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阳看着眼前一幕，面色无喜无悲，让人看不出眼中情绪。
若说遭受如此恶意，心境没有半点波澜，那肯定是假的。
只是楚阳突然觉得，这些被邪祟压迫的人们，活得极其卑微，甚至显得非常可怜。
可楚阳审视着一脸凶狠的柯沉，不由得想到，需要被驱除的，真的只有邪祟而已么？
那么，险恶的人心呢？
楚阳深吸口气，将心头怅然的情绪压下。
身为一名武者，怎能在战斗中走神？
“啊！！！”
一道呐喊声响起，柯沉又一次发起冲锋，目光凶狠的恨不得将楚阳生生吞噬。
可他的进攻落在楚阳眼里，却宛如孩童舞剑般软绵无力。
虽说在邪祟的加持下，柯沉的力量以及速度，皆是远远地超出常人一截。
可是拳脚之间并无章法，不过是胡乱地挥拳踢腿罢了。
仅凭这样的攻势，又怎么可能伤得到楚阳呢？
楚阳神色淡然，丝毫不见慌乱，见招拆招显得轻而易举，反击起来却是尽量避开要害。
他心中清楚，这一战的主要目的，是要将柯沉体内的邪祟逼出。
要知道，邪物可不仅仅会侵蚀生机，更会扭曲心性。
楚阳认为，只有把那头作祟的邪物斩杀以后，局势才会变得清晰明了。
届时，柯沉该要如何审判，那便交由县衙去做定夺。
一番缠斗下来，楚阳一直耐心地等待着那头邪物露出破绽，好给予致命一击。
举手投足之间，都流露出独属于武者的强大自信。
同时，他在柯沉心目中的形象也变得深不可测起来。
楚阳的出现，无疑是打破了柯沉十数年来的所有认知。
在获得那股强大的神秘力量之后，他还是第一次遭遇这么棘手的对手。
无论自己的攻势如何凶猛，都会被对方轻松化解。
一股强烈的挫败感顿时袭上柯沉心头，使得他愈发怒不可遏起来。
“该死！”
“你们都该死！”
咆哮声中的怨念至深至浓，听得旁人不寒而栗。
周遭的村民们顿时朝远处退开，看向柯沉眼中的恐惧更加浓郁。
这样的情形，他们显然不是第一次见了。
每一次柯沉露出这副模样，必将会有人丧生。
楚阳双眼微眯，流露出些许警惕，脚尖轻点就朝后方掠去，直接将距离拉开。
柯沉见状并未追击，而是耷拉着脑袋站在原地。
“桀桀桀……”tj268.com
他从口中发出一道邪笑，声调竟是与先前全然不同，变得无比低沉嘶哑。
待柯沉再抬头时，原本精致的五官已是极其扭曲，仿佛是被硬生生地换了一副面容。
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无比阴寒的邪气，显得可怖至极。
“杀……”
柯沉伏下身子，将后背拱起，再次暴喝一句，“杀！”
下一瞬，语调中强烈的杀意就得到了实质上的宣泄。
电光石火之间，柯沉就宛如离弦之箭，径直杀到楚阳跟前。
他将手掌伸张到极其夸张的程度，手背顿时隆起道道青筋，五指划出刺耳的破风声，朝着楚阳胸膛重重挥下。
虽然动作与先前一样直来直往，可力量、速度却是暴涨一截。
面对柯沉的突然暴起，楚阳眼神一凝，竟然不躲不避，而是催动胸腔内的气血猛烈翻涌。
“噌！”
柯沉五爪落下，并未见到预想中血肉横飞的画面，而是传来一声金属般的嗡鸣，整条手臂都被震得一阵麻痹。
隐约之间，甚至还能看到一缕火花一闪而逝。
厚土流，这门在藏书阁内残缺了不知多少年月的武学，终是在今日焕发出它原有的威势。
一击未果，柯沉全然不顾手臂传来的麻意，直接提起另一只手，又是一次挥击。
这一次的落点，正是人体最为脆弱的脖颈。
短短的时间内，楚阳已经适应这样的战斗节奏，抬手的瞬间，小臂已如金石般坚硬。
又是一道“噌”的嗡响，直接将柯沉的攻势挡了下来。
瞬息之间，攻守互换！
楚阳欺身上前，挥出一记自下而上的摆拳。
战斗愈演愈烈，二人的攻势愈发凶猛。
拥有厚土流傍身，柯沉的进攻极难对楚阳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此时，楚阳的防御，用“固若金汤”四字来作形容都毫不为过。
随着战斗不断进行，楚阳敏锐地察觉到，柯沉与自己每一次接触，都会释放出一股极其恶毒的阴邪之气。
若是常人沾染半分，恐怕顷刻之间就会毙命。
哪怕是经过厚土流的抵御，也是丝丝缕缕地钻入楚阳体内。
楚阳心中一凛，直接催动气血将那些邪气清除。
也是在这一刻，他突然明白停放在义庄内，那些并无外伤的尸骸究竟是因何而亡。
战斗进行至此，柯沉的双手已被震得鲜血淋漓，每一次挥击都会洒下一串血珠，落在地上显得触目惊心。
即便如此，他却是全然不顾，眼中的情绪已被杀意填满，形若疯魔似的，根本就不懂得退却，只是一味地发起一次又一次攻击。
归根到底而言，哪怕邪物透支柯沉体内生机，为他提供了强悍的力量以及速度。
可这幅身躯不过十六岁的年纪，况且只是一具不加修炼的肉体凡胎罢了。
慢慢地，肉体就已经承受不了如此高强度的战斗所带来的负荷，行动开始变得缓慢起来。
柯沉自然意识到了这一点，口中不甘地咆哮着，“你为什么还不死？”
“为什么要阻碍我！”
此时的楚阳衣衫已成褴褛，模样有些狼狈，清澈的眸子里倒映出柯沉狰狞的面孔，低语道：“再这么下去，你会死的。”
“呵……哈哈哈哈哈！”
柯沉仿佛是听见什么笑话似的，放声大笑起来。
可楚阳却是看见，他深藏于眼底的那抹凄然。
“曾经，学塾的先生给我们上过一堂课。”
“那堂课上，他说过一句话，我一直将其铭记至今。”
一言一句落下，柯沉眼底的情绪逐渐消散，浑身上下的气息又变得狠厉起来。
“先生说，生亦何哀？死亦何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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