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离开，裴隽手中的笔停住在半空。
瞥向一边的那张纸，若不在意，那自己在干什么？
他想自己确实没那么在意，只是她和那个人如此熟悉。
多年累计下来的默契，非一朝一夕可以培养。
不是在吃醋，他知道这种感觉是怎样的。
一种很奇怪让人烦躁不安的情绪，如勾子时不时戳入血肉，令人忽视不去。
脚步声响起，他眨眼重新执笔。
她换了洁白的里衣，丝绸般的长发垂顺，发尾略微有些湿漉漉的。
出水芙蓉坐到铜镜前，打开各种瓶罐涂涂抹抹，熟悉甜丝丝的香气传来。
“明日起，管王府的账。”
“嗯？”
宋宁停下手中的动作，吃惊的转回头，才想起他压根不会有过多表情，费心也看不出。
“我，管账？可是我不会。”
“有人教你，学。”
“怎么突然要我管账啊，一定要嘛。”
实在不想操心，一整个王府的账目不用想，就知道多的可怕，宋宁小脸都快皱巴成核桃。
裴隽摇头，其余没多说。
宋宁只得无奈的好了声，坐到床上。
等了会儿他也没有要休息的意思，她犹自躺下，闭眼。
迷糊到快要睡着的时候，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脸上，唇碰在她唇上，“和我说晚安。”
“晚安。”
小丫头困到口齿不清，晚安二字说的含糊。
自从从许明远那得知晚安这个词有我爱你的意思，即便不知道为什么，许明远也解释不清楚。
但她往常入睡前都会和他道句晚安，若他在忙，也会过来亲他一口说完再睡。
裴隽垂眸看着床上人安然入睡的样子，樱粉的小脸细腻光洁，睫翼洒下淡淡的青灰色，娇小可爱。
“重说。”
抱住她，他埋头进她颈脖，用了点力气咬了口，蓄意叫醒她。
每日他都要听到，不能少。
宋宁哎呀了声，皱眉不情不愿的挣扎了下，他沉重的呼吸声在耳畔来回。
她勉强清醒点，开口，“晚安。”
“睡吧。”
他轻碰她的脸，摸了摸，如同被满足，宋宁咬牙切齿的瞪了眼前人一眼。
翻了个身子背过去，叫醒她就为这个！
毛病！
不悦的伸手胡乱拨开他的手，续上那一点困意。
裴隽收回手，坐在床边看着她睡熟，确定后落吻在她脸颊。
“别生气，我只想确定你今日还爱我。”
*
“你为什么要算账啊，看着好复杂。”
“你问我，我找谁说理去。”
昨夜他刚知会她，今日账本都送来了。
真不知道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预谋。
宋宁烦恼的啧了声，将手中的账本摔回桌上。
她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平时看不出，但对着这些繁琐的玩意，很难心平气和吧。
他还请了人来教她，是个中年女人，不苟言笑又严肃认真。
这样的人才适合管账呢。
顾念她是王妃，女人只是好言好语的教她认这些账务。
白黎在一边听了会儿，脑袋砰一声嗑到桌上，她才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感叹，“果真催眠。”
“你知道王府一日得记多少开支吗，吃喝穿，人力，马车，瓜果蔬菜，肉类，连白米都得算。”
宋宁长叹口气，弄死她得了，“我还没算到收入，这些开支就够我学半辈子了。”
“王妃莫妄自菲薄，您天资聪颖定很快能学会。”
女人面无表情的恭迎，显得那么虚假，宋宁烦的快哭出来了。
“王爷给你布置什么任务了吗？比如不教会我会如何？”
女人想了下摇头，倒是没有。
只不过，“王爷希望您能学会，各家主母都会经历这一遭，夫人早学会早好。”
谁不想管账啊，哦傻子可能不想吧。
搁在别的府里，各房就谁管账这一事都能争个头破血流。
象征着金钱权利啊，这位夫人还不珍惜机会，暴敛天物。
这可是王府，管王府上下，所有进出流水都在手中，多大的权利啊。
能从中捞取多少油水，当成零花钱。
虽然不该教她这些，但女人还是想提一嘴。
她不敢从中捞取，这毕竟是王府。
夫人不一样啊，这乱世中，女人家手中有傍身的东西多好。
但女人很快就觉得这个念头荒谬，“您有钱庄的戒指？！”
“嗯。”
“那，那您平时可以从钱庄里拿钱？”
“为什么要拿钱，出去买东西都可以用啊。”
宋宁不明白眼前人为什么一副雷击中的样子，茫然的眨眼转动手中的戒指。
“您可知.............”
女人咽下到嘴边的话，那还有什么学的必要，最大的流入在她手中呢。
整个王府重要且唯一的命脉。
“哎呀你还学什么呀，走了咱们玩去。你不跟我玩，我好无聊。”
白黎不高兴的拉上宋宁的手，宋宁犹豫了下小声和女人商量，“等王爷回来，你可不可以说我一整日都在学习，很认真。帮帮我吧，要不王爷会弄死我的。”
“不可以。”
声音从后传来，两个丫头同时倒抽了口气。
其中一人怂怂的松开手，快步溜走了。
宋宁会不会死她不知道，但她白黎死在王爷手里就像捏死只蚂蚁。
女人躬身行礼后也退下，亭子里就剩下两人，宋宁挤出甜甜的笑容，“王爷什么时候回来的呀，怎么没声呢。”
她嘟囔着鼓了鼓嘴，裴隽伸手拿起桌上的账本，“看到哪了？”
还远没看到那本呢，宋宁像只短腿的小猫指指面前这本。
账本劈头盖脸打下来，却一点不重，很轻的惩罚了她一下。
“继续看。”
他坐下，这回换做他亲自监督，宋宁半点也逃不掉。
只好老实的拿起账本看，裴隽在一边看折子。两人不言不语，彼此做着彼此的事。
夏风吹过湖面，带来一丝清凉，也带来一边的欢笑声。
好半天，宋宁小心翼翼的瞥向左侧。
裴隽发觉了，她长久没收回视线，敲了下桌面示意。
“我可不可以不看了。”
声音染上哭腔，裴隽诧异的抬头，猛的被人抱住脖子。
“白黎在放纸鸢！”
她委屈的唔一声哭出来，肩膀上下颤动，哭的伤心极了，像是小孩子在抱怨别家小孩都可以玩。
将她抱到腿上，裴隽很长时间没想到该说什么安慰的话。
无奈的按了按眼角，笑出声。
知道她年纪小，不知道小丫头还会计较这个。
“好了不哭。”
轻拍她的背，小脸埋在肩窝处，他的衣裳都哭湿了。
“丢不丢人，嗯？”
裴隽含笑垂头，凑近她的小脸，半擦去半亲去她脸上的泪水。
*
（防杠小贴士：1:架空历史，不考究任何朝代背景。2:晚安一词出现于《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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