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抱歉!
pangpangpang
我卑微的在这里磕头了!
真的是非常抱歉!
我阳了以后好虚,乏力,咳嗽高烧咽痛,这几天我都是顶着高烧码的字,越往后面越难受,第一天我都偷工减料了两千字然后就睡觉休息去了,第二天是千辛万苦的从下午码到晚上才码完六千字,那个时候我已经又低烧咽痛了,然后又休息了,今天一直在发烧,没法码,所以我就在这里发一章关于faker的序幕好了,真的非常抱歉!
我欠的会在阳康以后还回来的!
真的非常非常非常抱歉!
当前欠了八千字,到时候我会还回来的(虽然我发faker也不单单是为了跟你们说一声这个,我还为了我那八百块钱的全勤(,我辛辛苦苦码了一个月,结果一阳全勤就没了这不是我所希望看见的()
我在这里再磕头了!
真的非常非常抱歉!
余章「叛徒」
费拉特厄斯克德司
在「钟塔」学习魔术的学生。拥有稀世罕见的魔术回路与控制该回路的才华,还兼具不像魔术师的少根筋性情,是名问题儿童。拜师钟塔传说中的教师艾梅洛阁下二世。
刺客
集十八代奇迹于一身的狂热信徒使役者,即使在身为刺客集团的校团中亦被视为「异端」而受人畏惧。目的是将圣杯送还虚无而参与圣杯战争。
捷斯塔卡托雷
将史诺菲尔德东部别墅的地下室建造成工房的魔术师,召唤刺客的主人。
狂战士
以仿制小刀为魔术媒介而受到召唤,与费拉特缔结契约的使役者。其由来为英国某项大众传说,具有能自由改变外型的性质。
缇妮契尔克
居住于史诺菲尔德之原住民族的女孩。为扫荡蹂躏原居地的魔术师们,而与黄金使役者吉尔伽美什缔结契约并参与圣杯战争。
弓兵
拥有最强宝具,以压倒性战斗力自豪的使役者。其真实身份为人类最古老的英灵──英雄王吉尔伽美什。继第四、五次圣杯战争,连虚伪圣杯战争也受召唤而显现。
枪兵
因逃亡中的魔术试验体吼叫声而显现的使役者。拥有难以辨别性别的秀丽容貌,但真实身份为吉尔伽美什的盟友,同时也是神所制造出的泥人偶恩奇都。
奥兰德利夫
身为史诺菲尔德的警察局长,也是在整座城市铺设监视网并参战虚伪圣杯战争的魔术师。打算成就凭借人类之手打倒英灵的伟业。
魔法师
受到警察局长奥兰德召唤的使役者。虽是喜好女色的浪荡子并毫无战斗能力,却拥有「能制造出超越原典的宝具」这项技能。
法迪乌斯
挑衅魔术协会,并宣传虚伪圣杯战争已经开始的男性魔术师。在暗地里观察虚伪圣杯战争的走向。
在警察局长奥兰德面前现身的哥德萝莉风少女。看似通晓圣杯战争系统的她,其真实身份是──
缲丘椿
于史诺菲尔德医院持续沉眠的少女。拥有被增幅过的魔术回路,在本人无意识的情况下浮现出令咒。独自在魔力制造出的梦境空间内徬徨徘徊。
骑兵
出现于椿所徘徊之空间,类似黑雾的集合体。承认椿是主人,为投影出椿梦想的光景而在现实世界发挥力量。
真实,有时会击溃世界的虚伪。
然而,它却无法抹消
「虚伪曾存在此处」之「真实」。
纵然借助了圣杯的力量也一样。
余章「叛徒」
夹缝。
于荒野的黑暗中引人瞩目的那座城市,确实是以「夹缝」形容也不为过的存在。
并非昼与夜、光与暗等「隔绝境界」,是基于站在相同立场而存在的「调和境界」。那即是这座称为「史诺菲尔德」的城市之特色。
尽管差异没到魔术与魔法间的程度,却是划分比人与野兽更异质存在的分水岭。
换言之,就好比参杂黄昏与拂晓色彩的暧味地界。与其说是刻意划分,更能以参杂在一起的颜料因汇聚所酝酿出的漆黑中心点来形容。
若要举例,则如同能让人联想到存在于街道与城市的境界、自然与人的境界、人与都市的境界、梦与睡眠间的暧昧泥团。
美国大陆西部。
这座存在于拉斯维加斯略微偏北位置的都市,其周围正是由如此奇妙的平衡所构成。
北部有令人足以想到大峡谷的广阔溪谷,西部是与干燥区域不相称的深邃森林,东部有宽广的湖泊地带,南部则是辽阔的沙漠地带。
纵使与农地无缘,被此等性质的土地四面八方包围,端坐中央的城市才会化为异质存在,而处于相较周遭显得突出的状态。
在自然与人工产物间取得平衡,放眼未来的新兴都市──虽然也有人两眼发亮地如此评论,不过现实却是这座城市隐约可见某种比傲慢更傲慢的思想。
扩展于周围的是形态维持最真实面貌的自然物。其夹缝──在参杂了各式色彩的中心点之中,其街道简直像是亲自成为自然调音师,化身为「黑色台座」并将周围的森罗万象全置于天秤衡量。
刚迈入二十世纪时,于记载上此处是除原住民族零星散布外,毫无任何其他事物的土地。
然而,这里从约六十年前开始急遽蓬勃发展,到了跨越二十一世纪的现在更是摇身一变,成为坐拥八十万人口的都市。
「急遽蓬勃发展──虽然这种情况在任何土地均有可能发生,不过即使是这样的城市,一旦列为调查对象,自然会把目光放在怀疑其缘由上。」
身披蓝黑色长袍的高龄男性如此嘀咕。
如今是仿佛即将下雨般,不见繁星一点的夜晚。
扩展于都市西侧的森林地带边郊──老人从略显稀疏的树木间用双筒望远镜窥视,瞧着镜头彼端的成群高楼大厦灯火,继续淡淡诉说:
「不过……最近的望远镜还真方便呐,靠一颗按钮就能自动对焦。就比起逐一放出使魔要来得更轻松而言,还真是演变成讨厌的时代了呢。」
老人向驻足背后的年轻弟子搭话,他的语调似乎有点愤恨不平。
「你不这么认为吗,法迪乌斯?」
于是,被称为法迪乌斯的青年,依旧倚靠在距离老人两米远的树木边,以饱含疑惑的音调反问:
「比起这点,请问真的有必要如此绷紧神经吗?为了……那个什么『圣杯战争』。」
──「圣杯战争」──
当青年讲出宛若在神话时代,抑或童话故事中才会出现的单字时,他的师父从望远镜前挪开脸,露出愕然神情开口。
「法迪乌斯,你此话当真?」
「不……那个……」
老人面对言谈不干不脆并移开视线的弟子,边摇头边吐露混杂怒气的叹息。
「虽然我不认为有确认的必要……但我姑且一问,关于『圣杯战争』你究竟理解了多少程度?」
「您事前交付的资料我全都看过了……」
「既然如此,那你应该很清楚。不论是概率如何微小的传闻,既然定名为『圣杯』的物品有可能显现──即使是出自小孩的闲聊,或刊载于三流杂志的胡诌报导,我们都势必得涉入其中。」
「那对众多魔术师们而言是夙愿,同时不过是单纯的必经阶段罢了。」
╳╳
过去──曾有场斗争。
舞台为东洋的某个岛国。
在这国家中仅仅只能算地方都市的地点,进行着不为人知的斗争。
然而,在该斗争内所隐藏的压力过于惊人,围绕着被称作「圣杯」的奇迹所引发的那斗争,即使称为一场战争也确实不为过。
圣杯。
其为既是唯一同为无限的奇迹。
其为传说。
其为神世的残渣。
其为终点。
其为希望──尽管追求它便是绝望的证明。
虽然圣杯这单字本身会伴随场所、伴随时间、伴随不同人而改变外型,并持续受人传颂,但在该案例中,圣杯与所谓作为「圣遗物」的圣杯在意义上有些许差异。
在该斗争中,据说唤作圣杯的奇迹,是作为「能实现任何心愿的愿望机」显现。
之所以用据说称呼,是由于在争夺该圣杯之战争开始的时间点,称为「圣杯」的愿望机尚不存在的缘故。
比圣杯更优先显现的是七个「灵魂」。
在这颗星球上孕育降生的全体历史、传说、诅咒、虚构──从各式各样媒介中挑选出的「英雄」灵魂,以被称为「使役者」的存在显现于现世。
那既是「圣杯战争」的骨干,也是让圣杯显现之必要的绝对条件。
召唤出人类无法比拟的强力灵魂,互相摧毁彼此。
魔术师们成为各自英雄的召唤者而被称作「主人」,围绕在允准仅此一人才能获得圣杯的权利下相搏厮杀。该斗争正是称为「圣杯战争」。
其系统为在厮杀中败阵的灵魂会注入当作圣杯的容器,要等容器注满后愿望机才算完成。
该舞台恐怕会成为世界第一危险的蛊毒壶吧。
原本必须从世间隐匿自身存在的魔术师们,此刻却悄悄阔步于黑暗中,暗地里掀起战乱烽火。
更甚者,加上为了监察名为「圣杯」之存在,而从「教会」派遣过来的监督者后,更会彰显蛊毒壶满是血腥味的光辉。而这蛊毒壶将被怀有压倒性热量的灵魂所净化。
然后,现在──
据闻东洋的岛国昔日曾五度进行「圣杯战争」。
与那场斗争中现形的事物所产生的相同征兆,正逐渐涌现于美国的地方都市。
这种传闻突然在魔术师间流传开来。
就结果而言,最后演变成统率像他们一样的魔术师们的「协会」,像这样在暗地里派遣一名老魔术师与其弟子调查。
╳╳
「……嗯,你能理解到这种程度就已足够。但是,法迪乌斯,既然你有此认知,那你这种敷衍的态度实在不值得钦佩。根据情况与地点不同,可能会变成『协会』整体的问题,甚至会让那可恨的『教会』出马。你神经再给我绷紧点。」
法迪乌斯对严词训诫自己的老师,仍旧提出怀疑性言论。
「不过,真的是在这块土地?圣杯战争的系统应该是设置在艾因兹贝伦与马奇里,以及远坂提供的土地才对吧?难道是谁夺取了这里吗……还远在六十年前?」
「是啊,假如此事属实的话……最坏的情况,这座都市本身就有可能是为了『圣杯战争』才建造而成。」
「怎么可能!」
「我只是说有可能,我听说那三个追寻『圣杯』的家族,才是为得到圣杯不择手段。说起来,我们就连是谁打算在这座城镇重现『圣杯战争』都没掌握清楚。正因如此,即使是艾因兹贝伦或马奇里的亲戚出现我也不会惊讶……不过远坂的亲族如今待在钟塔,所以我想应该与他们家无关。」
老魔术师持并未彻底否定三家干预此事的保留态度,目光则再次瞄准双筒望远镜。
即使已超过晚间十一点,都市灯火的亮度却几乎没黯淡迹象,并朝向阴霾夜空辉煌夸耀自身存在。
老魔术师持续观察数分钟后,打算尽快进入下个阶段,因此开始准备能透过镜片目睹灵脉流向的术式。
弟子在他背后眼见这一切,面露老实表情在老师背后提问。
「假如真的发生『圣杯战争』,我们『协会』和『教会』的信徒都不会坐视不管吧?」
「嗯……不过这毕竟是征兆。虽然钟塔的艾梅洛阁下表示地脉流动异常……若是他的弟子也罢,但以他本人的推测来说却显得拙劣。所以我们才会像这样来到当地确认。」
老魔术师边疲惫地笑着,同时陈述起自身愿望。
他的音调参杂焦躁与嘲笑,或者对弟子,或者是对自己妮娓道来。
「话虽如此,若不事前准备圣杯,根本不可能召唤英灵这玩意儿。虽然在成功召唤英灵的当下,疑虑将变成确信……但我实在不希望变成这样。」
「哎呀,您这话真令人意外。」
「就我个人而言,很希望这不过是谣言。我的真心话是假使真的有什么东西显现,但愿也只是个赝品圣杯就好。」
「这跟刚才的话不是有矛盾吗?您说圣杯对魔术师而言是夙愿也是必经阶段……」
法迪乌斯蹙眉询问,他的老师则一脸厌恶地摇头。
「是啊……说得对。不过,如果显现的事物确实值得称为真正的圣杯,那就太可恨了。竟然会在这种历史肤浅的国家出现……尽管许多魔术师说『只要能抵达根源就好』,但我不同。我总觉得,这就像不知礼数的毛头小子穿鞋在床铺上乱踩似的。」
「是这样吗?」
弟子依然以冷淡态度应声,老魔术师则吐露今天不晓得第几次的叹息后改变话题。
「不过,在与原定地点不同的土地上,究竟会召唤出怎样的使役者……」
「完全无法预期呢。先不论刺客,关于其他五种会召唤出怎样的使役者,就全凭召唤者了。」
听到法迪乌斯的答复,他的老师丝毫不掩饰焦躁地编织斥责言词。
「喂,扣除刺客外还有六名,不久前你自己才讲出有七名使役者吧!给我振作点!」
受召唤来参与圣杯战争的英灵,各自将被赋予不同职阶。
剑兵。
弓兵。
枪兵。
魔法师。
刺客。
狂战士。
受召唤的英灵作为符合各自特性的存在而显现于世,并更加锻炼己身职业。就好比剑之英雄即成为剑兵,使枪之英雄则成为枪兵。
由于厮杀刚开始不久时,彼此宣告真名形同暴露自身弱点与能力,因此通常会利用赋予彼此的职阶名称来推进战况。此外,根据不同职阶,运用于斗争方面的技能也多少会产生差异。例如魔法师的「制作结界能力」与刺客的「遮蔽气息」能力即在此范畴。
换言之,他们彼此宛如不同特性的囯际象棋子。
此为棋子仅一颗,而且还是不合规定的混战囯际象棋。端看身为棋手的主人之力量,任何棋子皆有控制棋局的机会。
如此这般,竟然会说错足以称为圣杯战争中比常识更常识的部分,老师原本打算对不肖弟子叹息,然而──
男子身为被斥责的那方,却面无表情。
他并非将老师的话当作微不足道的耳边风,但也不见反省神色,只是淡漠地编织言词。
「不对,就只有六柱。朗格尔先生。」
「……什么?」
一股冰冷的不协调感刹那间窜上老魔术师朗格尔的背脊。
毕竟法迪乌斯还是第一次用名字称呼自己。
或许此刻是该对弟子怒吼「开什么玩笑」的情况,不过法迪乌斯冷若冰霜的视线却制止自己这么做。
相对于沉默的老师,男子蠢动起淡漠且面无表情的脸孔,随即指出老师口中的某项「错误」。
「曾在日本引发的圣杯战争,其职阶根据规则确实有七柱。但是,本城镇的情况却是六柱。据闻在斗争中应当最能发挥力量的『剑兵』职阶……在这场虚伪的『圣杯战争』中并不存在。」
「你……在说什么?」
脊柱发出嘎吱声。
从遍布浑身上下的魔术回路与普通神经乃至血管的一切,均响彻足以贯穿朗格尔双耳,一股超越不协调感的「警报声」。
弟子──至少直到数分钟前仍是弟子的男子,每朝自己踏出一步即以消弭情感的嗓音编织出自身话语。
「马奇里与艾因兹贝伦跟远坂,他们创造出的系统实在美妙,也因此不可能完美复制。虽然我原本打算以完美复制的状态展开圣杯战争,但为了模仿系统而参考的第三次圣杯战争却状况连连,真受不了。」
看上去明显年仅二十五岁左右的青年,简直亲眼目睹般论述起超过六十年前的事。
随后,才想说对方流露的表情冷不防沾染险峻色彩,他就以拉扯嘴角边丝线般扭曲的神态,淡漠倾吐自己的情感。
「虽然您称呼我们国家『年轻』,正因为如此您才应该记清楚,老先生。」
「……什么?」
「记住,不该太小看年轻的国家。」
嘎吱、嘎吱、嘎唧、嘎吱、嘎唧、嘎吱、嘎唧、嘎吱。
朗格尔全身骨头与肌肉皆嘎吱作响,其理由究竟来自警戒,抑或愤怒。
「你这小子……难道不是法迪乌斯……吗?」
「我确实是法迪乌斯。说起来,我倒是不曾在您面前展现过姓名以外的真实。无论如何,直到今天为止的这个瞬间,您都让我学到许多有关『协会』的知识。关于这方面,首先我应该先表述谢辞。」
「……」
经年累月累积身为魔术师经验的朗格尔,对于眼前该名男子的认知,顿时由「弟子」切换为「敌人」。
尽管朗格尔面对这名算长时间相处过的男子,已经开启视对方态度也可能在下个瞬间杀死他的开关──话虽如此,朗格尔浑身依然持续鸣响警报。
朗格尔理应确认过他身为魔术师的技巧。
他看上去也不像有隐藏实力,凭借自己长期与协会间谍往来的经验亦足以确信这点。
但是,这些经验全都告诉自己如今的处境相当危险,此事千真万确。
「换言之,从你在我面前立志说想当魔术师的瞬间开始,就已经是外部组织潜入协会的间谍了吗?」
「外部组织……吗?」
法迪乌斯溢出仿佛具有黏性的声音,打算指正对方的误解。
「虽然不论是协会或教会,都认为策划这场圣杯战争的是不隶属协会的异端魔术集团……真是的,为何他们总是……不,还是算了。」
法迪乌斯仿佛早已无言以对般,向前踏出一步。
即使朗格尔感受不到杀气或敌意,但对方确实打算对自已设圈套。朗格尔摩擦牙齿发出嘎吱声,他流畅地挪动身体重心,借此完成应付对手行动的布局。
「……可别小看我,毛头小子。」
同时,尽管朗格尔于脑髓内拟定先下手为强的策略,下定决心以魔术师身份置身斗争中──但当他如此思考的那刻,其实就与败北无异。
在进行魔术师的相互蒙骗之时,朗格尔就已经败给眼前的男人了──
「我没小看您。」
青年冷漠嘀咕,毕竟他从最初就没打算筹谋魔术战。
「因此,我会全力以赴。」
法迪乌斯如此嘀咕的冋时,他的手点燃曾几何时冒出的打火机,理应空荡荡的手里却倏地握住一根雪茄。
虽然看上去像物体招致,却感受不到魔力流动。
男子面对露出困惑表情的朗格尔淡然一笑──他露出与迄今为止截然不同,发自真心的微笑后叼起雪茄。
「呵呵,这只是戏法,不是魔术。」
「……?」
「啊,对了对了,我们不是魔术师集团,请别见怪。」
男子以丝毫不见任何紧张感的态度嘟哝,同时替雪茄点火。
「我们是隶属合众国的组织,只是其中部分人刚好是魔术师罢了。」
朗格尔耳闻男子的话,仅沉默数秒后便开口。
──「原来如此。那么,那根廉价雪茄跟你全力以赴又有什么关系?」
当朗格尔还想替魔力构成争取时间,因而打算如此开口的瞬间──
老魔术师的侧脑杓被射进了微弱冲击,一切就在该瞬间划下句点。
砰一声的沉重破裂声响起。
轻易打穿老翁头盖骨的子弹,铅体伴随减速四散,烧尽脑髓之海同时跳跃遨游。
那颗并未贯穿的子弹在脑髓中反复扭曲弹跳,老翁的身体顿时停止活动。
接着──老翁分明呈现一眼望去显然早已毙命的状态,却仍有数十发子弹以乘胜追击的形式再度射来。
方向并非来自同一处,足以见得是配合发射间隔,来自超过十处的狙击。
这是明显的过度杀戮,是执拗的破坏。
老迈躯体宛如配合节奏起舞的操线木偶,无力的四肢缓缓抬起。
「感谢您滑稽的舞蹈。」
朗格尔以赤红飞沫为背景,发出喀啦喀啦声地回转起舞。法迪乌斯在那具活力充沛的残骸前,缓缓鼓掌并编织出赞美言词。
「您看上去年轻了三十岁呢,朗格尔先生。」
数分钟后──
法迪乌斯于倒卧血泊中的老师面前文风不动。
然而,周遭的森林蔓延著与前一刻截然不同的氛围。
身穿迷彩服的男子们,于法迪乌斯背后的森林以数十人为单位散开。
该「部队」一致配戴漆黑的露眼面罩,他们手中均拿着设计粗俗却精密的黑色物体──也就是附有消音器的突击步枪。
男子们别说表情,甚至无法判断他们的人种,其中一人走近法迪乌斯身旁,端正姿势后边向他敬礼边开口:
「报告,周围没有异样。」
「辛苦了。」
法迪乌斯与部属的态度成反比,以柔和语气回应对方。
:他缓缓走近老魔术师的遗体,脸上挂起浅薄微笑的同时俯视尸体。
接着,他没回头就对位于身后的部属们说道:
「那么……因为你们不太了解何为魔术师,请容我稍作解释。」
原本在他周围散开的军装男子,曾几何时已整齐列队,不发一语地聆听法迪乌斯的话。
「魔术师并非魔法师。没必要将他们想像成童话故事或神话般的人物……我想想,你们顶多想像成日本制的动画片或好莱坞电影就够了。」
青年在曾是老师的肉块面前蹲踞,徒手抓住部分尸体后将其摘起。
尽管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但不仅没人指责,甚至没人蹙一下眉头。
「只要去杀就会死,物理攻击也多半奏效。虽然其中还有能靠蠢动的水银礼装抵御数千发散弹的实力者,或将意识转移至寄生体内的虫好苟延残喘的魔人──不过,反正前者无法抵御反坦克步枪,后者只要被导弹直接命中,也几乎确定毙命。」
男子的发言或许被视作玩笑话,原本面无表情的迷彩服男子间开始扩散失笑声。
然而──听闻他下一句发言后,失笑声便戛然而止。
「说到例外……自然是像这个人一样,根本就不在现场的情况。」
「……请问这是什么意思,法迪乌斯阁下。」
法迪乌斯对语气生硬的其中一名部属,边笑边抛出尸体的一部分。
部属面不改色地接住尸体,凝视起他认为不过是指尖一部分的肉块,随后大喊:
「……怎──!」
受灯光照射的肉块断面确实鲜红,也的确露出白骨。
但是,却有项决定性的差异。
肉块与骨头的缝隙间,露出好几条类似光纤的透明纤维,即使在眼下,依然犹如线虫般令人毛骨悚然地蠢动。
「应该称为义肢吗?总之就是人偶。毕竟朗格尔先生是老谋深算的谍报人员,他不是会让本体跑来这种地方的蠢蛋。如今他的本体大概在协会某处的分部,或者在自己工房里仓徨失措地大吼大叫呢。」
「人偶……?怎么可能!」
「哎呀,虽然他的技术实在不得了,但还是无法彻底抹消不协调感,利用老翁外表隐藏不自然的部分想必很方便。对了对了,比他技术更高超的女性魔术师制作的人偶,不仅与本体丝毫无异……听说甚至连DNA鉴定都能通过喔。」
虽然法迪乌斯讲得仿佛事不关己,但部属们却一边疑惑蹙眉,同时对身为长官的男子陈述意见。
「既然如此,那刚才的对话不就全泄漏出去了吗?」
「无所谓,都在我的预期内。」
「啊……?」
「我之所以刻意说些不合常理的『带到阴曹地府的伴手礼』,目的是要将这些话传达给『协会』。」
法迪乌斯在虚假的肉块与血泊上仰望夜空,眺望起开始降下濛濛细雨的漆黑天空,随即心满意足地轻声说道。
「因为,这是以我们的方式……献给魔术师们警告与宣傅。」
然后以此日,以此瞬间为开端──
人类与英灵们在虚伪圣杯这座舞台起舞的飨宴就此揭幕。
序章Ⅰ「弓兵」
结果那名男子无论如何,依然还是魔术师──
然而,却也依然沉滞。
虚伪圣杯战争。
即使理解该仪式是东洋岛国所举办的仪式之赝品,他仍旧对此事实嗤之以鼻。
──无聊。
──不论是否为模仿,只要结果一样就没问题。
若是尊贵的魔术师,想必不会仰赖他人创造的系统,而会如同策划圣杯战争的那三家一样,想亲自创建这项系统,而他的情况则是直截了当地选择盲从别人准备好的道路。虽然这种作法也不失为某种富有合理性的思考模式。
面对从最初就以「赝品」形式举行的圣杯战争,他可说是比任何人都更认真,也比任何人都更充满干劲。
换句话说,他从最开始就有所觉悟才来到这座城镇。
最早听到傅闻时,他不过当成单纯的谣传一笑置之,但经由朗格尔传达的第一手消息却动摇协会,这股震动透过许多魔术师也传进了他耳里。
尽管他出身于还算名闻遐迩的魔术师家系,但那股力量却开始缓缓走下坡,致使身为现任当家的他备感压力。
即使身怀丰富理论与聪明才智和技术,却只有魔术师家系所累积起来的纯粹「力量」显得缺乏,这种状态使他更加焦虑。
正常来说,他应该钻研那股力量的技术,连同魔术刻印一并让某个更有资质的子孙继承。但是,他很焦急。
因为他清楚确认到,自己孩子的魔术素养更加低落。
身为魔术师的素养逐渐稀薄,最后终于与魔术世界绝缘的家系同样为数相当多。
──少开玩笑了。
──若变成马奇里那样,绝对敬谢不敏。
协会也类似一般企业,与许多组织有所牵扯。
假如要获得让子孙绵延不绝的手段,首先必须成为足够强盛的魔术师血统。
暴露于如此矛盾下的男子,虽身为魔术师,却同样有着不成熟之处。
他将一切赌在或许是虚伪的圣杯战争上,在这座名为史诺菲尔德的城镇里,在名为圣杯战争的牌桌上,押上所有筹码。
不论是财产、过去,甚至未来。
──没问题,一切都会顺利。
为表示自己的觉悟,他已经铲除毫无前景的儿子。
也解决掉制止自己的妻子。
他对无法让家族香火鼎盛的女人没有留恋。
只是身为魔术师的矜持没能被她理解,使他多少感到震惊。
正因为她是那种女人,才会生出如此缺乏素质的儿子。
不过,那名女人是目前自己所能得手的「等级」上限。
想加倍提升自己的地位,就只能赢得这场战争。
即使圣杯是赝品,只要能在定名为「圣杯战争」的仪式中战胜到底,光凭这点也足够提升身为魔术师的优势。想必在战斗过程中,也能获得通往「根源」道路的线索。
或者,有可能摸清艾因兹贝伦与马奇里的技术。
不论结果为何,圣杯战争都能提升自已身为魔术师的等级。
这是何其划算的赌博。
毕竟他再不济也能确实拿回超过赌注的筹码。
即使他在脑中如此描绘林林总总的利益──却未曾考虑过关于自己就此败北,家系彻底断绝的可能性。
但是,他不去考虑也具备充分理由。
他有胜算。
至少是值得铲除自己儿子的胜算。
──不过……这就是令咒吗?跟听说的花纹有点不同。
男子如此思忖的同时望向自己右手,宛若看见自己刚出生的孩子般,露出疼惜的笑容将右手贴在脸上。
这片令人联想到封闭锁链的刺青,正如同是被选为圣杯战争主人的证明。
──但是,既然这玩意儿寄宿在我身上……
──代表我被承认!就是我!成为主人了!
──也就是说,我将成为那名英灵的主人!
男子边说边平静地将目光投向置于身旁的布包──
然后,他再次笑了。
笑了,又笑,再笑。
位于史诺菲尔德北部的辽阔大溪谷。
距离赤红岩壁绵延不绝的溪谷较近的山岳地带,有座洞窟存在。
这里原本是座天然洞窟,但目前却以施加驱离人类的结界为苒,呈现魔术师创造出的「工房」状态来运作。
魔术师在油灯照明下,平静地拿起布包,再小心翼翼拿出布包内的物品。
那是──一把钥匙。
不过,若单纯视为钥匙却又是多少让人忌惮的物品。
该钥匙的装饰实在过于繁杂,甚至有等同求生刀的长度与重量。
任何一颗点缀钥匙的宝石,不论在魔术方面、金钱方面均被视为拥有莫大价值。
──在过往的圣杯战争中,听说「那玩意儿」是被蛇的化石召唤出来……
──想必既然是这件遗物,自然能更确实召唤出「那玩意儿」。
即使是昔日──是在他的家系仍保有力量之时,他依然会像如今的自己,赌上一切好得到钥匙,借此寻求某样事物。
据说那装满了世间万物,为黄金乡的宝物殿。这把钥匙肯定是用来开启,位处那缥渺传说深处的门扉。
他并非对财宝感兴趣。只是,想必在这堆宝物中也秘藏着一切魔术性的宝具。
最后前人能证明的部分也仅止于钥匙是真品,以结果而言,仍旧没能找到宝库。尽管钥匙本身似乎还有尚未解析的魔力,但眼下这点跟自己没半点关系。
自己渴望获得的英灵遗物,不仅能成为对召唤而言最棒的触媒,也能更确实获得自己期盼的英灵。
──时机成熟。
──那就开始吧。
当他平静起身后──他的笑容倏地消失,忘却所有情感与盘算,让全体意识集中在自己即将面临的仪式。
使感觉更加敏锐地统合于一点,遮蔽一切不必要阶段的官能。
与神经和血管不同,遍布体内各处不可见的回路。
他一边在回路中感受依然不可见的热水奔窜的感觉──
男子同时吐露的召唤词句既是献给自己的祝词,也是献给万象天秤的诅咒。
数分钟后──
他在自己的人生与这场斗争赌上的诸多代价。
还有,他不断坚持的魔术师家系。
全在一瞬间,仅在一瞬间。
在区区数秒的交易下,他的存在即干脆成就迎向终焉的结果。
╳╳
「成功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成功啦!」
魔术师瞧见于眼前现身的「那玩意儿」,不禁吐露这番言论。
他甚至不必确认对方的真名。
打从最开始,他就清楚理解自己究竟召唤到何者。
只有喜悦的笑声一个劲儿地从喉咙涌出,虽仅仅数秒,但他却没理会召唤出的英灵。
尽管英灵脸上浮现明显不悦的神色,仍行使著自己身为受召唤而来的英灵之义务。
话虽如此,被召唤来的英灵是否有将这点视为「义务」颇值得怀疑。
「……回答我,你是明知傲慢也要仰仗王之光辉的魔术师吗?」
金黄色的头发,金黄色的铠甲。
外观极为奢华的使役者,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对自己问话。
不过,提问的内容却不禁扫了他的兴,他一边实际感受存在于眼前的绝对性「力量」,同时略微涌现一股焦躁。
──区区使役者还自以为了不起!
尽管身为魔术师的自尊心战胜对方带来的压迫感,佴在感受过自己右手耀眼令咒的抽痛后,他再度回归冷静。
──……好吧,看在这位英雄的性质上,会有这种态度也是无可厚非。
既然如此,自己必须在最开始就让对方清楚了解。
了解到在这场战争中,主人是自己,以使役者身份显现的英灵不过是道具罢了。
──没错,正是如此。我才是你这家伙的主人。
为了边展现令咒边答复对方,他伸出右臂──
接着他才察觉到,那只右手已经消失。
「……咦?啊?」
难以言喻的愚昧叫喊声响彻洞窟内。
虽然没流半滴血,但直到刚才为止还在的右手却确实消失不见。
他惊慌失措地将右手腕举到眼前,烧焦的臭味刺激著鼻腔。
手腕的断面不仅冒烟,他的右手是被烧断的也一目了然。
认知到此事的瞬间,疼痛的电流传导至脊髓与大脑──
「咿嘎……唧咿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哀号──哀号──压倒性的,哀号。
魔术师响彻宛如巨大昆虫鸣叫般的声惨叫,金色英灵对此则显得百无聊赖地开口:
「怎么,你是小丑吗?既然如此,那就该发出更华丽的哀号来取悦我。」
这名使役者眉头不动分毫却依然摆出骄傲姿态。看来他的右手之所以消失,似乎并非英灵动的手。
「咿啊、咿啊、咿啊啊啊啊啊啊!」
魔术师的理性面临超越理解范畴的情况,险些差点崩溃──但他身为魔术师,其脑髓自当不允许崩溃,于是他强制稳定自己的精神刻重整态势。
──有谁在……结界里!
──我竟然会如此粗心!
原本化为工房的洞窟,当有人进来时就应该能察觉到对方的气息。然而,由于此人钻进召唤使役者这种决定性空隙,洞窟内布满英灵的魔力而混淆视听,才会没注意到有人进来。
不过,他应该有铺设不少配合结界的陷阱才对。陷阱似乎没发动,如果入侵者是在解除那些陷阱后才进入洞窟,得以推测对方是相当大意不得的对手。
他一边以残存的左手组织魔术结构,同时朝传出气息的方向,也就是朝通往洞窟外的道路大喊。
「是谁!怎么穿过我的结界的!」
于是──在下个瞬间,洞窟的暗处传出声响。
不过,该声音并非答复魔术师,而是诉说给金色使役者听的言词。
「恕我冒昧……请允许此身出现在伟大的王面前。」
被搭话的使役者发出「嗯」一声,经过思考后,依然表现出傲慢态度。
「好,我赐予你谒见我身姿的荣誉。」
「……荣幸至极。」
那声音充满清脆的纯洁感,还兼具拒绝一切般缺乏情感的色彩。
随后从岩石阴影处现身的──其嗓音原本就给人相当年轻的印象,本人比声音更年轻几岁──是名年约十二岁的少女,在她褐色肌肤上披落饱含光泽的黑色秀发。
她身穿符合深闺佳丽这形容词,毫不粗俗的华美礼服。尽管这套服装更衬托出她端正的脸庞,但从她的表情却感受不到与之相称的华美。
她仅仅以庄严且毕恭毕敬的态度踏进工房一步,对祭台上的英灵庄重一鞠躬后,丝毫不介意裙卆会沾到泥土而下跪。
「什……」
形同遭到彻底无视的魔术师,在无法估量眼前少女力量的情况下,甚至无法对此表达愤怒,只好将怒火咽回喉咙深处。
英灵将少女恭敬的态度视为天经地义,只将视线转向她,并挤出充满分量的言词。
「没让杂种的血飞溅到我眼前这点值得赞许。不过,关于不值啖食的肉味飘到我面前的理由,你若有何辩解就尽管说吧。」
少女仅一瞬间瞥向魔术师,接着维持跪姿对英灵申诉。
「恕我冒昧,甚至不等王的裁决……便擅自惩处盗取宝库钥匙的贼人。」
少女边说一边在自己面前放置一份肉块。
该肉块的确是直至前一刻为止仍属魔术师一部分的物体,透过令咒连结与英灵间形成魔力通道的接合部位──换言之,就是魔术师的右手。
金色英雄对少女的话「嗯」一声,随后望向自己脚边,再拿起置于台座上的一把钥匙──接着了然无趣地丢掉。
「就为这种钥匙吗?无聊。毕竟我的庭院不存在会染指我财宝的宵小之辈。尽管命人打造,却没必要用上才弃之一旁罢了。」
「……唔!」
对其举止感受到冲击的,是为遮蔽右手腕疼痛而嘀咕咒文的魔术师。
他祖先赌上一切所追寻的「宝库」钥匙。
那项对魔术师家系而言,甚至足以称为唯一荣耀的伟业,竟像垃圾般被抛弃。而且,还是理应被自己视作奴隶或道具对待的使役者抛弃。
由于他过度愤慨,以至于右手的疼痛甚至不必咏唱咒文便减缓许多。
但是──褐色肌肤的少女犹如乘胜追击般,仅扭动颈项转向魔术师,以充满威压与怜悯的嗓音对他说道:
「如果这就是王的意图,那我也没打算继续和你拼个你死我活。还请你退出。」
「什……」
「如此一来,我便不致于取你性命。」
「────────────」
魔术师的意识于刹那间即被轻易支配。
从自身体内泉涌而出的愤怒支配魔术回路,他甚至无法发出一言一语,就让聚集在左手上的魔力失控。
集所有诅咒与热度和冲击于一身的漆黑光球,来势汹汹地仿佛要吞没少女脸庞般撕裂空间──随即奔驰、驰骋、飞奔。
连喘口气的空闲都没有,魔力洪流即作势要冲走少女。
然而,结果却没成功。
「【】」
无声的咏唱。
少女边开口,边无声地于自身体内组织魔术结构。
但是,庞大的魔力顿时在少女与魔术师间涌出。
简直宛如压缩诅咒至极限,因此抵达无声境界的压倒性咏唱。
最后的瞬间──魔术师看见了。
于少女面前现身,可能达自己身高两倍的火焰巨颚,轻易吞噬自己释放的魔力──
──不对。
这是他最后浮现的词汇。
究竟是朝何者吐露「不对」这词汇,对方甚至不给他思考的闲暇。
──不对……不、不对……不该这样。
即使自己死去,家系也能延续。身为魔术师的他至少希望自己能这么想……但他却想起,自己早在前几天就亲手葬送家系的继承人。
──不对!不对!难道我……要在这里……死去……?不对、不对……
──不对不对不────────
──────────
然后,魔术师的身影消逝。
他在自己的人生与这场斗争赌上诸多代价。
还有,他不断坚持的魔术师家系。
全在一瞬间,仅在一瞬间。
在区区数秒的争斗下,他的存在便干脆成为被火焰吞噬的结果。
「譲您见识难堪的场面了。」
明明才刚杀死一个人,少女却处之泰然地垂首。
即使金色使役者送出不怎么感兴趣的视线,却依然提起她刚才使用的魔术。
「原来如此,我不在的这段期间,是你们支配这块土地吗?」
刚才的魔术并非借助她体内直接涌出的魔力。
恐怕是利用这块土地的灵脉所行使的魔术。
少女仿佛肯定这点似的,在此初次流露表情,她维持脸朝下的姿势,以某种蕴含寂寥感的音调答复。
「并非支配,而是共存……诚如您所推测,若走出史诺菲尔德这块土地,我们一族不过是普通人罢了。」
「杂种不过是杂种,是否会魔术称不上有所差别。」
少女没驳斥半句他那对自己以外的一切均平等视之的傲慢言论。
她的右手已经转印原本在魔术师右手上的令咒。
英灵确认着魔力洪流由魔术师转而来自少女,不改威风八面的态度,同时仍旧一脸百无聊赖──却无比坦然地斩钉截铁问道。
「那我重新问过一遍。你是明知傲慢也要仰仗王之光辉的魔术师吗?」
金色的英灵。
被誉为英雄中的英雄,王中之王的存在──
少女对他强而有力地颔首,并再次饱含敬意地一鞠躬。
╳╳
「……我并非想追寻圣杯。」
少女沿途迈向洞窟外,同时沉静地编织言词。
少女自称「缇妮?契尔克」,她获得黄金使役者而得以参加圣杯战争。
然而,她却吐露自己并非想追寻圣杯这种甚至足以称为矛盾的言论,随后她将话峰转往更加详细陈述其本意的方向。
「我想驱逐挑选这块土地当作举行虚伪圣杯战争的地点,打算蹂躏一切的魔术师……我等夙愿仅只如此。」
面对干脆轻声陈述「想摧毁这场圣杯战争」的少女,该名金色英灵──在备有六种的职阶中,再度以弓兵职阶显现于此时代的「王」,回以不太感兴趣的言论。
「我也对圣杯之类的不感兴趣。若是真品就对想掠夺我财宝的不肖之辈予以惩罚,若是赝品就直接诛杀举行这场仪式之徒即可。」
「感激不尽。」
少女道谢完毕后,继续描述关于他们的来历。
「这个史诺菲尔德,是从一千年前就与我们部族共存的土地……是从来自东方降伏这个国家的人们,从其暴政手中坚守的土地。对此,政府部分人竟和被称作魔术师的一群人联手……不满七十年便彻底蹂躏这块土地。」
少女陈述的言词间交织悲伤与愤怒,英灵却似乎对此不抱持特别感慨。
「无聊。不论谁趁势掘起,所有土地终将归落我的庭院。杂种在庭院引发纷争,原本应该置之不理即可……若来者是打算掠夺我财宝之徒就另当别论。」
少女面对这名从头到尾只考虑自己的男人,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她并未感到不快,也非对此愕然。
对方举手投足皆充满王者风范,想必他正因此被认定为王者。
少女仅一瞬间对他这份傲慢抱持类似羡慕的情感,接着她重新打起精神踏出洞窟外。
在洞窟外等待他们的是──数十甚至数百名的黑衣男女。
人群中有许多同少女般拥有褐色肌肤的人,但其中也能看见白人与黑人。
这批散发的氛围显然不怎么正派的庞大集团,坐满好几辆车来到溪谷山麓,呈现团团包围洞窟的状态。
他们看向从洞窟出来的少女,与驻足其身旁充满威吓感的男子──
人群当场一齐下跪,对少女与「英灵」表示敬佩之意。
「这些家伙是什么人?」
王淡然询问,缇妮自己同样下跪后答复。
「……是我们部族的幸存者,为了对抗魔术师们而在城镇中创建的组织里的人。我身为父亲的继承者,才因此被选为总代表参战。」
「哦。」
众多人类群齐崇敬自己,并对自己跪拜。金色之王或许是想起自身肉体尚存时的景象,他眯细双眼,稍微改变对少女的认知。
「虽说同为群杂种,但他们似乎挺景仰你呢。」
「在王的威光前能听您这么说,我除深感惶恐外,别无他想。」
「难怪你们打算借助我的威势,看来是做好相当的觉悟才来迎接这场战争。」
尽管理应是该光荣受领的言词,少女却感到不安。
原因出在即使眼前的「王」如此诉说,依然丝毫不掩饰他似乎感到很无趣。
接着,她的不安几乎算在下个瞬间彻底命中,英灵平淡编织出言词。
「不过,这终究是虚假的台座。即使有我以外的狐群狗党被引诱进这场战争也没什么,那种人物不论制裁多少,都无法排遣郁闷。」
说时迟那时快,他不知从何处拿出一罐小瓶子。
根据看见该瞬间的黑衣人事后描述,说是「空气扭曲,接着有罐小瓶直接落入英灵手里」。施加过美丽装饰的瓶子,却无法分辨是何种素材。或是陶器或是玻璃,光滑表面呈现剔透的半透明,因此得以看见内部晃荡著某种液体。
「既是儿戏就只要有儿戏程度,轻松应付足矣,根本无需我认真。在值得我认真应付的敌人出现前,我就稍微改变外观吧。」
当他如此嘀咕后便准备打开瓶盖,打算一饮而尽时──
就在此瞬间──
与其称为偶然,不如说只像是某种命运产生作用,才能有如此精准的时机──
大地,鸣响。
【──────────────────-】
「!」
不仅缇妮,连她麾下的黑衣集团也群齐仰望天空。
从远处的听到的,是震撼天地的巨大咆哮。
然而,那却是以咆哮而言过分美丽的音色,简直犹如巨大天使,或是大地直接唱起摇篮曲般的音色。
尽管如此,仍旧能分辨出该声音来自远方──也就是从史诺菲尔德西部的辽阔森林传出。
甚至无视物理法则的鸣动,使缇妮能确信某件事。
这道声响既是代表孕育出某种事物的产声──
而对方恐怕也是某位无比强悍的使役者。
另一方面,弓兵同样因为那道声响而静止不动。
拿着瓶子打算就口的手停下动作,金色之王的脸孔此刻才初次浮现出强烈情感。
假使是昔日就认识他的人看见这副表情,或许会震惊地表示「简直罕见至极」。尽管这位「王中之王」冲动易怒,绝非常保泰然自若之人──然而,他又是否流露过此等表情呢?
「这声音……难道说──」
从他眼底浮现的是惊讶、焦躁、困惑,以及──感动。
「……是你吗?」
缇妮看见英灵如此嘀咕的神态,仅一瞬间,她察觉到他身为王者的威压感因此撼动。
但是──在下个瞬间,弓兵身为王者的傲慢威压回归脸上,并一个劲儿地放声发出响彻云霄的高亢笑声。
然后,当一阵笑声结束后──
「哈……竟有此妙事!这般偶然的重逢,也应该视作我身为王的证明来歌颂才是!」
前一刻百无聊赖的神色简直像在骗人,他的脸上满溢欢喜与英气。
「杂种小姑娘!高兴吧,看来这场战斗似乎值得我拿出真本事!」
英雄之王畅言不像他风格的言论,同时仿佛想掏空肺部般变得多话。
「能了结在那广场的决斗也不失为一种乐趣……不,假如那家伙作为狂战士显现,或者……不,还是别说了,也免得要逐一特准杂种洗耳恭听。」
即使他兴高采烈,依然不减半点身为王的威严,边轻笑边凝视咆哮的震源,再向跪于一旁的缇妮搭话。
「抬起头,缇妮。」
突然被喊到名字的缇妮,惊讶的同时照对方所言抬头。
接着,前一刻还在王手里的小瓶子被丢到缇妮手上。
「这是返老还童的秘药。虽然以你的年纪来说无需使用,不过这药对如今的我已经没必要。你就心怀感激地受领吧。」
「啊……?遵、遵命!」
少女因吃惊瞪大双眼,弓兵仅略微瞥她一眼,随后以充满威严的音调说道:
「既然你要当我的臣下,我就先命你办一件事。」
另一方面,弓兵虽然不再看她,却以愉悦至极的音调赐下他身为王的御旨。
「既然你是幼童就有点幼童的样子。既然你还不懂何为万物真理,那就只要让目中闪耀我身为王的威光即可。」
或许这番话参杂讽刺,但确实是十分强而有力的言词。
原本为一族舍弃感情的少女,因为英灵的话受到些许震撼。
正因为她抛开自身情感,才能打从心底敬佩眼前的男子──同时,少女仍无法使眼中闪耀光辉,因此她仅充满歉意地垂首。
「我尽力而为。」
如此这般,一组使役者与主人便跃然投身战事。
英雄王吉尔伽美什,与土地遭到掠夺的少女。
他们在纵然知晓这是场虚伪圣杯战争的情况下,依然贯彻自己的主张并赌上一切。
自此瞬间,王与少女君临。
为了替这场只有虚伪的战事,重新粉刷上名为自己的那毫无虚伪的真实。
王的战事,就此揭幕。
序章Ⅱ「狂战士」
英国伦敦某处
钟塔。
此单字通常被理解为伦敦的观光名胜。
然而,在魔术师间却成为拥有截然不同意义的单字。
钟塔既是统率众多魔术师们的「协会」心脏,同时也是培育尚还年轻的魔术师们的最高学府。
既是可称作魔术师大本营的地点,甚至是能与英国本身历史比肩齐步的地点,过去辈出众多优秀魔术师──他们各自酝酿崭新历史,提高魔术整体的格调。
「Fuck……」
从那座钟塔引以为豪的「最高学府」校舍,响彻与严谨印象甚为不符的词汇。
「你是那个吧,一言以蔽之就是白痴。」
最初扬起骂声的是披着一头长发,年约三十岁的男子。
红色大衣上方垂落黄色肩带,男子显然露出相当不愉快的表情,他似乎正在对眼前的年轻人提出某种劝告。
不过另一方面,年轻人却一脸绝望──
「怎么这样!请您至少用两个单字形容!」
并回以前言不接后语的答复。
「既是笨蛋又是白痴,除此之外没别的好形容。」
年轻人继续纠缠露出不满表情嘀咕的男子。
「不,我无论如何都想参加,教授!参加在美国开始的圣杯战争!」
「就因为你在走廊上公然讲出这单字,我才说你是白痴!真受不了……你从哪里得知这件事?我不会说这算重要机密,但至少不是像你这种拙劣的毛头小子能知道的事!」
被称为教授的男子一边确认周遭没任何人在,同时愤恨地扯起年轻人的头。
他既是这所魔术师们的最高学府的教授,也是被称为「艾梅洛阁下二世」的人物。虽然他似乎另有本名,但认识他的人全满怀敬意地称呼他为艾梅洛阁下二世。
他不仅年轻,同时还被誉为钟塔最优秀的教师,受过其教导而离巢的学生们,不论何者皆成为优秀魔术师并在世界舞台大展长才,分别均在魔术师间留下诸多功绩。
因此他集结魔术师们尊敬的心意于一身,而被冠上「超凡教授」、「大师V」、「大笨钟☆伦敦之星」及「机密魔术师」等众多外号。
虽然他似乎对自己毫无功绩,只有弟子逐渐光辉闪耀风采感到焦躁──
他现在之所以焦躁不堪,原因出自身为现役学生的青年。
对这道从哪里得知「圣杯战争」的疑问,青年居然露出满不在乎的表情答说:
「昨天在地下讲堂,教授不是和协会干部的人在开会吗?朗格尔先生就是那位远近驰名的人偶师吧?我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
听过青年的话后,艾梅洛原本就已经颇为焦躁的表情更蒙上阴影,但他依然保持冷静地朝自己学生颜面来记天魔爪。
「为、什、么,你会知道那场会议的内容?」
「呃,因为我有点在意就跑去偷听了。」
「那可是极机密的报告会议喔!不是下了好几层的结界吗!」
青年面对吾师男子的追问,满脸歉意地撇开目光答复。
「是啊,那个,我是觉得不太好,但就是很在意……」
然后,青年仿佛想蒙混过去般陪笑,并握紧拳头说道:
「我试着骇进房间的结界,结果很顺利!」
──沉默。
在魔术方面使用名叫「骇进」的单字,不仅这名青年,他偶尔也会在年轻学生间听到。虽然该行为实际上与骇(hacking)或刽(cracking)都没关系,简言之就是「穿越结界,在没人发觉的情况下旁听会议内容」。
费拉特?厄斯克德司。
他不仅是艾梅洛阁下二世教室内的学生,同时也是最资深的一位。
在他还年幼时就成为艾梅洛的学生,却无法从钟塔毕业而度过好几年光阴。
若要找一个单字代表他,确实只会让人想到艾梅洛责骂的词汇。
然而,若要用更多的词汇来描述他──想必以「虽然魔术技术与才华深不见底,身为魔术『师』的某些更重要的部分却仿佛取而代之地遗落在某处」来形容正可谓贴切。
他生于居住地中海的魔术师家系,是厄斯克德司家的长男,昔日虽以无人能出其右的魔术回路与控制该回路的才华而备受期待──
但无可奈何的是,先不论他的魔术,其性格却与魔术师恰恰相反,实在过于少根筋。
他原本以受万众期待的神童身份拜师其他教授,结果却让众多教师胃痛,结果最终只好对艾梅洛阁下二世说「只有你能教」便将他丢过来。
在那之后数年,他在魔术才华方面漂亮追过其他学生并持续成长。正因为其他教师办不到,大师V才会如此声名大噪。
不过,由于他累积太多其他问题,致使目前还未能从钟塔毕业。
那些原本弃之不理也无所谓的问题,却因艾梅洛阁下二世表示「岂能半吊子地放手」的严谨态度才继续管教他,但此次该选择却让自己后悔莫及。
「所谓有才华的笨蛋,实在很难应付啊……」
大师V超越愤怒,吐露出的音色宛如某种升华到开悟境界的僧侣,但他却仍旧板著一张脸,轻拍起自己学生的肩膀并跟对方说道:
「刚才的话我就当做没听到,所以你就别继续千扰我安稳的生活了。」
「我不会替教授添麻烦,只是您看嘛,不是应该有什么召唤英雄的道具吗?我只是不晓得该怎么得到那东西!拿着拿破仑的肖像画就能召唤出拿破仑吗!有皇帝出马的话,不就是最强的吗!」
「我若是拿破仑的英灵,在缔结契约前就会先枪毙你!」
尽管艾梅洛阁下二世曾考虑直接落跑,但他对圣杯战争似乎有些想法,因此以略微严肃的音调重新问道:
「……费拉特,我说你……为什么想寻求圣杯?我实在不认为你是会追寻魔术性根源的魔术师性格。难道是因为想毕业吗?你该不会是想让老是不让你毕业的我觉得出奇不意吧?」
但是面对这问题,费拉特却吐出彻底超乎对方预料的答案。
「因为我想看!」
「……你说什么?」
「因为听起来不是超帅的吗!圣杯耶!不仅是那位希特勒与戈倍尔为了第三帝国才追寻,甚至是那位秦国的始皇帝与信长跟哥●拉也追寻的珍品!如果真的存在,任谁都会想见识一下吧!」
「不是戈倍尔,是戈培尔。还有哥吉●根本没想要圣杯。信长跟始皇帝我是不清楚,但他们的时代跟文化背景感觉很不协调。」
艾梅洛仅指摘出无关痛痒的错误,然后便陷入沉默。
费拉特原本以为会被教授怒骂回来,因此胆颤心惊地等待教授下一句话──最后教授却平静叹息,吐露出温和劝说般的声音。
「你理解所谓魔术师间的斗争是怎么回事吗?不仅会面临比死还凄惨的下场,甚至可能在没有任何成就的情况下被残酷杀害。」
「圣杯就是在大家都做好这种觉悟下仍追寻的事物吧!这下岂不是让人更想看吗!」
尽管教授很想对干脆答复的青年怒吼说「给我想清楚」,但──
──或许这小子即使想清楚,也会给出相同答案。
教授臻至此项真理,于是便朝不同方面提问。
「你只为这种理由,就做好杀死对手的觉悟了吗?」
「唔……譬如不杀人就获胜的方法……例如靠囯际象棋定输赢等等──」
「是啊,你还真厉害!如果对手是囯际象棋世界冠军,可能就会答应你!想必比囯际象棋拳击也行呢!」
「……这是道难题呢。毕竟我非常想见识其他英雄,若可以也希望和他们变得要好!假如能跟六位英雄成为朋友,对魔术师来说不是很厉害吗!就连征服世界也不是白日梦!」
艾梅洛听到费拉特这番丝毫不把对方放在眼里,甚至半途就彻底偏离主旨的话后,便完全陷入沉默。
然而艾梅洛既没怒吼也没惊愕。
他仅仅将手撑在下颚,暂时思索着什么──
最后总算震惊地回过神。
「……当然是不行。」
语毕便冷漠推开费拉特。
「等、等等,别这样啦,拜托您嘛,教授!不,是大笨钟☆伦敦之星!」
「少给我在本人面前提那外号!而且一般人会什么不好选,偏偏选这个外号吗?你根本是瞧不起我吧,你绝对是瞧不起我吧!」
「还请您通融一下!我会替教授新想个让您大吃一惊的外号!我想想喔,对了,『绝对领域魔术师老师』之类的!」
「去死!给我在永远无法毕业的情况下去死!」
╳╳
被冷漠以对的费拉特,结果明显消沉地在学府内徘徊。他看上去实在不像满二十岁的青年边在嘴里嘀咕著「失落失落」边走下漫长的楼梯。
接着──
「啊,你来得正好。」
待在楼下的女性对他如此搭话。
该名女性是钟塔的事务员,手里捧著大量邮件──与一个小包裹。
「这是寄给你那边那位教授的包裹,能帮我交给他吗?」
如此一来,费拉特就必须帮忙交送包裹,收件人是前一刻才单方面推开他的大师V。
──呜呜,教授还在生气吗?
当费拉特边消极地想像边攀爬漫长阶梯时──他顿时在意起盒子的内容物,于是就利用透视魔术进行确认。
那是仿佛用于某种仪式般,造型相当不祥的短剑。
下个瞬间,他以炉火纯青的透视能力看到刻在刀刃上的名称后,全身笼罩在电流奔窜的感觉下。
──这把刀……难道说!
──教授……!为了我?
彻底自顾自产生误会的少年,抱着盒子开始拔腿狂奔。
虽然盒中刻有许多文字,但全是自己无法解读的文字。内容恐怕是写着关于异国的魔术方面的解释吧。
但是,比起解读文字内容,他选择先专心一意在校舍内奔跑。
╳╳
「真受不了……你又来了吗?」
艾梅洛阁下二世看见费拉特在走廊奔驰的模样,露出一脸明显厌恶的表情,但费拉特却举起小包裹,讲出与圣杯战争无缘的话。
「教授……这……这……这个包裹……给……给我!」
或许是全力狂奔超过一百米的距离,急遽陷入氧气不足状态的费拉特,气喘吁吁地递出盒子。
另一方面,教授心想发生什么事而望向盒子──接着瞧见写在上头的地址与包装纸的标记后,说出「对了」后颔首询问。
「对了,这东西是……怎么,你很想要这个吗?」
青年耳闻此问后,宛如摇滚乐手甩头般拚命点头。
「好吧,想要就给你吧,反正对我来说没用处。」
听到教授的答复后,费拉特脸上浮现有生以来最耀眼的表情。
「非常感谢您!真的……真的非常感谢您!我、我能成为教授的徒弟真是太好了!」
艾梅洛阁下二世眺望起泪眼盈眶并跑掉的徒弟后,愕然嘀咕道:
「真是的,简直是跟我年轻时完全相反的小子。他恐怕是用透视看过内容……里面有放什么他这么想要的东西吗?」
数分钟后──
艾梅洛阁下二世回到个人房后想起不肖弟子的事,同时将视线移向位于房间深处的柜子。驻足锁有物理性与魔术性两道枷锁的柜子前,艾梅洛阁下二世慎重解锁,并拿出柜子内的物品。
那是收纳于特殊保管箱的一块布料。
布料看上去有相当年代,想必那块彻底腐朽的料子已经毫无实用性。
然而,从布料比房间里的各式物品都更为妥善保管一事看来,该布料并非普通破布的事实便得以证实。
「率领其他使役者,去征服世界啊……」顶点小说
想起方才费拉特的戏言后,他维持蹙眉神情扭曲嘴角。
「没想到,竟然会从我的弟子口中听到如此愚蠢却令人怀念的话。」
接着,他以某种蕴含乡愁的眼神凝视箱中布料,并喃喃自语。
「无论如何都无法阻止他的话,我甚至想过把这玩意儿交给他,我应该感激不必这么做就解决了吗?」
艾梅洛依然蹙眉却吐露放心的气息,边阖起盖子边思索起自己交给弟子的包裹。
「虽然我也没资格这么说,但这种把私人包裹托别人交送的系统实在值得检讨,虽然也不算什么特别要紧的东西就是。」
「算了,无论如何,既然那种赠品就能让他忘记圣杯战争也算不错。」
数个月前──
教授在个人房兴高采烈地玩过基于兴趣才接触的日本制游戏后,还仔细填写游戏软件包装内附的问卷调查表。
他特地贴上昂贵邮票以航空邮件投递,或许是这份稀有性奏效的缘故,房间内塞满各式问卷调查表抽中的相关商品。
说起来,其实他对这些商品几乎不感兴趣,纯粹出于想对游戏反应意见的想法,才会不断寄送问卷调查表。
接着,数个月后──
遇到真正想得到的商品就会直接下订购买的他,看见小包裹上写有日本厂商的名称后,判断「大概又是平常那些特典商品」,便在没开封的情况下直接送给眼神闪耀光辉,同时不断紧逼而来的费拉特。
诚如他所判断,包裹正是平常那些与游戏相关的赠品。
他从厂商名称推断,包裹内容大概是以机器人为主体的游戏的可动模型,不过──
实际上,游戏是名叫「大英帝国NightWars」的模拟游戏。
而那份特典商品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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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史诺菲尔德市中央公园
此刻是头上顶着璀璨艳阳的午后。
费拉特甚至没好好打包行李就跑去搭飞机,直接飞至美国本土。
虽然他粗略调查过关于圣杯战争的资讯,但细节部分却丝毫没能清楚理解。
处于此种情况下的费拉特,实在充满太多论及参加资格前的问题。
但如今的他却满心欢喜地凝视自己右手上浮现的花纹。
「这东西好帅啊,令咒是用了就会消失吗?」
费拉特频频磨蹭右手并时而嘟哝──但下个瞬间,他却脱力地垂落肩膀。
「好像会消失耶。好,那我绝对不使用令咒!」
他究竟如何看穿令咒「用了就会消失」的系统,若有「圣杯战争」的相关人在场,肯定会揪住他刨根究底地问清楚。
但走运的是,周遭看上去只有普通的亲子档。
费拉特继续凝望令咒好一阵子后,打开拿在手里的布包。
从布包内出现的是,一柄小刀。
是柄造型不祥且以黑红相间为基调的低劣趣味小刀。
即使未开锋,其光泽却给人非比寻常的高级感。
「不过,还真该感谢教授呢。不论他原先怎么说,结果还是特地为我准备了这么帅的遗物!」
费拉特从盒中拿出小刀后,不仅没察觉到自己的误会,不如说,甚至在更加深误会的情况下踏上这片土地。
然后──不得了的是,圣杯竟然选择了他,参加圣杯战争资格的令咒也栖宿其身。
只是跟前一刻相同,他交互对照小刀与令咒的同时,仍偶尔不停嘟哝。
经过约三十分钟后──
那座公园中发生某件让其他令咒持有者们晓得后可能会昏厥的事。
此事正可谓奇迹,假如他的老师艾梅洛阁下二世在场,总之会先给他来上三记膝撞,再焦躁地献上称赞。
他所成就的事不知该称为奇迹或偶然,或者理由实则来自他自身的才华。无论如何,此事就某种意义而言,对这场虚伪圣杯战争甚至足以称为极大的屈辱。
只不过,能察觉到这点的,也仅只于费拉特本人。
『我问你,你是召唤我的主人吗?』
「是、是的?」
由于响起的嗓音实在过于爽快,费拉特不禁站起身并环视周遭。
不过,周围仅能看见亲子档或情侣阔步,怎样都找不到刚才出声的人。
了
『刚才的答复我能视为肯定吗?那就算完成契约了。同为追求圣杯者,让我们好好相处吧。』
「咦?咦咦?」
尽管他的脑袋上下左右剧烈转动,仍找不到类似出声之人的身影。
声音来源不顾青年陷入混乱,仅仅继续诉说:
『竟然……没有祭坛,就在众人环视中进行使役者的召唤,成为我主人者还真是胆识过人!……不,慢著……既然没有祭坛,难道也没有召唤的咒文吗?』
「这、这个嘛……不好意思,在我利用魔力流动四处把玩时……然后,好像就『不小心连上』。呃,实在很不好意思,居然用这种召唤方式。」
『嗯……无所谓,这表示你也算是相当优秀的魔术师。』
看来类似使役者存在的声音,似乎是从自己脑内响起。
费拉特一边在自己体内透过令咒确认魔力流向「何处」,同时诚惶诚恐地对自己脑内搭话。
「请、请问……看来我……不对,是在下好像错过感动的时刻了……使役者全都是这种感觉吗?」
『不,我比较特殊。你不必太在意。』
使役者的声音听来比想像中直率,但奇妙的是,虽颇有绅士格调,却感受不到任何具体来历。
『不管怎么说,我确实没有所谓的「来历」。我的身影与外型,既可说是千变万化──也可能称为空无一物。』
对方是男是女,是老人是幼童,是哪行哪业的人,通常都会透过声音有所表现,但直接响彻脑海的声音却惊人地缺乏特色,因此他有种在跟无脸怪物对话的感觉。
「请问……方便请教尊姓大名吗?」
费拉特忽然尝试提问。
假如自己手中那柄刀的由来属实,对方的身份应该如自己想像才对。
不过,费拉特脑中的声音,无论如何都与他想像中的「英灵?」印象不一致。
脑中出现「英灵?」这想法,是因为费拉特也知道那并非是会称为「英雄」一类的存在。然而──若在英国制的电影或小说都有上市的国家里,此人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说起来,其知名度虽低于夏洛克?福尔摩斯或亚森?罗蘋──但跟他们不同,他是过去的确实际存在的人物。
费拉特的提问不知为何没能获得解答,当他不安地游移视线时──有名身穿以黑色为基调服饰的高大男人,不经意闯入他的视野内。
「啊,你愿意显现了吗!」
「你在说什么?」
费拉特看见男子露出疑惑表情后,「啊」的一声顿时脸色铁青。
对方理所当然会穿黑衣。
腰际配挂手枪的警官,正露出严厉表情俯视坐在喷水池畔的自己。
「你这握著小刀自言自语的可疑家伙。」
「不、不是!那个!不是你想的那样!」
尽管费拉特惊慌失措地打算辩解──
「吓你一跳吗?」
语毕,眼前警官的态度突然变得温和,再让费拉特拿着他手里的警棍。
虽然质感与真正的警棍无异──但其质量却突然从费拉特手里消失。
当费拉特讶异地注视前方时,原本理应在此的警官却不见踪影,取而代之是身穿煽情服饰的女性只身驻足。
然后,那名女性维持女声,用与前一刻脑中响起的人声如出一辙的口吻说道:
「我只是想在自我介绍前,先让你理解我的特性罢了。」
「咦?咦?奇怪?」
女性的身影在更显惊讶的费拉特面前,一瞬间便消失无踪──
『抱歉,吓着你了,我的主人。我想实际让你看过比较快。』
声音再次响彻脑中。
周遭的亲子团似乎有好几人瞥见这「异常」景象的一角,有人揉眼有人侧首,还有孩子说:「妈妈,刚才的警察叔叔变成女生后消失了。」结果却被父母笑。
片刻前的情况,只要看过眼前残留的高跟鞋足迹后,就能明白刚才目睹的人并非产生幻觉。
困惑的普通人离去后──真相再次得以揭晓。
『那么,请容我重新自我介绍。我的真名是──』
费拉特奋力咽下一口唾液,继续等对方开口。
他很清楚这位使役者的真实身份。只是,真名对那道「传说」而言,有着截然不同的重要意义。
他满怀期待地持续等待,对方的声音随即于脑海响彻。
但使役者的答复,在不同意义上带来令他吃惊的结果。
『老实说,我也不晓得。』
「喂!」
青年不禁半弯著腰起身,接着却发觉即使起身也没有能揪住衣领的人,只好羞愧地环视周遭后坐回原位。
声音的主人没理会表露丑态的青年,依然以感受不到感情或特征的方式描述自己的来历。
『若有知道我本名的人──恐怕并非从传说,而是和真实的我……或是阻止过我行凶的人而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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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拉特拿的小刀并非实际的遗物,不过是复制品罢了。
不过,若局限那名英灵而论的话──
甚至可说是,因为是以大众为取向所制作出的复制品,才能吸引更强悍的灵魂。
这名使役者虽没有名字,然而,却有确实存在于这世界的证据。
但是,任何人都未能知晓他的真实身份。
就连外貌、真实姓名、是男是女──
不,结果连是否为人类都不得而知。
身为恐惧象征而让全世界陷入恐慌,甚至性别不明的「他」,最后经过许多人之手而被想像成千奇百种模样,且不断记述在众多故事与论文中。
或为医生。
或为教师。
或为贵族。
或为妓女。
或为肉贩。
或为恶魔。
或为怨念。
或为阴谋。
或为疯狂。
说起来,人们不仅无法确定「他」是否为一个人,甚至利用恐惧来自由描绘其存在──让他升华为一项「传说」。
但是,他并非单纯的传说,而是确实存在的人物。
不如说,对长期在「钟塔」度日的费拉特而言,他或许算存在于更近距离的传说。
只有存在的证据,任谁都一清二楚。
残留于伦敦中被称为白教堂一带的──
五名妓女惨绝人寰的尸体,这项最强而有力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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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人们会如此称呼我,我在信件上自称的名号倒是切实存在。』
『也就是──开膛手杰克。』
数个月前──
说到艾梅洛阁下二世玩过的名叫「大英帝国NightWars」的游戏──
当他透过网购买游戏软件时,还以为肯定是描写英国传说中骑士们打仗的模拟游戏。
然而用日文片假名写下的Night(注:日文Night片假名同Knight)代表的意义却是「夜晚」,这款游戏是以某个实际存在的人物为主角,与潜藏自身体内的另一个疯狂的自己战斗,并徬徨徘徊于伦敦的夜晚,然后逐渐被卷进魔物们的战争的冒险游戏。
尽管与原本预期的游戏截然不同,但他还是确实玩到破关,再以「标题品味很难懂」为首,正确列举出他所能想到的意见。
他忽然看到问卷调查表的明信片背后,确实写有关于中选后会获得的奖品细节。
「将从回答问卷调查表的人之中抽出一百位,赠送『刻有开膛手杰克姓名的小刀』复制品!(未开锋)。」
──开膛手杰克哪可能刻名字在小刀上。
他嗤之以鼻,并对奖品本身失去兴趣,只是淡然列举出对游戏的评价。
甚至在不知道那张问卷调查表的明信片,往后会招致何种结果的情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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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数个月后──
费拉特依然坐在公园的喷水池畔,继续与脑中的「某人」对话。
他似乎只耗费微乎其微的时间就习惯此等状况,以相当自然的态度跟脑中声音对话。
「换句话说,你那『不是任何人』的情况,正是造就你『能够成为任何人』的能力的理由吗……」
『是啊,不过你运气很好。假如我以其他职阶显现,可能就会占据你的身体并疯狂地……总之,先让这座公园化为血海吧。』
「咦……」
对方的话听上去实在不像玩笑,于是费拉特不禁望向周遭亲子档的脸孔。是魔术师的话,照理应会冒出「魔术师的存在不能公诸于世」等其他忧心的念头,但他却基于不像魔术师的理由而得以回避该情况,并为此安心。
「请、请问……话说回来,你的职阶是什么?是刺客吗?」
『喔,抱歉我还没提过。我的职阶是狂战士。』
「咦?」
听闻对方的答案,费拉特更陷混乱。
虽然仅表面工夫,但他好歹稍微调查过关于圣杯战争的资讯。
只是,论及狂战士的职阶,应该是以失去理智而发挥力量为特色的职阶才对。
或许杰克感受到费拉特的疑惑,于是开始平淡陈述起自己与职阶的关联。
『因为我是作为疯狂的象征才诞生的传说,疯狂可说是与我波长唯一吻合的职阶。』
「这样啊……意思是就是负负得正吧!」
若是普通的魔术师……不,若是普通人,任谁都会指摘说「有可能这么凑巧吗?」的部分,费拉特却轻易接受。
这点似乎反而吓到杰克,随后他在脑内嗯一声低吟,接着讲出类似补充的话。
『嗯,假如我是转移实际存在的人类精神的使役者,就不会这样了吧。不过,正因为我以名为疯狂的记号象征诞生,才能成为强行闯过这关的奇迹吧。又或者,这场圣杯战争本身可能就是某种特殊仪式。』
「哦~使役者果然很厉害呢!」
听见青年依然爽快的答复,使役者产生一抹不安而改变话题。
『话说回来,刚才我变成警官的模样时──为何你没用催眠术……没打算用魔术性喑示来突围?那对魔术师来说,是基本中的基本吧。』
「咦?……呃,但是,我想说误会还是非解开不可嘛。」
『你到底是不是优秀的魔术师,我忽然开始觉得不安了。』
或许费拉特是为脑中回荡的声音感到尴尬,这次换他迅速转移话题。
「话说回来,如果找到圣杯,你会许什么愿望?」
『嗯……我想还是应该告诉主人比较好……但拜托你别笑我。』
神智清醒的狂战士稍加犹豫后,答复主人的疑问。
『……就是,是谁杀死白教堂一带的五名妓女──也就是,我到底是谁。我只是想知道这点而已。』
「到底是谁……」
『我不过是传说,并非真实。但是,在不晓得自己是谁的情况下,只凭借从人们编出的故事与考究来改变自己的容貌,实在是件非常恐怖的事。对拥有肉身、拥有名字、拥有过去的你来说,大概很难理解吧。』
使役者以老实的音色诉说。
想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这番话听起来可能很奇妙,但对这名使役者而言,恐怕就是他的一切。
青年稍微思考过后,老实提出自己想到的疑问。
「那么,知道真实身份后你要怎么办?例如,往后在不是圣杯战争的地方被谁召唤时……那个,你是要模仿自己真实身份的人的模样显现吗?」
『或许如此吧。虽然以结果而言,我依然是别人这点并无改变,但毕竟是以我是杀人魔为前提所口耳相传的传说。假如我能成为实际存在的传说,想必就能更加接近真实。』
听到使役者以某种寂寥嗓音吐露的话语──
不懂得观察气氛的青年,直截了当反应出自己的意见。
「我觉得如果是那样的话,才会变得不像自己。」
轻而易举地──青年十分轻描淡写表达的言词,使他脑内回荡使役者似乎很讶异的气息。
『……你是不是常被人说很不会观察气氛?』
「啊哈哈,我是很常被人这么说!非常感谢你!」
『又不是在赞美你……不,还是算了,反正我们以后也不会再聊这话题了。但是──真亏你居然会想到要召唤我。我既没媲美英雄们的能力,还欠缺身为人类的伦理观。』
若要称为常识性,也确实是相当常识性的提问。
先不论就开膛手杰克本人而言,这么问是否很奇怪,但照常理想,只会让人犹豫不决的人物以使役者的身份被召唤出来──
对此,青年仅仅用轻描淡写的言词说道:
「我倒是很喜欢呢,像你这种真实身份不明的谜样怪人。」
『……』
「因为这不是很帅吗!而且你现在感觉像个好人,真是太好了!」
青年纵使有魔术天分,身为魔术师必备的性情却很稀薄。
若论及他唯一像魔术师的性情──即是他的感受性与普通人有些许不同。
再说,若要以最大限度爽快接受,也能说他充分具备名为好奇心旺盛这种魔术师素养。
到底该如何接纳青年的答复呢──
原本理应仅存在疯狂与凶残的使役者,以略微积极的语调涉入战事。
『那么,主人啊,首先你打算如何行动?只要有我的能力在,就有办法入侵任何地方,甚至直接击溃敌方主人!不过我打算照你下的指示行动就是。』
听到使役者充满干劲的一番话,身为主人的魔术师,脸上依然挂着不像魔术师该有的清爽微笑。
「既然天气晴朗,总之就先来晒太阳吧。很暖和又超舒服。」
『什……!』
就这样──不知悲剧为何物的青年,与只会酝酿悲剧的恶灵展开旅程。
共同点仅只一项。
他们彼此皆为距离圣杯战争的理念最遥远的存在。
如此而已。
序章Ⅲ「刺客」
在某个国家,有某个信仰笃定的人物。
只有这样,就只有这样而已。
信仰笃定者基于那份脱离常轨的信仰心,而被人们蔑称为「狂信者」。
偏偏连崇拜同一名神的人们都同样吐露轻蔑言论。
不过,狂信者却不憎恨人。
因为自己之所以受人轻蔑,是因为还不成熟的缘故。
是自己的信仰心还不足够,如此而已。
狂信者更加追寻自我。
追寻先人们引发的奇迹,并重现这一切。
但是,还不够。
还彻底不够。
仿佛是世界对狂信者如此不断呐喊般。
于是所有信徒皆开始避忌狂信者。
──还不够。
──还不够。
──还不够。
结果,这名狂信者毫无成就,仅仅作为狂信者而生,在连殉教都不被允许的情况下,虚度毫无作为的人生后就此消失无踪。
纵然即使如此,狂信者依然不憎恨世界。
只是对不成熟的自己感到羞愧,并再度投身信仰的漩涡中。
狂信者没有恨意,仅仅是怨慰异教神。
此人正是一个常人难以挽救的狂信者。
不过仅只如此而已。
此事理应就此结束才对。
──直到虚伪的圣杯,选定这名狂信者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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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史诺菲尔德东部湖沼地带
位于都市东部的湖沼地带,有好几处零星分布的清澈湖泊。
湖泊与湖泊间散布无数沼泽,还围满缝隙般的道路、犹如要填补两者之间。
尽管在环绕都市四周的土地中算是开发较为先进的区域,即使如此,也顶多是有几处钓场与休闲别墅的程度而已。
在此等别墅地的一区──
盖有一栋铺设结界且格外偌大的别墅,呈现普通人类即使察觉到也不会去「在意」这栋建筑物的状态。
这栋绝不能称为品味好的建筑物,以盖在西部湖岸的简易旅馆而言,黑与灰色基调的设计实在有些过于哥德风。
然后──
屋子的地下室有几名魔术师,如今正好是结束召唤仪式的时刻。
显现安然成功。
剩下只需要对使役者提出的「问题」给予肯定答复,契约就算缔结完成。
不过──
──很奇怪。
这名召唤使役者的魔术师,捷斯塔?卡托雷露出疑惑神情紧盯着英灵。
他周围有约十名魔术师弟子。
而且,该圆环中心还有一道身影散发出明显异于人与魔术师的气息。
释放出比任何人都深邃,却纯粹的威吓感的是──
身披漆黑长袍的一名「女性」。
感觉她虽然相当年轻,但由于脸朝地板垂下致使难以辨别长相。
然而,捷斯塔此刻早已感受到强烈的不协调感。
──我召唤的应该是刺客的英灵才对。
成为英灵们容器的职阶通常完全无法选择。
但是,却有例外。
刺客与狂战士的职阶,基于某种特殊性质,有可能透过咏唱或事前准备等手段来任意召唤。
然后,捷斯塔则遵循这项规则,召唤了「刺客」的职阶。
冠有刺客位阶的使役者,依然有基于其性质而只有一种英雄会受到召唤,这种约定俗成的情况存在,于眼前显现的人物,乍看下确实是那位英灵,但──
──我听说他应该是戴白色骷髅面具才对……
定名为刺客的英灵,清一色皆会披上漆黑长袍,并戴上一枚隐藏脸孔的骷髅面具。捷斯塔事前搜集到的情报也已经查证此事。
不过,眼前这名穿黑衣的女性,不仅没戴白面具,甚至暴露在能从漆黑长袍间窥探其真面目的状态下。
──既然如此,由我这边提问些什么会比较好吗……
捷斯塔是初次实际体验圣杯战争。再说,这次不同于原本的圣杯战争,只是赝品。与日本举行的圣杯战争相比,究竟会产生何种差异也令人难以想像。
再者,即使走到眼下阶段,身为本次圣杯战争「主办人」的人物却仍未浮出台面,这点实在令人毛骨悚然。既然能设置规模如此宏大的仪式,应该能朝与艾因兹贝伦名号同样响亮的家系方面推测,但直至目前为止,却还没能感受到这类魔术师的气息。
对方若非相当擅于隐藏,想必就是决定在某处作壁上观──
捷斯塔将各种疑问压抑在内心,并持续等待眼前的使役者有所动作。
于是──黑衣女子缓缓抬头,其眼眸中倒映着捷斯塔的身影。
「我问你……」
她流露如同自身释放的威吓感般,何其深邃而黑暗,却又无比清澈,彷若能直接透视最深处般的强烈目光。
魔术师不禁发出「哦」的一声,他边浅笑边持续等待对方开口。
「你是……为了得到圣杯……而召唤我的魔术师吗……?」
从她嘴里缓缓组织出一道穿透过缠绕在嘴边的黑衣,细若蚊吟的音色。
捷斯塔因总算对自己提出的疑问感到心安,同时露出自信十足的表情迈开一步,敞开双臂打算迎接她而说道。
「是啊,你说得没错。我就是──────────」
【……妄想心音(zabaniyah)……】
伴随女子低喃的同时、时间静止了。
咚嘶一声,捷斯塔察觉到某种事物触碰到自己胸口,于是他不禁低头。
──怎么回事?
接着──某种红色的物体伸长至自身胸前,然后他察觉到那物体抓住了某种同样赤红的物体,接着才注意到该物体是自己的心脏────────
捷斯塔没能抬起低垂的头,身体就此倒卧于地板上。
「什……!」
魔术师弟子们看见不再动弹的主人,全都明显惊慌失措,并被眼前的事态发展吓到瞪大双眼。
女子背后唐突出现第三只红色手臂──呈一直线伸长到该主人的魔术师身上,还想说那只手一瞬间就触摸到对方胸膛时──
令人难以置信,那只红色手里竟然出现一颗心脏,并奋力捏碎。
魔术师们混乱呐喊,其视线同时反复来往于倒地不动的主人与女子间。
「你、你这家伙!」
「对捷斯塔大人做了什么?」
「你不是使役者吗?」
见习魔术师们异口同声吐露恐惧音色,各自握紧手里的武器,并急遽收束魔力。
黑衣女子面无表情地眺望他们的模样,只讲出一句话。
她依然以几乎不可闻的音量低语。
「我等的神……并未持有圣杯……」
不知是否有听到她的话,手里握住应该有特殊能力的短刀的男子无声跳跃,打算将刀刃刺进女子后背。
嘎唧一声,在这湿漉漉的怪声响起后,女子的肩膀即变形扭曲。
以异常角度绕到背后的左手,温柔抚摸男子的脑袋
【……空想电脑(zabaniyah)……】
下个瞬间,男子的头颅宛如化身炸弹,在他的身体响彻激烈爆炸声后伴随火焰四散。
那道冲击声与闪光,使魔术师的弟子们因恐惧蜷缩身躯。
仅仅一瞬间就有两人倒地──证明眼前的女子无疑是使役者,也是他们穷于应付的存在。
「要排除……异端的魔术师……」
她依然以细若蚊吟的声音嘟哝,同时露出不见任何动作的数秒空档。
此举看上去,犹如等待弟子们解除备战架势并尽快逃跑──但弟子们却没选择这条路,而是选择一齐往后跳,与女子拉开距离后朝她灌注魔力。
但是,目睹此景的黑衣使役者露出仿佛感到怜悯般,亦足以视为寂寥的眼神并摇头尽管如此,却说出毫不留情且强而有力的词汇。
【……梦想髓液(zabaniyah)……】
接着──沉默造访房间内。
待在黑衣使役者周围的,是魔术师们的尸骸。
打算对她解放魔力的人们,不知为何居然自行烧毁身体并倒卧于地板上。
究竟发生什么事,唯一知晓真相的使役者无声跑上阶梯。
她的身姿化为灵体,成为任谁均无以见得的状态──
明明没有头绪,却怀抱着一项明确的目标而奔驰于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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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信者追寻的是证明。
仅仅是自己确实为信仰者,也能被称作神之信徒的证明。
追寻这点本身即代表自己还不成熟一事,她得在遥远的将来才能察觉。
当「她」还年轻时,为了得到一个名号作为信仰之证明而苦心修炼。
为了获得身为信仰之徒首领证明的那个名号,她非得获得甚至堪称奇迹的力量。
不过,那份奇迹有些略微特殊的限制。
为了能迅速且确实地消灭异端者与神敌性命的奇迹。
她所隶属的正是追寻此奇迹的门派。
既是刺客集团,也可称为存在本身就算充满狂信性质的一群人。
然而,她是即使身处此等集团内,依然被蔑称为「狂信者」的存在。
昔日首领们为了继承该名号而得手的,冠有堕天使之名的种种奇迹。
任谁都会因她的所作所为目瞪口呆。
顷刻间甚至没人敢相信。
没想到尚且年轻还是女儿身的一介信徒──
竟然将曾存在过的十八名首领的奇迹,全都习于一身。
此事显然是她熬过呕心沥血修炼的证据。
她比任何人都更纯粹且毫无疑问地费尽心力,这点显而易见。
但是,教团的人们──却不认可她继承首领之名。
「看你都做过什么?甚至不及抄本领域,不过是『模仿奇迹』罢了。你本身之所以无法孕育出奇迹,代表你内在还残存不成熟的部分。」
她确实有才华。
那是为习得存在于过往的一切技术,为此必须付出血之代价──她甚至能忍耐时而必须切碎自己身体并重组等痛苦──换句话说,她拥有能努力到万死不辞程度的才华──但上天似乎没赐予她利用自身创意,创造薪新招式的才华。
然而这不过是一半的理由,实际上,通常必须耗费一生才能习得一项的种种「招式」,她花费数年就全部习得的才华,让众多人们对此恐惧。
「因此,你还不成熟。所以我们不能让这种人继承首领之名。」
纵然这番话只是牵强附会的论调,她却未曾有过一丝怀疑的念头。
──这样啊,是我的信仰还不足够吗?
──我竟是如此不成熟,才会侮辱了过去首领们的招式。
她没有憎恨任何人,而是继续纯粹磨练自己的招式。
当拥有「百貌」名号的人物被选为新任首领时──
她看见此人能够精通一切事务的身姿,认为那的确是自己缺乏的能力,但她并未羡慕那位首领,只是耻于自己的不成熟。
结果她未能获得任何证明,只是以狂信者的身份消失于历史黑暗处。
理应如此才对──
命运究竟是何其爱捉弄她,当名为捷斯塔的男子召唤她出来时,透过圣杯赋予的知识,她立刻知晓自己的命运。
自己对圣杯的期望就是,亲手葬送那些身为异端证明的存在回归虚无。
她同时明白历代有好几位首领,同样在寻求圣杯──
对此,她只是感到悲伤。
她不想憎恨那些首领,也没打算蔑视他们。
他们确实是比自己信仰更笃定,至今仍应致上敬意的存在。
该憎恨的对象是迷惑他们的,名为「圣杯战争」的存在本身。
她认为圣杯战争应当被摧毁,于是她划破黑夜,为了追寻圣杯的气息,即使毫无头绪也依然奔驰。
既然她杀了魔术师,想必魔力供给也马上就会结束。
虽然目前仍有魔力流入体内,但不过是残渣。
当残余的魔力断绝时,自己就会消失。
究竟会是数日后,还是数小时后,或数秒后呢──
但是,与时间无关。
直到最后消失的瞬间为止……
即使此身不过是短暂的幻影──
未被授予名号的刺客,不曾怀疑自己的行为。
她深信至少自己的存在,能保有回报信徒的信仰心。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下定决心与圣杯战争的一切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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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分钟后──
于无名的英灵受到召唤的湖岸别墅地下室。
此处仅存在尸首。
当刺客离去后,此事即化为更确切的真实。
「呵哈。」
天真无邪的笑声响起。
但是,事实仍未改变。
该房间仅存在尸首。
「呵哈!呵哈哈哈哈哈洽!」
此处回荡起宛如孩童般打从心底感到愉快,即使如此,却有某部分扭曲的笑声。
但是,事实依然未曾改变。
该房间仅存在尸首。
「哎呀!真吃惊!圣杯还真是叫来不得了的异端儿!」
右手闪耀令咒光辉的男子,犹如弹簧人偶般弹起身──
「真美……」
──我原本想借助圣杯的力量唤醒蜘蛛,好毁灭无聊的人世借此打发闲暇……
──没想到,我心中还留有名为「感动」的人类残渣!
即使这名男子因内心的感动而颤抖──
事实依然没变。
该房间仅存在尸首。
因此,只要事实依旧──为喜悦哽咽的魔术师捷斯塔?卡托雷在现阶段就仍然是具尸首。
「惹人怜爱吗、醇美吗?妖艳、八面玲珑、楚楚动人、风光明媚、可爱。不行啊,难得我有这么多时间,应该再好好学习吟诗才对!我居然找不到能形容她信念的词汇!」
捷斯塔的内心为惊喜雀跃,他丝毫不介意周围翻倒的「纯粹的尸体」,而是露出春天降临于世的表情解开自己的上衣钮扣。
接着,在他敞开衣襟的胸膛上出现的,是给人的印象与令咒截然不同的魔术性刺青。
他的身体有着彷若转轮手枪的弹匣般,成圆状排列六个红色花纹。
只是,仅其中一个位于左胸部分的花纹变得漆黑。
「竟然能如此轻易屠杀魔术师的概念核!作为魔术师的我并没有大意!不过,这却没有意义!即使是远比我更身怀力量的存在,一切在那只手臂面前也只能回归虚无!」
捷斯塔的手指搭上变成黑色的花纹后,其指尖噗呲一声陷进皮肤里。不可思议的是竟然没流一滴血,当他的手甚至连手腕都埋没至肉色泥沼内时,他在自己体内稀里哗啦地翻搅。
「身为魔术师的灵魂已经彻底毁灭了。」
下个瞬间,才见花纹简直像在蠢动,它竟然宛如齿轮,或者该说看似转轮手枪般猛烈旋转,接着黑色花纹移动至左侧腹,新替代的红色花纹被「装填至左胸」。
「既然如此,那接下来就用别张脸吧。」
接着,竟然有这种事──他身体与脸孔的样貌都配合花纹的变化而搏动,甚至创造出与前一刻外型天差地远的男子。
然后,男子从胸膛拔出手指,面露恍惚神情地抚摸侧腹的黑色刻印。
「这个概念核明明也施加好几重魔术性防护,但那只红色手臂竟然能将这一切都推挤至虚无的彼端,其指尖甚至抵达生命的中心……既单纯明快,却又如此凶恶的魔掌!但是,正因此才显得美丽!那也是名叫宝具的东西吗!」
即使他朝滚落在周遭的尸体们以宏亮嗓音诉说,四周也理所当然地没反应。
「河是,她居然如此毫不犹豫,还是连续性行使那种恐怖招式。如果是我以外的人……若是寻常的魔术师,恐怕魔力早就消耗殆尽了吧。」
男子裂嘴轻笑,因此得以窥见他略显过分锐利的犬齿,他以心荡神驰的心境,让喃喃自语的说话声响彻尸首群聚的祭坛。
「看来还不必替这世间感到无趣……那位美丽的刺客!她的信念!岂能在默默无名的情况下淡出历史舞台!」
那是──知晓她记忆者才会说出的话。
透过魔力流通的管道,主人能凭借类似梦境的形式读取使役者的思念、记忆与过去。
「不可!谁能允许如此浪费的事发生!」
假如该情况属实,就代表捷斯塔是死后窥视她的梦想与信仰──
「让我来赋予你名号吧!使那貌美的脸蛋、灵魂、力量、信念……被污染、玷污、贬低、屈服、堕落!还有比这更无上的快乐吗!」
他一个劲儿地狂笑,然而其笑声中却逐渐参杂邪恶的色彩。
「想必会很愉快吧!想必会很虚幻吧!想必会很美丽吧!让那位貌美的刺客下跪,粉碎她的信仰,吸干她力量时所露出的那副表情!」
捷斯塔配合昂扬的心跳,他脚下的阴影延伸。
是与浮现于男子身体的刺青同样颜色的,何其深邃的赤红阴影。
才见那道赤红阴影随后缠上弟子们散落于周围的尸骸,接着竟唐突地与地板离异,化为赤红波涛覆蓋无数尸首。
下个瞬间,阴影再度回归捷斯塔的身体。只是那道阴影的色泽闪耀更加深遂的光辉。
他对弟子们仅数秒就化为白骨的尸首没有一丝留恋。
「圣杯?世界毁灭?确实同样美妙!这我承认!但不足挂齿!在她的绝望面前简直形同尘埃芥蒂!」
然后──
活尸,也就是那名被称为「吸血种」的存在,让尸骸的双眼闪烁绚烂生气后,想像著鲜血味道并走向昂扬的顶点。
「在圣杯眼里看来同为异端者的我们,就尽管友好相处吧!呵哈……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这样,连正式契约都没缔结的情况下──
刺客的主人便让圣杯战争中浸染带毒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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