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妍内心陷入挣扎。
先前入宫那会儿，她其实在不远处亲眼看到陶千语将两个锦盒塞给陶夭夭和陶其华的。
方才皇后中毒事发突然，王妍整个都被吓懵了，待反应过来事情的严峻性后，陶夭夭已然争取到了给皇后解毒的机会。
明日如若陶夭夭还是不能摆脱嫌疑，王妍捏紧了衣角，心中已有决断。
……
次日清晨，陶夭夭是被陈公公尖细的嗓子在门外给唤醒的。
她随意收拾了一番，便与沈之渊一同到了凤栖宫的偏殿中。
刑部的官员，也已在此等候多时。
沈之修昨夜也睡在自己幕妃荣贵妃的宫殿，今早也赶了过来。
而皇帝是在陶夭夭进门之后，才缓缓而来，让她继续昨日的事情。
陶夭夭先是走到了备好的羊肠旁，往上面撒了些许粉末后，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细小的羊肠在她手中如同变魔法般，竟被拉扯到一尺有余还未破碎，被她做成了两只薄膜手套，戴在了手上。
接着，陶夭夭便拿着墨粉来到沥干了的两个锦盒旁，精准地在锦盒的一面均匀地铺上了一层极薄的墨粉，再将素净的白纸铺在其中。
在众人摸不清头脑的时候，陶夭夭却赫然取下了脖子上的那条铂金色的项链。
“幺妹儿，靠你了哟！”
陶夭夭精神传音，又了少许紧张。
这种黑科技产物除了能过储存知识、协助身体办公、辨别药材方位外，还有两个陶夭夭极少启动的功能。
其中之一，就是“鉴别提炼”不同物质的功能。
人体指纹是皮肤分泌的油脂组成，不溶于水，与锦盒的质地也完全不同。
“幺妹儿”启动“鉴别提炼”功能后，能将接触指纹质地的墨粉提炼吸附到素白色的宣纸上，到时候在让在场所有人都用墨粉按处指纹对比，谁经手过这个锦盒便一目了然。
“幺妹儿”也跃跃欲试：“放心吧！交给我！”
闻言，陶夭夭便将“幺妹儿”化形的那条如发丝般细的铂金色项链，逐渐靠近锦盒。
一股难以用肉眼察觉的电流自“幺妹儿”周身逐渐蔓延到锦盒的一面，众人便能听见清晰的“吱吱”声响了起来。
少顷，陶夭夭收回项链后，小心翼翼得将那一页素白的薄纸去了下来，上面赫然印出来七八个黑色指纹。
“这······怎么可能会有画押的痕迹？”刑部尚书瞠目结舌。
但见高坐上的皇帝深情肃穆，刑部尚书立马闭嘴，乖乖地立在一旁。
陶夭夭连眉梢都没抬一下，继续重复着方才都操作，将两个锦盒共十二个面以及锦盒内部的所有面上的指纹，全部都提取连出来。
十几张纸上，密密麻麻上百个墨色的指纹，看得人头皮发麻。tj268.com
这等堪比妖术的提取“手印”技术，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自心底生出一股忌惮，看陶夭夭的脸色皆变了。
甚至连沈之渊，眼底的墨色翻滚了一针后，便归于如深渊般的沉寂。
皇帝看到这里，多少能猜出陶夭夭要如何辨别锦盒的经手之人，等着她如何解说。
陶夭夭倒也没让众人失望，将“幺妹儿”戴回脖子上之后，慢条斯理地跟众人开始“演戏”：
“提取‘指纹’耽误了不少时间，还望皇上和各位大人还海涵。”
这点时间算上？
让大家足足等了一晚上都好意思！
众人敢怒不敢言，毕竟皇帝陛下似乎都没什么意见，只不过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陶夭夭脖子上的项链：
“何为指纹？如何让朕和忠臣相信，你方才提炼出来的‘指纹’？就一定是经手之人的？”
“回皇上，所谓‘指纹’，也称为手印，是指人的手指第一节手掌面皮肤上的乳突线花纹，因皮肤表面分泌油脂，触碰相关物体的时侯会留下。指纹除了具有唯一性外，还具有遗传性和不变性。也就是说，这世间，我们每一个人的指纹与生俱来便存在且不会随着我们年龄的增长而发生纹路的变化。到目前为止，这世间还未出现过两个人拥有一模一样的指纹，即便是双生子，亦是如此。
而人的手指，只要触碰到了相关的物品，又没有用特殊的脂溶性液体对起表面进行清理的话，指纹便会留存在该物体表面很长时间。”
“可这两个锦盒，先前的为了防止‘索命红娘’之毒扩散，被宋御医已然泡入了水中，怎还能被你提取出来？”刑部尚书率先提出了质疑。
宋御医，便是先前一直极力反对陶夭夭救治皇后的那位，
陶夭夭却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尚书大人，您方才是没听清楚本小姐所言？指纹是因为皮肤表面分泌油脂所留下的痕迹，一般的水是无法将其溶解和消除的。在说得简单点儿，你将一滴油滴入水中，可有见这油完全融入水中？”
闻言，众人皆露出一丝了然。
陶夭夭才继续道：“臣女的提炼指纹之术，乃外公长孙宁所传，脖子上这条项链，也是外公亲传提取指纹的特殊所致，据说是由天外陨石炼制而成。这里所有的指纹，便是曾经触碰过该两个锦盒之人所有！”
反正长孙神医世家都隐没了无踪迹了，暂且也无人能识别陶夭夭所言真假。
言罢，陶夭夭转而向金牌仵作道：“仵作大人，据说您有辨印识人之能，还望将其整理出一共归多少人所有？烦请将最后两张纸上的指纹是从锦盒内部提取的，与其他的指纹区分开。”
金牌仵作莫名被点，略显惶恐地看了高坐的皇帝一眼，待对方点头许诺后，便连忙开始辨别起来。
不多时，仵作便通过自己的方法，辨别出这上百个指纹，竟出自十二只不同的手掌！
而且，最后那两张纸的指纹，则之处于两只手掌，却与锦盒外提取的纸张上的指纹，有重叠！
那便证明，这锦盒至少经过了六人之手。
至多，经历过十二人之手！
接下里的事情便简单了，出动禁卫军，收集皇宫中所有人的指纹，与之进行对比，便能确定谁经手过！
皇帝却提出了质疑：“朕如何辨别，你是真从锦盒上提取了指纹，而不是为了洗脱罪名，或是栽赃嫁祸，故意凝结出他人的指纹？”
“这简单，烦请皇上拿出一件从未碰过的物件，容臣女提取一次指纹。而后，皇上触碰该物件后，臣女再提取一次指纹。对比后者才会出现皇上您的手印，便证明臣女绝无作假之嫌！”
陶夭夭提出这破解之法，皇帝之稍加犹豫，便恩准了。
很快，陶夭夭便完成了指纹对比工作，皇帝拿着自己印有自己指纹的纸张，沉吟一阵，便下令搜集宫中所有人两只手的手印。
收集和对比的工作量非常大，整个刑部的仵作经过一整天的对比，终于确定了经手锦盒的指纹所属何人。
分别是：陶夭夭、陶其华、皇后、陶千语、陶明、宋御医！
最后一个名字，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可回想宋御医先前针对陶夭夭的过激举动，似乎又像是意料之中。
“来人！将所有官员都召回御花园，朕要亲自审问！”
皇帝的言语见，全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怒火。
公开审问，那便是对所有官员的严正警告！
众人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又返回了御花园。
原本从蜷缩了一晚没怎么睡好的官员和家眷们，走在满是水渍的御花园中，本满是怨气。
但见高台上皇帝正襟危坐的脸色后，怨气瞬间被惊惧取代，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
“宣！陶明、陶千语、宋御医，上前听审！”陈公公刺耳的声音，更是让多数人为之一震。
陶千语在听到自己的名字时，脚下一软，走路都在踉跄。
陶明连忙将其扶住：“怕什么！只是审问而已，那小贱人不可能有证据！”
陶千语定了定心，悄然看了皇族区的沈之修一眼，可后者的视线却依旧停留在陶夭夭身上，又恨又不甘，更害怕。
她想着，如若她也面临被处死的情况，沈之修是否能向皇上求情，给她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
即便最终她还是免不了死罪，只要他替她求情过，她也死不足惜了！
可期待中的求情没有出现，取而代之是皇帝将几张隐瞒手印冷冰冰的素纸丢在了地上：
“从你们那里印来的手印，与锦盒上存有的手印完全一样，你们还有何话可说？！”
“这······皇上赎罪！”陶明第一个以头抢地求饶，“皇上，微臣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那你先前，为何要否认碰过陶夭夭和陶其华的锦盒？”
陶明擦了擦满头的大汗，脑袋又是一磕：“回皇上，微臣担心夭夭和其华年幼，忘记给皇后娘娘准备生辰里，是准备了两份，让千语悄然给了他们二人。但微臣所准备的礼物，并非先前皇上您看到了‘太极阴阳鱼’，而是一对‘碧玉翡翠箫’，所以微臣才会误以为其华和夭夭并没有送出微臣准备的贺礼！望皇上明察！”
“历年皇后生辰，都是你怂恿陶其华和陶夭夭二人送箫？！你是故意要揭皇后的锥心之痛！让皇后与朕都反感其华和夭夭！好你个陶明！好狠的心机啊！”
皇上冷笑着，满眼都是杀意。
陶明惊惧不已，只能一个劲地磕头：“微臣一直以为皇后娘娘爱箫，但真不知其中会触碰皇后娘娘伤痛！微臣该死！微臣该死！······”
“你该死！你确实该死！”皇帝怒骂了两声，转而问陶夭夭，“为何礼物会不同？”
“回禀皇上，臣女与哥哥察觉所赠之礼不宜，便立刻换上了‘太极阴阳鱼’。阴差阳错，我们兄妹二人是分开换的，所以没有中毒，怎奈害奸人得逞！”
“女-干-人”是谁，不言而喻。
陶明怎料绕来绕去，还是到了他这儿，干脆心一横，窝里横了一口：“皇上！锦盒是微臣让千语送出去的，但微臣当真不知这锦盒中有毒啊！微臣前段时间一直不在京城办公，便托宋御医替微臣准备了贺礼，锦盒连开都没开过啊！”
言罢，陶明甚是悲愤地朝宋御医嘶吼：“宋御医，你害我便算了，为何要毒害皇后娘娘！”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宋御医垂着头，先是极其讽刺地低笑了几声，而后却如同疯魔般仰天大笑起来。
“来人！护驾！”
陈公公敏锐地察觉到了宋御医的异常，连忙下令。
沈之渊第一时间赶到了陶夭夭身侧，将其护在身后。
陶明本以为宋御医会辩护反咬，怎料对方却是这番疯癫的形容，吓得脸色铁青，连连往一旁缩。
那一推横肉、鼻涕眼泪满脸的糟蹋模样，看得台下听审的官员和家眷们频频摇头。
都是姓“陶”的，安定侯之后陶其华和陶夭夭的面对皇帝亲审时，风度不减，狼狈不见。
反观陶明，还有一直跪着头着地的陶千语。
谁是云，谁是泥，一眼便出来了。
“嫡庶”果然有别啊！
宋御医还在笑，苍老凹陷的瞳孔泛着不正常的血红，最后开始咳嗽起来，满脸讥讽：“没错！就是我下的毒，又如何？”
言罢，宋御医毫无惧色地直视皇帝，继而在周围所有人的身影上扫了一圈：
“皇后该死！皇上也该死！你们东辰所有的人，都该死！”
“疯了！疯了！宋御医疯了！快将其拿下！”陈公公生怕宋御医会伤害皇上，连忙下令。
皇上却抬手制止，与宋御医浑浊的双目对视，威严不减：
“你究竟是什么人？蛰伏皇宫多年，便是为了杀朕和皇后，扰乱东辰？朕即便手中有杀孽，便是为了更多苍生之太平！”
宋御医嘴角的笑越发刺眼：“呵！苍生太平？便以牺牲整个‘巫族’为代价嘛？！”
此言一出，陶夭夭明显感觉到皇帝眼底闪过狰狞的杀意。
而离她最近的沈之渊，脊背也有一瞬的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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