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成为很小一个洁白的小点,直至完全看不见,马车上寒山才缓缓收回视线。
想起白黎让他千万保管好的信,她叠成了个四四方方的豆腐,认真仔细的将每一条边都对齐了。
寒山扯了下唇角,捏着手中的信左右看了会儿,打开。
信封中写着四个大字,父亲亲启。
父亲:
女儿在京城诸事顺利,吃的好睡的好。王爷和王妃待我都很好,我还有幸认识了不少新朋友。
我很喜欢他们,他们也很喜欢我。当然了,这也要归功于你女儿我人见人爱。
我写这封信的原因有些不吉利,但我还是想写下来。
说不定呢,假如有一日能用上。
父亲,我在京城里看到了很多很美丽的景色,吃到很多好吃的,见到了话本上说的故事。夜晚白日,人们奔波生计忙忙碌碌的样子。小商小贩日出而做,日落而息,归家时喜悦的模样。
女儿头回体会到普通百姓的生活,竟然是这样的,安逸又幸福,叫我好生羡慕。
推迟至今未归是因为下游突发水患,我跟随王爷王妃一起去到那里。
在那里女儿亲眼见证了人间地狱,不过与京城相隔百里,却是另一种场面。
他们活不下去,很多人都活不下去。疲于奔命,失去亲人终日惶恐警惕。一石粮食,一些白面都有可能是一家人好几日的口粮。
更别说肉食,更是珍贵,是要省下给孩子补身体的。
一路以来,我见证达官显贵的歌舞升平挥霍无度,也看到了平头百姓的家长里短,日子拮据难熬。
我知道父亲不想让我过多插手中原的事,我如今也切身体会,明白其中原因了。
王妃的日子好像也没我想象中那么好过,她是我的最好的朋友。我看着她努力与王爷并肩,日日夜夜祈祷忧心,盼着王爷平安回家。
相较这些,白族像是话本里所谓的世外桃源。
所以父亲的愿望就是固步自封,过好白族的日子,其余的什么都不管,我能理解。
但是,父亲,如今朝政风云诡秘,谁也不知道下一个卷进来的会是谁。
白族已经做不到隔岸观火,保全自身了。不迎头赶上,只能被赶尽杀绝。
我想出自己的一份力,为了这个国家,为了生活在这的百姓。用自己的所能,尽全力帮助他们。
在施粥时,有个孩子端着饭碗,很小声害羞的朝我说了句谢谢。父亲,我真的很享受这种感觉。
当朝摄政王是值得信赖之人,无论传闻如何,眼见为实。
王爷于乱世是唯一真正忧心于天下万民者,他将他们当成人对待,考虑他们的性命。
很多次,我都觉得他真的太辛苦了。所有事,所有人都指望着他,他一人逆着人流前进,何其艰难。
每一日出门前,我都能见到王妃站在门口,望着他背影消失。
后来我才知道,有可能这是最后一眼,最后一面。
他们赌上身家性命,孤注一掷,我们又怎能独善其身。
父亲,我希望白族能帮助王爷,成为王爷的左膀右臂。
何其荣耀。
史书上会有我们的一笔,百年后,大家会记得我们。而且,我相信王爷不会输,这一仗我作为白族公主愿意与他们同行。
父亲,不管发生什么,我希望您知道我们信任王爷是正确的选择。
我会永远站在他们这一侧,即便不能代表白族的意愿。
我爱我的家,爱白族,爱白族的大家。
白黎敬上。
读完最后一个字,寒山合上信,垂眸好一会儿才叠起来收好。
白黎的字并不好看,歪歪扭扭像是狗爬。和宁宁比较起来,根本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她常常嘟囔不知道宁宁是怎么写的一手好字,好羡慕哦,以后一定要练习起来,总有一日得和宁宁写的一样好。
但缠着他练上不到几个时辰,就没耐心了。
这封信上的字迹却很端正,能看出来她的用心。恐怕是顺了好几遍,誊了好几遍吧。
从小只懂得撒野在自由蓝天下的公主,到底学会了成为公主的责任。
她父亲年事已高,退位让贤的心思越发明确。顶点小说
本来是有给她的想法,可如今..........
回去后,他第一个要头疼的是这个位置该谁人坐,坐那的人心思会不会与此相斥。
一个两个都愿意相信王爷,也罢,那就如此吧。
寒山叹了口气,侧头望向马车外,思索回去后该如何将此事告知她的家人。
行了一整日的路,夜晚车夫将马车停在林子里的小溪边,暂时歇脚。
回去不比来时,寒山不愿冒这个风险惹麻烦,不打算去来往的驿站,尽量避开人。
月光洒下在小溪上,随着潺潺的流水摇曳。他晃神的长久盯着那抹莹白,直到眼睛有些酸疼。
马车外突然传来声响,来人轻敲了下马车门,“公子,奴才奉王爷的命在此等您,有一个东西要给公主。”
寒山皱了眉,看着小厮打扮的人爬上马车。
或许是他神色太过正常,所以他伸手掐住白黎脸,捏开她嘴唇的时候,寒山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就让那个小厮将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灌入她口中,强迫着她吞下。
“烦请公子将公主上半身抱起,以防公主呛到。”
“这是..........”
小厮并没有理会他的意思,黑夜掩盖,他语气依旧恭敬客气。
寒山不解的愣了愣,但还是按照他所说。半跪在白黎身侧,将她上半身扶起,靠在自己怀里。
“咳咳咳咳!”
咳嗽声在四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楚,寒山茫然的凝滞住。望着早上了无声息倒在他怀里的人,如今开始大口喘息,唇缝中不断溢出黑色的血液。
等反应了一刻,他赶忙撑住她后昂的头,捏开她的唇让她吐出污血,防止被呛到。
“公子可以揉搓公主的后背,促进血液流通,能让公主舒服些。”
寒山不再犹豫,依照他的话,轻轻上下抚着她的后背。将她放平,揉了揉她冰冷的小脸,手,胳膊和身体。
好一会儿,凑近听到她的呼吸趋近/平稳。眼皮颤抖,缓缓睁开。
“白黎?”
她的瞳孔涣散,上下唇瓣细微颤动,似乎想说什么。寒山思量着双臂抱紧怀里人,尽可能让她快点暖和。
“白黎,你能听到我说话吗,白黎?”
喉咙里溢出微弱的一声,“寒.........”
寒山的提起的心才沉下,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后脑勺,“是我。”
“公主刚醒,身子还虚弱,还需公子多照顾。王爷没想到您今日闯入宫里,为防止有人查验,假死的药不得不剂量下的多些,您多担待。如此奴才就不打扰您二位了,先行向王妃复命。”
“宁宁知道这个吗?”
“王爷怕言多必失,没告知公主和任何人。公主莫怕,这只是吐出假死药儿医。王妃目前还不知道,但奴才回去后会立刻告知王妃。”
小厮俯了俯身子,“还麻烦公子一路不要让人看见公主,公主安好的消息也请您回到白族再公布,省得路上不安宁。”
“我知道了。”
“哦,王爷还说公主若是回到白族后身体康复,可否给王妃来封信,让她放心。”
“好,等我们一回去就给宁宁写信。”
“您一路顺风。”
小厮下了马车,车上寒山才有功夫消化这奇诡的一幕。
白黎逐渐转醒,意识也清醒了些。除去身上很冷,她也茫然的咂巴下嘴。
两人视线相对,不免都笑了。
浑身不知道是她的血迹,还是他身上原本蹭上的,两人活像路边乞讨的乞丐,脏脏兮兮。
“你好一点了吗?”
白黎轻嗯了声,靠上他的肩膀,“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扭头埋入寒山怀里,手抓住他腰侧的衣裳。
原来,王爷说不会有事,就真的不会有事。
“好了,你现在还不能哭,对身体不好。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白黎闷头摇了摇,突然想起来,小手不规矩的上下摸索寒山。
“我,我的信呢?”
寒山笑了下,点头,“公主写的不错,有长进。”
“寒山!你偷偷看了!我那是建立在我死掉了的基础上,给你们写的,多肉麻啊!”
白黎没想到刚活过来就得红了脸,在他温柔的视线下她鼓了鼓嘴,不好意思的戳戳他的手背。
小女儿家似的撒娇,以为自己和寒山就到此为止了呢。
没想到,后半辈子她还有机会好好折磨他。
“寒山,我们要回家了吗?”
“是的公主。”
“你又叫我公主了,烦人!”
“你说咱们能不能不给宁宁写信,之后再来京城的时候给她一个惊喜啊?”
“不行。”
“讨厌。”
马车外月光倾泻,千里照亮他们的归路。
寒山看出去,长久。
宁宁,或许王爷真的是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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