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曼青披着狐裘大袄站在廊下已有些时候,时不时的传来的几声咳嗽,声声都在鞭挞着云鹿的心。
左婆子也听得有些难受,上来劝道,“若娃子真是去替大人找药草了,大人如此,岂不是浪费了他一番心意!”
曼潇潇顶着风雪踏进院中,一眼瞧见她帽檐上的雪花,虽见她裹得严实,心中也有些不快,不过说话还知委婉几分,“阮娇她们已经出发了,定会将师爷安全带回,主子还是进去等吧!”
虞曼青未应声,片刻后看向左婆子,“左婆婆,本官有些事想请教您,望您能如实回答!”
说罢,才无甚表情的看了曼潇潇一眼,“你们守在外头吧!”
曼潇潇表情一僵,随即躬身应是。
屋内的暖意让她的喘咳稍有缓解,待全身复暖,虞曼青才看向面前惴惴不安的左婆子,做了请的姿势,“坐!”
左婆子嘴上说了不敢,但还是找了一个离她稍远的位子坐下。
虞曼青眉头皱了皱,起身坐到她隔壁的凳子上,这使得左婆子更加不安。
谦娃子今日这举动,只怕是不好!
她活了四五十年,从未见过的返魂草,谦娃子竟然知道,看文婆子如此反常,必然与那王女墓有关,也只有那里,她从未涉足过。
只是那墓早被林家圈起来了,谦娃子此举,当真是连命都不顾了。
她小心翼翼偷瞄虞曼青一眼,谦娃子多半也是被这副皮相迷惑了,可她与她相处了三个月,也没看清这个人,足够说明她心思有多深沉。
这样的人,不会甘心只做孟家的傀儡的!
虞曼青任由她偷偷打量自己,或许说打量还不够精确,更像是一种审视。
过了许久,不见她再有动静,虞曼青才缓缓开口,“左婆婆与孟家相交甚秘,必然知道孟家许多事,可能与我讲述一二?”
左婆子犹豫了片刻,还是委婉拒绝了,“大人,小人与那文管家是有几分交情,但孟家的家事,小人的确不知,大人若想知道,不如等谦娃子回来,您直接问他!”
虞曼青冷哼一声,“是吗?”
她盯着她冷笑道,“那孟师爷伪装女儿身份一事,你也是不知了!”
事发突然,左婆子一个没兜住,整个笑脸垮下来,稍许,才磕磕绊绊否认道,“什,什么伪装,大人,此话可不能乱说,这,这......”
虞曼青步步紧逼,“那你是知道了!”
左婆子看她神情,便知她早知实情,委实不是诓她。https://www.tj268.com
她扑通一声跪下,求情道,“大人,谦娃子此举实属无奈,求您饶恕他!”
她见虞曼青无动于衷,又转作苦情戏,“谦娃子对大人有心,他明知此去凶多吉少,仍义无反顾,只为让大人的痛苦减少些,大人可以不原谅他的谎骗,但也请怜惜他一片真心......”
虞曼青却不等她说完,一把抓住她,“真心?他对你说的?她对我?”
她只觉得脖子被人扼住,难以出声继续接下来的问询。
她嗓子干疼的厉害,勉力才挤出几个字,“凶多吉少是何意?”
左婆子见她呼吸困难,也顾不得害怕,起身给她倒了茶,又从袖中拿出一颗干草,“先含着,会好受一些!”
虞曼青接过含入口中,一股清凉直冲喉头,好半会儿才抑制住咳嗽。
她一把拉住左婆子的袖子,“我早知他身份,却不曾与任何人透露,便是想保他!”
左婆子面露震惊,继而眼中带上几分质疑。
虞曼青心知有戏,更加真诚道,“我对他并无恶意,也有心帮他!”
“我完全可以隐瞒自己知道他身份之事,我相信,若我深挖,必能挖出更多的隐秘,可我怕会因此将他暴露于危险之中!”
“我今日与你开诚布公,只是想将对他的伤害降到最低!”
她掐了掐手心,眼中带上几分柔情,“我既知他对我有情,为我置身危险,我岂能袖手旁观!”
“可我若一无所知,又如何能保护他,免受一切伤痛?”
左婆婆观她情义真挚,心中挣扎几分,虽未全信了,此时也骑虎难下,不得已半真半假的全盘托出,“罢了,但愿大人是真心的!”
“不然,谦娃子真是太苦了......”
虞曼青将她拖到一旁坐下,又替她倒了茶。
左婆婆脸色复杂,接过杯子便放到一旁,开始了长篇大论,“说起我与孟家的渊源,其实要追究到二十二年前!”
“我虽是清泽人,却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幼时偶然遇上一个游医,学了些皮毛,她离开后,我便在草药堂中做了学徒......”
虞曼青虽不耐她说这些过往,却也没轻易打断。
听她继续道,“我还记得,那是二十二年前的一个大雨夜,我正准备关了铺门睡觉,却突然闯进来一个全身淋湿了的女子,正是孟家的一个奴仆,她不由分说就将我绑回了孟家。”
“我也是那时才知,孟家的郎君的生产大出血,命在旦夕,可我一个小药徒,从未经历过这种生产之事,如何知道诊治之法,碍于搁在脖子上的剑,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给他开了些止血的方子,谁知还就起了作用!”
“可也就是那一夜,我上了孟家这条贼船,再也不能下来!”
“那孟家郎君自醒了后,就给了我两条路,一条死路,自此消失无踪,我当然不选,便选择了替他撒下这个弥天大谎,跟孟家家主说,他生了个女儿!”
“我开始也怀疑,明明有接生的公公,为何还要我来说,后来随着跟孟家交往越密切,才知其中隐秘!”
她看向虞曼青,复杂且纠结。
总感觉这纠结与她有关,她皱了皱眉,催促道,“快说!”
左婆子叹息一声,反问道,“大人可曾听说孟家发家渊源?”
虞曼青不知她问此何意,犹豫片刻,回道,“知道!”
“不是传言说孟家祖先挖出一个银矿吗?”
左婆子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是挖出来的,不过不是银矿,而是一座墓葬!”
见虞曼青一脸怀疑,她生气道,“你别不信!”
“大人以为谦娃子今晚去的什么地方,就是那王女墓,只不过那地方几年前就被林家占了!”
虞曼青眉头一挑,“林有?”
左婆子只当她对林相心有不快才直呼其名,也没深究,附和道,“可不是那林相!”
“如今襄州林家虽是由林相族姨母管着,可谁不知道,整个林家皆是由她一手掌控,她林家早就觊觎孟家财富,偏孟幸那个崽子因得不到孟家家主之位,将孟家富贵的秘密全盘供出,林家当时就派了上千人将王女墓团团围住,可惜,到今天也没能挖通主墓室,只能干瞪眼,嘿嘿!”
虞曼青被她不着调的阐述方式说的云里雾里,只能提炼出自己最关心的一点,“孟幸既与林家勾结,孟谦又是如何逃脱她的毒手的?”
左婆子思路被她打断,愣了片刻才回道,“是方大人!”
“方婷婷?”
方婷婷是不是也早知晓了他的秘密?
他们两人到底什么关系?
她记忆中方婷婷可不是个爱管他人闲事的!
她越想越不得劲儿,心中闪过一丝不快!
左婆子对她直呼方婷婷大名有些怀疑,林相这等奸逆之人,厌她恶她的大有人在,直呼其名不足为奇,可方家,那可是大秦簪缨世家,人人敬之,为何她未在她的眼中捕捉的任何一丝敬意,甚至还带了些厌恶。
虞曼青可没心思理会左婆子的疑惑,只问道,“孟谦怎么会拜在方婷婷门下做了师爷?”
左婆子越加狐疑,她试探道,“大人与方大人可是有误会?”
虞曼青当然知道她说的误会为何意,摇摇头道,“只是看她不顺眼罢了!”
想想她那一副假模假样的劲儿,偏偏父妃最吃那一套,每每都要她当做学习榜样,屁的学习榜样,她咬牙道,“道貌岸然的东西!”
左婆子见她此模样,嘴角颤了颤。
这于大人如此性情,果然不适合在京城那种大染缸中生存。
她之前还道看不透她,此时只觉得,或许是她把她想的太复杂了。
虞曼青再问了一次,“他是怎么当上方婷婷的师爷的?”
左婆子摇摇头,“个中详情小人也不知!”
“只知那时孟幸刚跟林家勾结上,林家派府兵将王女墓占为己有,而孟幸则找人将孟宅团团围住,逼谦娃子交出家主之位!”
“那时方大人来清泽也不过才数月,大家对她了解不深,但也从林家的态度上隐隐约约感觉到是个不好惹的大人物,谦娃子是怎么联系上方大人的我不知,只知突然有一日,方大人就礼贤下士了,亲自上门拜访,请了他做师爷!”
“孟幸那之后便举家搬迁到襄州,她走的如此干净,肯定是谦娃子做了妥协的!”她唏嘘不已道,“这些年她渐将孟家的生意蚕食干净,谦娃子如今,也不过空留一个家主之位!”
虞曼青没让她继续惆怅,追问道,“所以,是方婷婷护了他?”
左婆子刚要回答,她突然又不想听了,打岔道,“那王女墓又是个什么东西?”
左婆子笑笑,“大人想必是听过王女峰之名的由来?”
“嗯!”虞曼青点头,冷笑道,“难不成那墓还真是前朝王女的墓地不成?”
左婆子讽笑道,“真假小人不知,但林家反正是信了!”
“听说当年孟家祖先只挖了个侧墓,就富可敌国...呵,可笑,连老婆子我都能想到,孟家当年或许是意外得了些好宝贝,但历经这么多年,必定是几代经营有道,积累出来的财富,若真富可敌国,怎么林家挖了这许多年,屁都没挖到一个!”
听她这么说,虞曼青倒想起皇宫藏书阁中一本书上的记载,虞家祖上当年打下江山时,前王朝的宫殿早被人搬至一空,当年祖上也曾有过怀疑,后来多方寻找无果下不了了之。
若当真有这个前朝王室私生女的存在,那王女墓中是不是就藏着前朝王室那些消失了的珍宝?
左婆子见她若有所思,趣笑道,“大人难不成也相信?”
虞曼青不便与她聊这等皇室秘辛,只岔开话题道,“你刚刚说,孟家郎君明明有接生公公,却非要你去跟孟家家主说,他生了个女儿,这是为何?”
左婆子一愣,这才发现自己跑题早不知跑到何处,她哂笑须臾,压低了嗓音道,“其实孟家郎君才是......”剩下来的声音淹没在急促的敲门声中。
虞曼青大怒的神色在听清门外人的声音后,瞬间烟消云散,起的着急连凳子被带倒都顾不上,拔腿便往外跑。
刚刚还八卦婆子般的左婆子见此,一脸姨母笑的难以抑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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