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青梧你记住，当女人让你说真话的时候，你就该想想哪些真话是真能说的。”
凌清雯将他修理一顿后，再抬头就见刚才那些还躲在一旁偷看的小崽们彻底没影了。
姐弟俩继续出发，这个时间正好能搭上生产队去往镇上的马车。
果然，在屯子口就见马车上已经坐了好几个要去赶大集的社员了。
原本正在闲话的几个女人一见凌清雯，忽然就闭口不谈了，她们往车斗后面挪了挪，给姐弟俩让出了位置。
凌青梧不愿跟她挤在一块儿，自己溜到后面的车尾去了。
“都坐稳了啊，出发了，架——”赶车的提醒了一声，车子一晃就走了。
凌清雯冷眸一转，就注意到了坐在自己旁边的一个女孩。
这女孩名叫肖晓，她生下来就是个哑巴，一场大病过后，智力也停留在了七岁。
她的父母早年生病相继离世，如今十六岁的她跟奶奶相依为命。
因为她是残疾人，家里又没有劳动力，像这种有特殊情况的贫农，上面有特殊的扶助政策。
镇上有一条小街是专门供这些残疾人和孤寡老人摆摊的，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去做点小买卖。
肖晓的奶奶会做藤筐，每次做好之后，就和她带上筐子以及家里攒起来的鸡蛋、野菜啥的去卖。
今天又是祖孙俩去卖东西的日子。
凌清雯看着她粗糙的双手布满茧子和皲口，但她的嘴角仍旧挂着淳朴的笑容。
显然生活的苦难并没将她压倒，她反而像那坚韧的沙漠之花，迎着风沙绽放出了自己的色彩。
凌清雯看着这个女孩，不知不觉就想到了曾经的自己。
肖晓看她在看着自己，忙勾了勾干巴巴的唇角，然后慌张地看向了别处。
凌清雯莫名想笑，看来她的“恶名”真是人尽皆知了。
姐弟俩到了县城后，先去了凌青枫的学校。
现在正好是学校中午吃饭的点，姐弟三个在学校大门口碰了面，凌青枫手里还捧着个饭盒。
凌清雯揭开他那饭盒盖子一看，里面就是小米饭泡着青菜汤。
“你就吃这个啊？没给你钱吗？”她嗔怪道。
凌青枫腼腆地笑了笑，他向来就是个节俭的。
“俺吃的已经不错了。”
凌清雯将凌华强给他准备的一瓶子酸菜还有卤豆腐给了他。
另外，她还把空间里的烤鸭给他拿了两只，再就是卤猪头肉也给了两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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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什么就说，现在长身体的时候不能亏待自己。”
“知道了，姐。”凌青枫乖乖点头。
“小老三，你好好读书，俺们走了。”凌青梧拍了拍凌青枫的肩后，跟上凌清雯一起离开了学校。
凌青枫站在学校门前，目送姐姐和哥哥离开时，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发奋图强，将来让家人过上更好的日子。
凌老大家小儿子的婚礼在机床厂的食堂设宴，姐弟俩抵达时，正好快要开席了。
凌清雯来的时候，凌华强给她塞了三块钱，说是她和齐延霆结婚的时候，凌老大也是给了三块的，这就叫人情往来。
她先让凌青梧去把礼钱写上，然后她便找了个还有空位桌边坐下。
摆着二十几张大圆桌的食堂里，宾客坐满了十桌有余。
在这提倡节俭的年月，能摆这些桌子，已经算是体面热闹了。
要说起来也是凌老大他大儿子有本事，原本就只是机床厂的一个小学徒，结果硬是凭本事混到了三级工。
不仅于此，他模样生得好，还让师傅的闺女给相中了。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现在连带着自己弟弟也跟着沾光。
不仅能在这机关食堂办席，还跟着找了个县城里的对象。
凌大娘说起自己的两个儿子来，那真是眉飞色舞、滔滔不绝。
若跟凌华强家仨小子和凌老二家哥俩比起来，她的两个儿子可出息多了。
只是今天……
凌清雯无意中瞅了眼坐在角落里的凌老大两口子，怎么感觉从他们脸上看不到一丝娶媳妇儿的喜悦呢？
再看看另一边主桌上眉开眼笑的女方父母，那才是孩子结婚该有的表情吧？
这时，新郎凌岳朝凌老大两口子那边过去了。
“爹、娘，您二老就过去坐吧！坐在这里会让人说闲话的。”
凌老大却直接侧过身去，背对着儿子。
“谁爱说谁说去，儿子都给人当了上门女婿，这窝囊气俺都受了，还怕谁说俺没跟亲家一张桌上吃饭?”
凌岳略显尴尬地瞅了瞅旁边的人，然后才压低声音说:“爹......俺都跟您说多少回了，小敏他们家里人都老好了，等俺在这边扎稳脚跟了，您二老都能跟着享福。”
“呸，俺可不稀罕享你的福。”凌老大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凌岳眼看另一边老丈人一家的脸色愈发难看，他也着急了。
“爹，俺今天结婚，您就不能不要倔吗？”
“老二，你先过去陪陪秀敏她爹娘，娘再劝劝你爹。”凌大娘无奈道。
凌岳没办法，只得重新挂上笑脸过去了，他刚坐下，那神气十足的老丈人就拍起了桌子。
“凌岳，你爹娘是几个意思?你们这婚还结不结的？”
“就是，他们是不是对你入赘很不满啊？你要知道，我爹为了把你从乡下拉进城，费了多大的力气，他们怎么那副态度?”黄秀敏噘嘴生气地说。
凌岳赶忙陪笑哄媳妇儿，“小敏你别多想，不管俺爹娘怎么想的，俺是真心喜欢你，也是真诚地感激你们为我做的一切，俺会说服他们的。”
一家人看凌岳的态度恳切，这才稍稍平息了火气。
另一边的凌大娘还在劝自己男人要为儿子的前程着想，现在乡里吃农村粮的，有几个能成为城里人?
他们儿子虽说是入赘了，但这黄家就这么一个闺女，以后黄家的东西不都是凌岳的了？
比起实实在在的“实惠”，那点面子又算个啥?
乡里想入赘进城的汉子多了去，也就只有他们儿子才有这个能耐。
凌大娘对儿子入赘这件事，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
而生性秉直的凌老大却越听越窝火，他虽是个没念过书的粗人，但却懂得人穷志不穷的道理。
他断言凌岳这小子为了披上城里人的皮，男人的尊严都不要了，早晚是要后悔的。
凌大娘不以为然，大骂他，儿子结婚也不说点好听的，还要触人霉头。
凌老大不愿与她再掰扯，就在上面证婚人让新郎新娘的父母上去跟大伙儿说两句时，凌老大却当着众人的面直接转身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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