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周家这就带着雇农,来到了下沙村。

  虽说周老太对就刘老头那般深恶痛绝。

  但也并没有一朝被蛇咬,就十年怕井绳。

  所以待这些雇农们还是很客气。

  嘱咐老三好生安顿。

  下沙村这边,共有好几十户佃农。

  眼下看刘老头他们被赶走了,都想巴结上周家这个肥差。

  于是韩管事见了周老太他们,也客气得不得了。

  “见过周老夫人,见过周大人。”韩管事谄媚地欠着身子。

  周老太正想找他呢。

  现在见他来了,不由哼笑一声:“原来是韩管事啊,你还真是贵人事多。”

  韩管事明知故问道:“老夫人哪里的话,可是小的有什么地方没做周到?”

  周老太晃晃头,懒得再说。

  要知道,韩管事可是打理下沙村的,这几日刘老头闹事?

  他能不知道吗?

  可昨个儿一天,这韩管事都没有露面,想必是故意躲着。

  等着看周家笑话呢。

  毕竟周家虽然善待佃农,但却从来不在这人身上多花银子。

  韩管事从周家捞不到油水,自然背地里使绊子。

  周老太正要打道回府。

  这时,韩管事赶紧上前搀扶:“周老夫人,小的有一事要跟您说,刘老头他们不识抬举,但您家的地不能没人种啊,小的已经为您在下沙村,选了十几家佃户,保准比刘老头他们安分。”

  周老太脚下一顿。

  “不用!我家已经自己找了人,用不着韩管事操心。”

  韩管事赶紧道:“您家找的人,毕竟是外头来的,不知根知底,一旦有啥不妥,那不是耽误您了吗。”

  周老太却大手一挥。

  “这就不用你来操心了,我家自有打算。”

  眼看着周家不听自己的,韩管事脸上有些绷不住了。

  要知道,他之所以纵着刘老头他们闹,一来是想让周家吃瘪。

  谁让周家从不给自己油水。

  不过二来,也是有利可图的。

  毕竟周家的地是个肥差,村里不少佃户们都巴不得能被周家看中,韩管事昨晚就一人收了十两,承诺给他们安排上了。

  眼下周家不听自己的,这不是要他为难吗……

  韩管事想想脸都快气变形了。

  对着周家的马车偷摸啐了一口。

  “呸!什么东西。”

  “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在下沙村得罪了我,就算你家再有本事,也甭想有好果子吃。”韩管事咬着牙道。

  ……

  往回走的路上,周老四刚把马车赶出了一小段路,就忽然停在了一个岔道口处。

  没一会儿,就见周老三的身影在路口出现。

  “娘,三哥过来了!”周老四拉着缰绳笑道。

  周老三也麻利上了马车,喘了口气:“娘,您让我打听的,我都问到了。”

  “下沙村那边怎么说?”周老太说着,拿起小木桌上的水壶,倒了杯温水。

  周老三灌下两口水,神色认真了些:“娘,您猜的一点儿都没错,那韩管事果然就是故意的,他早就知道刘老头他们要生事。”

  就在方才,周老太跟韩管事说话时,老三悄悄绕了路,给了几个下沙村佃户两百文钱,打听了韩管事的动向。

  听村民们说,这姓韩的昨个儿一天都在村里。

  刘老头他们闹事时,他就是故意不出来。

  不仅如此,就连周老四被打伤的那天,韩管事其实也是在的。

  只是故意装聋作哑罢了。

  而更要紧的是,前阵子正是韩管事找过刘老头后,刘老头他们才生出怨怼的。

  不然人家本来干的好好的。

  可见,这事儿多半是韩管事暗中挑拨。

  周老太听完,神色沉了沉:“娘早就看出了韩管事人不行,这下沙村要是再让他管着,怕是对咱家不利。”

  周老三深以为然。

  “对了,我还听说,韩管事最爱赌钱和逛花楼,前阵子又欠了赌坊一大笔钱,最近正到处想法子跟佃户们要钱,急着还债呢。”周老三道。

  周老太眯起眼睛。

  赌鬼怎能做管事?

  迟早是要坏事的!

  “老三,看来咱得想个法子,让这下沙村换个人来打理了!”

  ……

  其实,周老太生出这心思,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先前几次,老三和老四去下沙村时,都曾见过韩管事欺压老实佃农。

  有一次,他甚至还对着一年轻妇人动手,惹得周家好生膈应。

  只是周老太懒得折腾,加之那韩管事又未明面得罪周家,所以才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不过如今若再不管管。

  那韩管事可就真要蹬鼻子上脸了。

  “老三,下沙村的管事,一般都是由谁任命的。”翌日上午,周老太坐在廊下择菜时问道。

  周老三回道:“这种佃户村里有官家公田,所以这管事也是归衙门管,不过毕竟不算是个官,所以一般使些银子就能当上,好歹算个体面的差事。”

  听着这差事也没那么要紧,周老太心里头就有谱了。

  横竖哪天找个错处,给这人免了职就成。

  只是到时候新的管事人选,可得好好挑才行。

  这时,周老太似乎想到了啥。

  抬头问道:“对了老三,韩姓在灵州城里并不咋常见,你说那韩管事和韩文理,会不会沾亲带故啊。”

  周老三一听,眨眨眼道:“还真不好说,说不定是啥远亲呢,待明个儿我去衙门时,找找人事册子看看能不能查着。”

  一想到这二人说不定真有关系,周老太就更觉嫌恶,定要撵了韩管事不可。

  很快,小厨房里就传来阵阵飘香,一股子栗香弥漫在空中。

  周老三闻着味儿,就知是媳妇儿在做栗子糕了,忍不住进去讨要两块。

  宋念喜在厨房里忙得飞起。

  做完了栗子糕,又做了些油炸江米条,捎带手还做了些雪绵豆沙。

  待忙活完后,她脚不沾地地又去拿来食盒,把新做好的点心统统装进去。

  装了满当当的两盒子。

  拿走手里头都沉甸甸的。

  余下的未打包的也就不多了,加一起统共才一小盘,三郎和四郎闻着味赶过来时,一人也只能拿两块尝尝。

  再拿也没那么多了。

  周家不缺好的吃食,三郎和四郎他们吃起东西来,也讲究多了。

  可唯独见了这雪绵豆沙,他俩却又忍不住分泌口水,一时也顾不得吃相了。

  雪绵豆沙做起来很是不易。

  要先把鸡蛋的蛋清分离出来,再把其打发成白雪状,最后裹了豆沙馅,放进油锅里炸。

  这蛋清却是打散得不足,那就成炸鸡蛋了。

  可若是打得太足,又会包不住豆沙。

  所以宋念喜极少做这个,好不容易做一次,那都得累一身汗,少说也要一个时辰打底。

  周三郎坐在灶边,大口吃着:“娘,不过年不过节的,您咋想着做这个了。”

  四郎吃得一脸幸福。

  小嘴呜呜呜地边吃边哼哼。

  大鼻涕泡都要冒出来了。

  “好吃,真好吃啊娘!”

  宋念喜摸摸他俩的脑袋:“娘又不是闲的发慌,没事儿才不爱做这个呢,这不是你们那韩夫子受伤还未好吗,待会儿你们俩和绵绵去他家看望一下,这点心是带去看他的。”

  俩孩子一听。

  都有些瘪嘴。

  才不愿意去看那个老古板呢。

  不过再不情愿,也还是得去的。

  毕竟韩夫子在周家受伤,作为学生,哪里能一次也不去探望。

  说出去会让旁人觉得周家无礼。

  三郎和四郎只好妥协,两人又各吃了一个,就把余下的带回正房,要去给绵绵吃了。

  这雪绵豆沙好吃极了,绵绵坐在小暖阁的榻上,吃了个痛快。

  待吃得满足了,她就换上新的衣衫,这就要跟哥哥们一起去看韩夫子了。

  韩夫子家住城里。

  现在出发,怎么也要快傍晚才能回来。

  周老太怕点心凉了,外面裹了几层棉套,勉强给温着。

  正好魏泠将军,今日也要去城里看望一位旧相识。

  于是这便跟着周家马车同去。

  这一路上,食盒里不停地往外窜香味儿,惹得魏将军时不时地就瞅上一眼。

  好奇里面装的是什么,怎会这么香。

  周四郎就更忍不住了。

  他直勾勾地盯着食盒,小手几次都摸了上去。

  最后想想奶的大巴掌,又害怕地缩小手。

  见四哥没吃够雪绵豆沙,周绵绵索性打开食盒,一人给拿了一块。

  “这里头点心多着呢,咱就吃一块没啥的,韩老头肯定发现不了。”周绵绵说道。

  三郎和四郎一听,赶紧动手吃起来。

  妹妹的话就是圣旨!

  吃!

  魏泠还从未吃过此物,顿感新奇,也跟着孩子气地哦“偷吃”起来。

  这一吃大伙儿就停不下来了。

  就这么,绵绵带着两个哥哥,还有魏将军一起,吃得脸颊鼓鼓,在马车里大快朵颐。https://m.tj268.com

  待他们吃痛快了,这食盒也就要见底了。

  周绵绵小手一挥,打算在镇上买些点心,到时候装进去也是一样的。

  于是他们便绕路先去了镇上东街,想去宝祥斋买些点心。

  结果才刚一到,就看到一堆人正围在沈家酒楼前面。

  叽叽喳喳的好生热闹。

  周绵绵走上前几步,正好奇着呢。

  这时就听有人喊道:“真是惨啊,那沈家老爷活生生被放利钱的给打断了腿,还扔去了乱葬岗,听说脸都被野狗啃了半边。”

  “能捡回命就不错了,只是沈家这下子是真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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