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有这样的事?证人何在?”杨一清沉声道。
张延龄也狐疑的看向朱清仪和朱台浤。难道说,他们对自己撒了谎?
“这是血口喷人。我朱台浤虽然年纪轻,但却也知道是非曲直,知道大义所在。朱寘鐇起兵造反之事乃是叛逆之举,我怎会向他屈服?姐姐,各位大人,本王绝没做过向反贼屈膝称臣的事情来。请你们相信台浤。”朱台浤气的小脸煞白,身体都有些颤抖,大声说道。
朱清仪忙道:“台浤当心身子,你不能太动气。姐姐相信你没有那么做。这里有杨大人,有张侯爷在,别人想污蔑栽赃却也休想。”
杨一清沉声再道:“谷公公,这件事干系重大,不可信口开河。谷公公说的证人可请出来对质一番,便可水落石出了。”
谷大用无视了杨一清的文化,哈哈一笑道:“王爷郡主倒也不必如此激动,咱家查出了些端倪来,才来问询此事,也是为了让事情水落石出罢了。郡主说这些激愤之言,于事无补。就算是在被胁迫的情况下做了些什么不当的举动,其实好好解释清楚便也是了。相信朝廷也不会因此而责怪的。”
朱清仪娇声喝道:“谷公公,我们有什么好解释的?庆王已经说了,他什么都没做,解释什么?若你有人证,便此刻叫出来对质便是了。若当真能证明台浤对朱寘鐇下跪称臣,我庆王府自当接受朝廷的责罚便是了。”
“就是,谷公公,人证呢?叫证人来一对质,不就水落石出了么?谷公公,该不会是你信口开河,没有人证吧?”张延龄在旁笑道。
谷大用呵呵笑道:“笑话,证人自然是有的,但是此刻却是叫不来的。因为证人此刻已经被送往京城了。这么做是为了保护证人的安全。在宁夏城中,焉知不会出什么意外?所以,没办法叫出来对质。”
张延龄大笑道:“原来果然是胡扯八道。什么证据都没有,就敢诋毁小王爷,谷大用,你这胆子可是通了天了啊。”
谷大用怒道:“张侯爷莫要胡说八道,我东厂和锦衣卫联手查明叛乱起因以及相关真相,是奉了皇上之命而为的。可不是我等自己的行为。再者,我们可凭风闻查案,就算没有证据证人,我们也可据风闻问询。何况咱家并非没有证人,只是出于安全考虑,将证人送回京城确保安全罢了。谁要是质疑咱家办案的权力,便是质疑皇上的旨意。”
张延龄冷笑道:“哎呦,谷公公,少拿着皇上的旨意来压人?你们这种把戏吓唬吓唬老百姓倒也罢了,在咱们这些人面前扯这些,你不觉的好笑么?”
谷大用喝道:“张延龄,你是执意要阻挠咱家办案问询是不是?是对抗皇上的旨意是不是?”
张延龄瞪着眼便要开骂,却听朱清仪在旁娇声道:“张侯爷,我庆王府光明正大,叫他们问便是了。张侯爷不必为此和他们争执。”
张延龄看了一眼朱清仪,见她满眼求肯之色,有些担惊受怕的样子。似乎是不希望自己和谷大用起争执。张延龄只得作罢。
朱清仪对谷大用道:“谷公公,你还有什么话要问的,便请询问。但我庆王府不接受无端的诋毁和指责。不光是你谷公公有上奏朝廷的权力,我庆王府也有。请谷公公不要凭借臆测或者是没有证据出示的事情来询问。否则,我便要请你立刻离开。”
谷大用笑道:“瞧瞧,还是郡主深明大义。郡主,咱家要跟你说清楚。莫信别人危言耸听,说什么咱家是要栽赃陷害庆王府之类的话。我敢这么做么?我疯了不成么?我谷大用不过是区区内廷太监,犯得着冒犯庆王府么?是也不是?实在是职责所在,不得不询问清楚。况且,这也是对庆王府的一种正名。都查清楚了,外边那些嚼舌根的话不就全部澄清了么?若是遮遮掩掩,那才引人猜疑呢。您说是不是?”
朱清仪淡淡道:“谷公公说的对,所以请你问便是了。”
谷大用点头道:“那好,关于小王爷是否向朱寘鐇跪拜称臣的事情……”
朱清仪沉声道:“谷公公,我正式回答你,庆王爷没有对朱寘鐇卑躬屈膝,俯首称臣。庆王府从一开始态度便很明确,立场很坚定。坚定的站在朝廷的这一边,绝不依附于叛贼。谷公公,你听清楚了么?你有证人证据便拿出证据,没有证人证据便不要胡说八道。再要是用言语试探,纠缠不休,清仪便要送客了。”
谷大用摆手笑道:“息怒息怒,这件事暂且不提。我那证人的证言也需要进一步的核实,未必他说的便是真的。回头咱家好好的验证验证。然则……也就是说,郡主适才这番话算是完全否认和朱寘鐇造反之事有任何瓜葛了?”
“正是。”朱清仪道。
谷大用点头道:“那好。那么可否请郡主和小王爷解释解释,你庆王府护院卫队加入叛军作乱之事,以及庆王府庄园粮仓为叛军提供军粮之事?据咱家所查,这些都是事实。郡主是否也要否认这些事跟你们无关,甚至否认不知情么?”
朱清仪沉声道:“我不否认这些事我都是知道的。可是,这些事我们无能为力。朱寘鐇乱起之后,他便霸占了我庆王府,控制了庆王府上下。家丁护院这些人依附于他,我也无法约束。我庆王府庄园囤积的粮草物资自然也不受我们掌控。他想怎么拿便怎么拿,难道还会征求我们的同意不成?”
谷大用咂嘴道:“也就是说,其实你们是知情的,但是没有阻止,是不是?”
张延龄在旁喝道:“谷公公,你少玩这一套话术。东厂锦衣卫诱供的把戏用到郡主身上了?什么知情没有阻止?郡主说的明明白白,她们是无力阻止,你聋了么?那种情况下,谁能阻止?强盗侵门踏户,刀子架在脖子上了,拿你家一只炊饼吃,还要征求你的许可?”
谷大用咂嘴道:“又有你张侯爷什么事儿?我又没问你。我自向郡主问话,你张侯爷跳出来作甚?”
张延龄啐道:“问话就好好问。别想着挖坑挖沟。人家说的清楚的很,你扯来扯去把人往沟里绕,安得什么心?郡主,这厮别有居心,劝你最好不要搭理他们。”
朱清仪微笑点头。
谷大用恼怒道:“看来今天是没法把话问清楚了。本来咱家还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询问的,现在看来,误会太大,人多口杂,看来今天不适合问询。这样吧,郡主,小王爷,咱们该日再来问询,找个清净所在,免得被人打搅。”
朱清仪点头道:“也好,全凭谷公公安排便是。”
张延龄在旁冷笑道:“当着我的面,你的那些手段耍不出来,骗不了人是么?”
谷大用怒道:“不可理喻,侯爷今日所有言行,咱家都要上奏皇上。”
张延龄笑道:“也没人拦着你。不过我希望你上奏别人言行的同时,也想想你自己做了什么。”
谷大用道:“什么意思?”
张延龄凑近谷大用,在他耳边低声道:“谷公公,本人给你个善意的提醒。你们做的事情也不是天衣无缝的。自己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你还不知道呢。我若是你,一定天天在祈祷老天保佑平安,而不是在这里嚣张跋扈找别人麻烦。”
谷大用惊愕道:“此言何意?恐吓咱家么?”
张延龄一笑置之。
……
所有人都离开了,张延龄也准备离去。行到侧门时,却被彩云叫住了,递给他一张纸条。
张延龄打开纸条一看,却是朱清仪的字迹写着:侯爷留步,小楼一叙。
为了不惹来非议,张延龄跟随众人出去之后,以有别的公务为由告辞离开大队伍,折返回来。进府之后,直奔后宅小楼。
朱清仪坐在楼上小厅里发呆。见张延龄到来,朱清仪眼睛亮了起来。站起身来的时候,两人下意识的便要靠近相拥在一起的时候,却又似乎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捆绑住了手脚一般,无法靠近。这反而显得拘谨而尴尬。
“侯爷请坐。清仪为你沏茶。”朱清仪轻声说道。
“多谢郡主。”张延龄拱手道谢。缓缓坐了下来。
“侯爷伤势如何了?”朱清仪一边沏茶一边问道。
“好多了。多谢牵挂。郡主过的如何?看来还不错,今天这身打扮真漂亮。”张延龄笑道。
“多谢侯爷夸奖。不知道你们今天要来,所以仓促打扮了一下。这些衣服不是我喜欢的。”朱清仪笑道。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些华服,喜欢裙琚飞扬的感觉。不过你穿这些华服一样的好看。就是有些……”张延龄道。
“有些什么?”朱清仪问道。
“有些陌生。”张延龄轻声道。
朱清仪身子一震,低下头去。张延龄静静的看着朱清仪,也不说话。两人忽然之间陷入了沉默,仿佛突然间没有了话题。其实他们本就许多话要说的。可是现在突然什么都不想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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