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水里的时候,”萧凌安又低声跟柔皇后道,“好像听见她的声音了。”
对于萧凌安的这句话,柔皇后是持怀疑态度,溺水了,还能听见沈柠柠说话?
“我只是觉得她不太对劲。”萧凌安狐疑地说,“明明已经离开满月桥为何又要折回来?”
柔皇后曈眸流转,“确实有古怪,但这事不值得忧心,一个乡下丫头而已,最多也就是比旁个女子,多些心思和见识,罢了。”
萧凌安又喝了一口琥珀色的汤药,抬眸就看见柔皇后微蹙黛眉,萧凌明便问道,“母后,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柔皇后神色僵硬片刻,然后轻声道,“现在什么事都没有你养身体重要。”
那便是有事发生,萧凌安移动身子,因为受伤无力起身,“母后!”
见萧凌安又问自己,柔皇后轻叹一口气,“你何必操心那些事,只不过是传言,更甚者,这事我已请求你父皇出面。”柔皇后劝萧凌明道。
萧凌安凝眸看着柔皇后。
柔皇后挑捡着讲,并不想将话说得粗鄙,但市井之言有什么高雅之说,便说了几句,就说不下去了。
萧凌安向来懂柔皇后的话术,此时脑子里嗡了一声,为避免失态,萧凌安猛地一闭眼,竭力不让愤怒的情绪外露。
“安儿,”见自己皇儿如此,柔皇后心疼,“皇儿切莫操心这琐碎之事,母后会想办法。”
那几个大臣都是与皇儿亲近的大臣,这几位不可能传这种流言;沈国公府不敢做出此事;萧凌明性格随那女人,不屑于此,可这宫中又在她的掌握中,到底是谁?
“这个不重要,”再睁开眼时,萧凌安已经不愤怒了,而是极其冷静地跟柔皇后道,“父王不会放任这流言,咱们就不要再管这事。”
柔皇后凤眸疑惑:“不用管?”
“不过是损伤点名声罢了。”
萧凌安冷静地道,
“如今父皇已为我出手正名,若是有心人稍想一下,便会知道这流言不可信了,
母后,这事不会伤筋动骨,我们亦不用去理会。”
柔皇后抬眸,便点头道:“皇儿所言极是。“
柔皇后原担忧萧凌安听到流言后,会因恼怒而失去理智,所以她才不愿说这事,但现在柔皇后想,是她多虑了。
萧凌安想了一下,轻声跟柔皇后道:“母后,我手头上正在做着的事,这几日还需母后替我盯紧些。”
“你管好你手头上的事便好,”此时慕容府,
慕容越眼瞳还是有些失神,里面血丝交织,他的声音哑粗,仿佛长久未说话:“传这话对安王造成不了什么伤害。”
“我,我……”刘盈月站在慕容越身后,痴痴地看着慕容越孤寂的背影,“我只想为你做些什么。”
慕容越双眸渐渐聚集,但眼睛却未离开前方供奉的灵牌,没有温度道,“以后没我命令,你不可出院子。”
刘盈月顿了顿,随后低眉恭顺地要退下,门阖上前,她最后看了一眼灵牌上金色的字:先室之位,亦没有名字,只有这牌位,这便是慕容越心中之人。
刘盈月痴看一眼慕容越欣长背影,那人虽是被慕容越心心念之,又能如何?
不过是一个死人,一个死人又如何能比过活人,终究只是时间问题罢了,她定能住进慕容越心中。
门阖上后,一室的昏暗,唯有白烛在跳动。
慕容越轻轻捧灵牌于掌心,小心又极尽温柔,他讲着朝堂上的事,“萧凌安提议加试恩科,建隆帝答应了,这算是萧凌安给天下读书人求得的一个恩典,多一次恩科,于他们而言,就是十年寒窗苦读无人问,一朝得中天下知的机会,于萧凌安而言,不过是想通过这恩科网罗人才,最终被自己所用。”
说着,他指腹顺着灵牌上金字描摹,“你曾言,皇家手足在建隆帝心中亦如手心手背的肉,手背不得宠爱,却要扛尽风雨。
现如今建隆帝更是明目张胆的偏宠萧凌安,萧凌明这个手背会怎么做……”
轻缓一口气,眸曈间皆是嘲讽,“皇家兄弟讲兄弟恭顺太假,他们注定会自相残杀,你死我活……”
“你若还在世,知道我的想法,势必会训我。”说着他眼眶有水光闪动,“若你还能再训我一二,岂不痛快,是他皇家让我与你生死分离,我为何不能让皇家为你,血债血偿……”
慕容越眼底似乌云翻滚滔天的恨,但修长的手指却是温柔的抚在灵牌的金字上,“等一切尘埃落定,我接你回慕容家祖坟可好?
从我第一次见你,我便认定了你,便想早日凤冠霞帔,十里红妆迎你入门……”
他缓缓绽出一抹苦涩自嘲的笑,将灵牌抱于胸口,钻心刺骨的痛一点点蔓延至全身……
许是年少时,不应该遇见太过惊艳的人,终其一生他放不下,念念不忘………
“三爷,老太爷在书房,叫你过去。”门外侍从传话道。顶点小说
收敛情绪,指腹抚过灵牌背,渐渐曈眸恢复平静,然后轻缓将灵牌放回奉台之上。
良久之后,门外里面拉开。
阳光照在慕容越月牙色对襟阔袖便服上,这人仿佛生了光。
他的五官不硬朗,却也不阴柔是那种刚柔并济极致的美,仿佛慕容他的脸就是这世间最好的美玉,处处皆是细细精雕而成。
传话的侍从看见慕容越恍了神,随即反应过来,躬身恭顺道,“三爷,老太爷在书房,叫你过去。”
慕容越微点头,随后问道,“温夫人可是过府了?”
侍从低头回话道,“温府出事,温夫人受了惊,是温家四小姐过的府。”
温夫人是老太爷的嫡次女,一旦遇到事情必会回娘家,如今温家出的事情,已在上京城闹得沸沸扬扬,温夫人怎么可能不回慕容家寻求帮助,侍从跟在慕容越身后,就算跟慕容越十余年,他也猜不出慕容越的想法。
或许这世间只有那位能懂主子,可斯人已逝……
“你不可能抱灵牌一辈子,终究你是要成家的。”慕容老太爷穿着家居的衣衫,头上包着布绢着发,身上权贵之气消失不见,慕容首辅看起来像是个普通的老头子了。
慕容越听着老太爷的话,慢慢品茗着竹叶青,一小口又一小口,口口回味甘甜。
“竖子,你还有心思喝茶?”慕容老太爷看着慕容越如此,气得将书案拍得啪啪响,震得书案上的笔墨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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