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他去到她房门口的时候，还没抬手房门先从里推开。
“世子哥哥。”
她穿戴整齐，头发虽然依旧随便扎起，但至少梳理的平整。
手中抱着今日上课要用的书，一本不少，一本不多。
傅怀安抬起的手久久没收回，她进步的速度在他的预料之外。
甚至不用他来叫早了。
“走吧世子哥哥，快上课了。”
“今日，很早。”
“是吗？”裴卿宜笑着歪歪脑袋，“温行之说早上会有打更声，叫我听着这个起。你看，他还帮我抄了课表。他说按照这个拿书，就不会错了。他好聪明啊，我都没想到。”
顷刻间，他如同领地被侵犯的狼。
不过傅怀安一贯藏的好，垂眸遮挡眼里的锋芒。
他自己也不清楚，那一刻的情绪叫什么。
这些从头到尾都是他负责的，有人现在突然插手进来，夺走长到一半的果实。
或许是.........这样吧。
‘果实’开开心心向前跑去，坐到别人身边，笑着问候早安。
又或者，他耐着性子等待看脏了的裴卿宜。却不想竟被另一人保护住，这让他的计划落空了，得延后。
傅怀安更倾向于这一种猜测。
他对她的耐心快耗尽了。
就连长书都能看出，最近裴小姐和世子疏远不少，倒是和温小将军关系日益升温。
两人不管去哪都在一块儿，而且很明显是温小将军粘着裴小姐。
书院里常有人打趣他，他也不管，红了脸吼走他们，还是如此。
不过世子的日子明显清闲了下来，不必大早去叫人起床，伺候人穿衣梳头。
一整个下午，他在门外也听不到世子开口说话。
之前他都担心世子的嗓子，裴小姐‘孜孜不倦’废话不停。
世子终于熬出头啦！
长书想想都高兴，裴家估计还不知道，以为书院中依旧是世子在照顾，隔几日就往傅宅里送东西。
老爷嘴都合不拢，抖着胆子想要宴请王爷王妃到家中。
虽然还没得到回应，但长书先将消息告知了傅怀安。
在他眼里这是无本万利的买卖，世子却看不出多高兴，甚至皱了眉，不太愿的样子。
“世子..........老爷来询问您觉得这样可行不可行？”
傅怀安放下书，已然懒得去管那群蠢货。
他们非得舞弄到他眼前，这还需要问他？
王爷王妃那般的人不可能看不出父亲蓄意巴结，和拼命想要攀上关系。
若是同意了，他们就是借坡下驴，给他一个面子罢了。
若不同意，就是一巴掌，打在所有人脸上。
他都难以理解父亲如何好意思舔着脸的，每一车送入傅家的东西，都在划清关系。
仅仅是王爷王妃不愿欠人情，彼此算计抵消的清清楚楚。
这还看不出来吗，这还不明显吗！
人家将他的时间化成金钱，全数奉还了。
心底莫名溢出烦躁，傅怀安闭了闭眼，他照顾她不是为了这些。
他没图她家的东西。
长书呃了声，好像不该和世子说这些，又得让世子烦心了。
“世子，您今日要是不舒服就早些喝药休息吧。”
外头下雨了，每逢阴雨天，世子的腿总会疼。
像是恶毒的诅咒，从世子十岁那年起，咬死他。
所以世子身边常备着安眠类的药草，剂量大药效也快。
彻夜疼痛的时候，世子不得不服用这些药物。
每当世子服药，他就会担惊受怕一整夜，药剂太冲了。
世子小时候有一次服用的药量过大，一整日没能醒过来。若不是还有微弱的呼吸，早就...........
“没事，出去吧。”
外头淅淅沥沥小雨一整夜，雨水沿着房檐落地，啪啪作响。
大早长书敲响门，进入梅雨季了。天亮不起来似的，太阳躲在乌云后，沉闷的厉害。
“世子，您今日去学堂那吗？”
房内长久没回应，长书心里蹬一下，赶忙推门进去。
床上人平躺着，头向一侧微微歪斜，苍白平静的甚至看不出胸口的起伏。
“世子！世子，世子您别吓唬奴才，您醒醒。”
世子的手好凉！长书慌的六神无主，差点哭出来前看到世子眼睫颤抖。
“我醒着。”
傅怀安无奈的牵了下唇，笑容散在窗外的阴雨中，更显得轻薄。
“您，您没事就好，您真吓死奴才了.........您最近都别去学堂了吧，外头天气不好。”
“辛苦你了。”
等到他出去，傅怀安乏力的闭上眼，不仅身体，记忆也从未放过他。
不时就能回想起当时。
疼痛夹杂着那种钻心噬骨的无望，眼睁睁知道自己再也站不起来了。
若是真的有一日喝药醒不过来，也挺好。
求之不得。
两日了世子哥哥一直没出现在学堂上，裴卿宜有点担心，特别是听说他身体不舒服后。
夜半她思来想去还是撑伞过去，“世子哥哥。”
“裴小姐，世子休息了，您有事吗？”
长书伸手拦下眼前人，突然觉得裴小姐好像长大了些。
远远从虚无缥缈的烟雨中走来，他差点没认出。
眉眼出落的更加大方明丽了，但身上那种柔软可人的气度未变。
“进来吧。”
“世子..........”
长书为难的瞧着床上人撑起自己，靠向床屏。
只能是了句，让开身子。
“世子哥哥，”听到他的声音，裴卿宜小跑进去，“你不舒服吗？”
她进来带来外头的凉意，身上略微被雨水浸湿，坐在床边大眼睛里满是关切。
烛火倒影在黑玛瑙般的眼眸中，摇曳生姿。
“没事，你有事找我？”
裴卿宜啊了声，摇摇头，“没有啊，我听他们说你不舒服，世子哥哥你真的没有不舒服吗，要不要看大夫？”
“没事。”
但他脸色真的差了好多，越发苍白了。
既然世子哥哥说没事，裴卿宜也不愿惹他烦，长嗯了声，“世子哥哥你要不要查我的课业，我这几日可用功了。”
外头天色黑的透彻，这都什么时辰了，来找他检查课业，也只有她这个脑袋能想出来。
傅怀安叹了口气，“从第四段开始背。”
“嗯嗯。”
背书声回荡在房间内，她掰着手指坐在床边，认真得边回想边背出来
“错字了。”
“啊？哦哦。”
裴卿宜结舌片刻，向上接了一句继续背。
“错行了，背哪去了？去桌上找书看，这就是你说的很用功？”
傅怀安恨铁不成钢的捏上她的小脸，恐怕这几日玩疯了，连课业两字怎么写都不记得了吧。
熟悉的感觉调动，裴卿宜呆了呆。
昏黄的烛火跳动照亮他右侧脸，无可奈何的样子也是好看的。
“世子哥哥，你手好凉啊，你冷吗？”
柔软的小手摸上他的，傅怀安还来不及抽手，被人用双手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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