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乐生与左敬在万剑门住了两日,不等伤势好转,两人便迫不及待找到应长风,欲要拜见“太上”。
应长风心中犯难,司无月现在虽然收下向剑绝当徒弟,可与万剑门之间关系只能说一般,如此三番五次麻烦她出手,已经够无礼了。
他正迟疑着,忽见向剑绝从门外进来,拱手抱拳道:“师父有令,二位贵客若有闲暇,不妨移步一叙。”
魏乐生与左敬听着云里雾里,应长风却是心中一喜,看来司前辈收下向剑绝后,是不准备继续与他万剑门划清界限了。
他见场中二人还未答应,忙道:“魏真传,左真传。剑绝的师父便是我宗太上。”
魏乐生惊奇地打量一眼向剑绝,道:“早就听闻万剑门有一剑道天才,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
“魏真传谬赞。”
向剑绝不卑不亢地微微一笑,“二位,请随我来。”
魏乐生顿时迈步跟上,左敬一如既往地沉默,也跟着离了大殿。
一炷香后,三人来到绝壁水潭边。
左敬一眼就看到水潭中央那简陋的木屋,还有守在木屋门外的魁元,心中诧异。
堂堂万剑门太上,住得竟是这般朴素,当真是出尘剑修,品味脱俗。
魏乐生想法亦是大同小异,心中更有几分慎重,他今日过来除了道谢,其实还带着别的任务。
这时,魁元已从潭中岛飞出,落在两人面前,缓声道:“二位真传,我家主人已在屋中恭候多时了。”
片刻之后,二人进屋在向苼面前坐下。
这屋中本无摆设,好在这两日向剑绝打着孝敬的心思,将木屋用心布置了一番。
魁元自炉上取下刚刚沸腾的泉水,为三人添好茶水后,便恭敬退下。
向苼放下手里册子,抬眸轻笑:“听剑绝说,二位也正想拜访本座,不妨先说明来意。”
魏乐生抿动嘴唇,瞥了一眼左敬,示意他先说。
左敬也不客气,抱拳郑重道:“在下前来也无其他要事,只是想当面向前辈称谢,前日若无前辈仗义出手,晚辈怕是早已身首异处了。”
顿了一下,左敬接着道:“另,我宗大长老收到前辈传信,为表诚意,特此来贵门走……”
“若是本座记得没错,信中写得很清楚。”
向苼打断左敬,语气冷淡:“我要见的,是贵宗的姜真传,而非你。而且你真要谢的人也不是我,也是姜真传。”
话到此处,向苼转眸看向魏乐生,唇角勾起,“魏真传,我说的对么?”
此话一出,魏乐生与左敬二人脸色齐齐一变。
魏乐生按下心中震动,反问道:“太上……何出此言?”
向苼挑眉:“真要本座言明?”
魏乐生顿时沉默下来,心乱如麻。万剑门太上此言是试探,还是真的知晓他与姜易之间的关系?
可她又是如何知晓的?
“魏真传,不必多想。姜真传与你等结拜,便是为了应对今日东洲之局。”
向苼语出惊人,令得魏乐生脸色又难看一分,“太上前辈,莫要再开玩笑了,我是千星殿真传,怎么可能会与风月门勾结。”
左敬在旁听着,已经懵了。
他们二人……究竟在说什么?万剑门太上说的是真的吗?
是啊,若没有这层关系,魏乐生何至于拼死救他?风月门和千星殿的关系还没好到这般程度吧?
可是,大师兄为什么要救他?
他明明是自己的对头……
左敬越想越是混乱,整个人都木在了原地。
“左真传,本座与魏真传还有些体己话要说,可否回避一番?”
向苼忽然出声赶人,左敬点了下头,便恍恍惚惚地走了出去,若非魁元及时开门,他能一头撞在门板上。
左敬离开之后,木屋内的气氛顿时变得更为压抑。确切来说,这份压抑只针对魏乐生一人。
“魏真传,明人不说暗话。”
向苼笑了笑,“本座这般说,自然是有依据。你今日过来拜访,恐怕不仅仅是为道谢,更多是为帮姜易试探吧?”
魏乐生听到这里,脸色已经有几分苍白,密集的冷汗汇成水滴从额头划过。
这万剑门太上所说的每一句,都切中要点,仿佛能看透他内心的想法,甚至连他与姜易之间商量的事,都猜的八九不离十,太可怕了!
大哥这次失算了。如此心机恐怖的人物,别说试探,他就连在她面前正常说话都做不到。
向苼看他反应,便知到了火候,伸手展颜笑道:“拿出来吧,本座要与那位姜真传,亲自说话。”
十几息后,魏乐生失魂落魄地走出木屋,若非左敬及时拉了一把,他差点直接走进水里去。顶点小说
魁元面色古怪地看着站在水边的两人。
主人到底跟他们说了什么,怎么一会儿功夫,这两人就跟丢了魂似的?
屋内,向苼把玩手中泛着淡金色的传讯玉简,这玉简显然与一般传讯符不同,其上花纹带着古朴的韵味,应是上古修真界的产物。
联想到姜易的身份,有这种上古宝物也不奇怪。
她按照魏乐生所说的办法,将心神沉入传讯玉简当中……
同一时刻,正在回音峰顶与来访师弟交谈的姜易感应到玉简震动,立刻不动声色地结束谈论,送人下山,随后回到书房当中,拿出玉简,沉入心神。
“乐生,可是有了进展?”
这一声传过去,对面却是传来一道动听的女声:“姜真传,我是万剑门太上,司无月。”
姜易脸色瞬变,阴沉出声:“你把魏乐生怎么了?”
“姜真传不用着急,我看你与魏真传昨夜刚通过气,想必知晓是我出手救了他们,又怎会害他们?这传讯玉简,是魏真传自己交与我的。”
姜易语气却仍不见好,“我要听魏乐生亲自说。”
向苼无奈,只能将魏乐生重新叫回来。
魏乐生接过传讯玉简,愧然传音:“大哥,我不是这位太上的对手。”
“她动手了?”
“不是……她太聪明!我实在应付不了。大哥,还是你自己来吧。”
姜易语气微恼,“所以你就将传讯玉简交出去了?你知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暴露有多危险?”
魏乐生仰头长叹,满口委屈:“我什么也没说,她全都猜到了,而且主动向我讨要传讯玉简,说要跟你亲自谈,我能怎么办?”
“……”
对面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大哥,我觉得这位万剑门太上不是敌人,你们聊一聊,说不定我们这边又能多出一个帮手。时间紧迫,我就不耽搁你与太上谈判了。”
魏乐生说完也不等姜易开口,直接放下传讯玉简,自觉离开木屋,看那模样,竟透着几分轻松。
向苼古怪地收回目光,重新拿过玉简沉入心神,“姜真传,魏真传离开了,似乎挺高兴。”
姜易眼角抽搐了一下,故作平淡道:“没什么,些许家常。”
“这个时候聊家常,二位真是好雅兴。”
姜易干咳一声,“不说这些,司道友,你找我想要谈些什么?”
“一笔交易。”
向苼也不绕圈子,直接开门见山,“姜真传可知道‘魔胎’?”
姜易瞳孔骤然一缩,凛声回应:“司道友打听这个作甚?”
向苼轻笑:“本座打听,自有本座的道理。若是姜真传能告知一二,本座愿意替你疗伤,以作交换。”
“替我疗伤?”
姜易语气冷下来,“你连我受的是什么伤都不清楚,就敢打包票能治好?”
“包票倒不至于,只是本座近日在想,什么样的伤势能难倒回音谷主?”
向苼语气一如寻常,带着几分笑意,“想来想去,也就只有阴石了。”
此话一出,姜易身形立刻绷紧,眼中浮现骇人神光,“你……到底是什么人?”
“听姜真传的语气,看来本座是猜对了。”
向苼不答反问,“怎么样?这桩交易,姜真传可愿意试着做一做?”
姜真传眼神微震,负在背后的手掌缓缓攥紧。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魏乐生所说的“应付不了”是什么意思。
此人对他知之甚多,不仅知道他前世回音谷主的身份,连地阴界在他身上用的手段也猜得极准,一言一句都戳中他软肋,拿捏得恰到好处,而他却对此人一无所知。
司无月……
他在脑海中反复回忆这个名字,甚至回想至前世,却无法将司无月的行事风格与记忆中任何一人对上号。
此人对他如此熟悉,必定认得,这种咄咄逼人的态度,说不定也是一种伪装。
“姜真传,考虑好了么?”
“风月门派左敬过来,你此刻在门中的处境想必也算不上好,这一分一秒都很宝贵,可千万别再浪费了。”
心中再次传来两段话。
姜易听着,心中暗叹。
他现在的确亟需破局,尤其是这一身伤势。若不及时解决,他有预感,自己活不了多久。
如果这司无月真能解决连他都束手无策的问题,合力应对地阴界倾轧,又有何不可?
“司道友,你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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