跟着秘书去了会议室。
张笛上前一步，“您是齐和律所的？”
旁边助理作出介绍，“肖律师是高级合伙人。”
张笛微愣，不由多看了他几眼，年纪轻轻就已坐到这个位置。
还是海城最大的律所。
秘书搬来矿泉水，递到蒋柠时明显一顿，好像两个月没见了吧，看她与栏目组坐一起，不好打招呼，只是眨了眨眼。
蒋柠浅笑点头。
等人间隙，都没有开口。
张笛视线不经意瞄到蒋柠身上那件衣服，“不是…你外套哪来的？”
难不成有熟人？
蒋柠本想说朋友在这实习，衣服是她的，可智商不允许啊，明显是一件男士外套。
“我叔叔的，看我衣服湿了，担心感冒。”www.tj268.com
这句话顺着空气飘到肖南和耳里，又是叔叔，这个梗什么时候能结束？
不自觉捏捏眉心。
‘哒哒哒’
一阵脚步声传来。
接着一道婀娜的身影踏进会议室。
乔舒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蒋柠，一时间搞不懂她怎么出现在这里，视线轻扫她附近的几人，在设备上停留了一秒，好像明白怎么一回事。
拉开肖南和旁边的椅子坐下，“刚在打电话呢。”
一句稀松寻常的话却透着不可言喻的亲昵。
至少蒋柠这么认为。
下意识看了眼对面两人。
肖南和捕捉到她的目光，或者说，他的余光里全是蒋柠，朝她露出浅浅一笑。
蒋柠则是疏冷地收回视线，与旁边的同事小声交流。
肖南和：“……”
他得罪小姑奶奶了?
乔舒示意助理拿来法律判决书，而后看向那妇人，“你老公名下的五套房都属于婚前财产，你就算闹到最高院也没用。”
话刚落下，妇人激动地站了起来，“你少跟我扯这些，怎么没关系？我这多年那么辛苦伺候他，难道不是钱？撇去其他不说，就算打工当保姆一个月也至少5000！”
乔舒看着她，语气很淡，“这些并不是依据。”
“怎么不是！”妇人的家属更激动了，狠狠地拍了拍桌子，“记者，曝光她，无良律师收黑心钱欺负我们老百姓，要是没我妹妹照顾那负心汉，他能这么一心一意搞创作？！”
“还作家，”呸了一声，“什么狗屁作家！”
“等等，”肖南和手指一顿，“你刚刚说他是作家？”
家属机械地点点头，“对，写了几本书，没什么名气，就是最近一部才火了起来。”
蒋柠迅速在手机上打了一行字，递给张笛。
张笛也打算说这句话，“夫妻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所得的知识产权收益为夫妻的共同财产，归夫妻共同所有。”
乔舒不紧不慢接过话，“知识产权是否属于夫妻共同财产，判断的标准是看一个时间点。”
蒋柠来不及打字，“婚后创作发表虽尚未收到稿费，但该报酬属于婚姻存续期间，也是夫妻共同财产。”
乔舒忽地一笑，“急什么，我的话还没说完。”
蒋柠眯起眼，这女人看似在笑，其实在嘲弄。
嘲弄她不自量力。
乔舒视线转移到妇人身上，生怕她不懂，语调极慢，“你前夫那部作品是离婚后发布，不属于婚姻关系存续期间可以明确取得的财产。”
停顿一秒，“属于个人财产。”
说完看向蒋柠，眼睫稍抬，丹凤眼挑得高高的，“还有什么指教？”
蒋柠浅浅一笑，笑容恰到好处，“不敢当，是我班门弄斧了。”
站附近的助理和秘书再迟钝也能感觉到两人在较劲，一招一式，你来我往，看着平和，实则互不相让。
唉，这复杂又纠缠的三角恋。
一声哭声打破还算安静的会议室。
是那个妇人。
她再不懂法也能听出其中的意思，有点扛不住，眼泪说来就来。
这么多年光阴，全喂了狗。
蒋柠默默地递了张纸巾。
“谢谢你啊，小姑娘。”
肖南和拿出手机，编辑短信，【别把自己带入，以后你会经常遇到类似的采访。】
蒋柠没什么表情瞥了他一眼，【我可能没你们那么冷静，干我们这一行需要的就是共情。】
肖南和：“……”
拐着弯骂冷血。
等妇人平复好，肖南和开腔：“你前夫名下有五套房产，是吧？”
不仅女人一愣，乔舒也是一愣，视线落在他脸上，他面无表情又淡然处之的样子极具杀伤力，压低声音，“肖南和，你疯了吗？你别告诉我你想帮她上诉！”
肖南和看了她一眼，神色不动毫厘，指了指门口，“乔律师可以离开了。”
妇人像看到救星似的，知道他是大律师，比那个姓乔的还厉害，激动地抓住他胳膊，“你意思是想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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