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车厢里,白色灯光跳动着闪烁明暗。在许安川身体完全进入的一刻,站台的藤蔓如海潮退散。车门无声无息的悄悄合起,严丝合缝不留痕迹,似乎从未有一扇门开启过。
许安川背着书包,列车突然发动的巨大惯性让他下意识的扶紧车厢里的青铜立柱。他环顾四周,这整洁空荡的车厢除了自己再无一人。头顶是明灭不定的照明灯,类似黄铜质的地铁车厢整体被封死,没有车窗,没有生气。
耳边呼啸的噪音越来越小,但列车的速度似乎越来越快,许安川脚踩着色泽暗沉却又透着金属寒光的车厢底板,小心的扶着立柱一点一点的坐下。书包紧靠车厢壁,屁股落在了如冰块般凉的透骨的铜质座椅。
时间一点点流逝,许安川握紧的青铜立柱染上了些许他手心的温度。静坐着,许安川眼神平静,如一尊灵动的雕像。他不知列车何时到站,但心底有道微弱的声音告诉他,那个未知的目的地值得等候。
“刮风这天我试过握着你手”
“但偏偏雨渐渐大到我看你不见”
吉他的明朗声音伴着深情喃喃突然响起,是许安川书包里设置静音关机的手机响起电话的提示铃声,寂静的车厢里似乎多了点人间的热闹生气。
带着些许困惑,许安川翻出了书包里的手机,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着那属地未知的来电号码竟是一连串超乎了一般号码位数限制的怪异符号。
接,还是不接?
面对这诡异的来电,许安川心中犹豫,握紧左手,深呼吸一口平复心情,他还是点下了接听键。
“喂?您好,我是许安川,您是?”电话对面传来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许安川开口问道。
“旅客9754,你的目的行程过半,一时辰后旅客316、234、195、172、120、103、72将与你同行。”
“请遵守行程规则。”
电话里传出如同久失润滑的机械齿轮转动时发出的咔咔声。“它”一字一顿,说话时带着怪异的相同音调,没有丝毫感情波动。
两句话结束,电话挂断,奇怪的对话戛然而止。一头雾水的许安川看着手中突然又息屏关机的手机,默默的选择开机,试图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微弱的屏幕光自昏暗的车厢里亮起,屏幕右上角是不出意外的无信号显示。许安川眼神凝重,仔细翻找着手机里空空荡荡的通话记录,虽然心里早有答案,但依然不免失望。
带着些许颤抖的手指又点开了手机相册,许安川惊讶的发现他拍下的那几张关于地铁票的影像记录此刻也毫无踪迹可寻。
5月23日,06:06。
最后看了眼时间,许安川默默关上了手机,手握车厢立柱,眼神渐渐深邃。
结合着刚刚那通诡异的通话,许安川回忆着手头仅有的一点信息,关于这趟诡异又神秘的行程,他的心底渐渐有了一点不太清晰的想法。
酆都十号线地铁,车速未知,方向未知,目的地未知。唯一已知的是电话里的“它”说的目的行程过半,自己是0点上的车,而现在是早上六点零六。
地铁票上的编号是9754,原来那就是自己在这里的某种专属代号——旅客9754。而一时辰后,又会有七位带着数字编号的旅客登车入场。
如果自己记得没错的话,那车票上9754点编号前还有一朵造型诡异的金花,花瓣上暗金丝的纹路隐隐成个“乙”字。难道那也是某种区别点,比如甲乙丙丁等,就像正常火车票的一等二等商务之分?不过,为何“它”没提这呢,也对,毕竟这是地铁,不是火车一类,或许没有等级之分,那“乙”字难道另有所指?
许安川眼睛微微眯起,盯着那扇或许即将开启的车门,若有所思的皱眉。
至于电话里提及的行程规则许安川倒是印象深刻,毕竟在按照指示撕毁车票登车时,一点奇怪的东西便是隐隐明悟心间:
【服从安排,禁止厮杀,违者抹杀!】
很简单明朗的规则,许安川之前还在困惑仅自己一人的密布车厢何来“厮杀”一词。不过现在即将有未知的七人入场,这条奇怪的规则似乎有了确立的意义。
许安川握紧立柱,静静等候着同行者的到来,立柱之上那份属于青铜器的冰冷隐隐透入掌心。
时间是握不住的沙,一点一点流逝在许安川那紧张慌乱却又莫名有些期待的心中默数里。
车厢顶那盏明灭不定的照明灯突然一晃,而后一瞬间亮的惊人,又猛的熄灭!
他们,要来了吗?!
无边的黑暗弥漫车厢,死寂的密闭空间里那心脏跳动的砰砰声似乎就在耳边,一声快过一声,许安川不自觉的吞咽着口水,眼睛瞪大,握着车厢立柱的手指渐渐泛白,手腕上经络暴起收缩。
似乎只是许安川心中多余的紧张作祟,没有丝毫波动的车门依然紧闭,封闭的车厢里没有脚步,也没有人来人往带起气体流动的微风。
车顶那熄灭的照明灯突然又开始恢复工作,丝丝光线闪动后,闪动的光芒再现,时而明亮时而暗淡的车顶灯又开始了工作。
许安川暗松一口气,移开盯着车门的眼睛,揉揉发涨的眼睛,努力适应这时而昏暗时而亮堂的环境。
眼角余光不经意的扫过对面那本该空荡荡的座椅,如被捏住喉咙的幼鸟,许安川心中一窒。
他们,不!是它们还是来了!
披着褴褛红衫的怪笑驼背老人;头顶半个破碎黑陶罐的坡脚矮子;手持一本满是灰尘古书的穷酸儒生;脏发蒙面的女人脖子上带着一副厚重枷锁,脚上套着长长的锁链。一身将军盔甲的人戴着半苦半笑的黄金面具。
五个一看便是极度不正常的存在无声无息的出现,静静坐在许安川的对面。
一件被水洗得稍稍发白的淡蓝布衣长裤,一双鞋底带着些许泥土灰边的老式布鞋,一身干净简朴装扮的貌美女人面无表情,不知何时坐在许安川身边。
许安川透过青铜立柱光滑面的那点模糊镜像,偷偷打量着这周围唯一一个看似正常的人,但不知为何那女人带给他的感觉却是最为的心底发毛。他的背后如有寒冬腊月的冷风如刀刮过,彻骨冰寒中又带着点点皮肤冻伤的痛痒。
心中慌乱,面上波澜不惊。
许安川默数着周遭的人数,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
嗯?怎么只有六个!
许安川心中一惊,七个入场的旅客怎么只有六个。
浑浊泛白的死鱼眼里流下一滴混着浊物的泪滴,浊泪顺着干瘪的脸颊滑落口中。砸吧砸吧嘴,那一直对着许安川怪笑的驼背老人似乎看出了许安川眼中突然的慌乱,饶有兴趣的伸手指了指许安川的背后,那夏女士关心儿子为他精心准备的满满当当的书包之上。
紧张观察局势的许安川注意到了驼背老人的动作,他似是联想到一些不太美好的可能,僵硬着探手摸了摸背后。
入手是冰冷湿滑的感觉,许安川若无其事的缩回手,静静的坐在座椅上。
果然,那第七位就在自己的背后!https://www.tj268.com
心紧张的跳动,心脏中泵出的汩汩热血试图温暖许安川冰冷的四肢。
禁止厮杀!禁止厮杀!违者抹杀!遵守行程规则!自己暂时是安全的,除非这诡东西脑子有问题,想拉着我一起下地狱!
努力放缓紧张的心跳,许安川维持着面上的波澜不惊,静静的向那提示的驼背老人一个点头示意。老人继续着无声怪笑,没有多余的动作。
车厢里依然保持沉默,即使它不再是只有一人的巨大空荡。
背后的诡异存在似乎有了新的想法,它缓缓蠕动着离开了许安川的背包,一点一点的向着许安川身边那个看似正常的女人爬去。
许安川打量着这个诡异的第七位,一摊果冻状的半透明存在,有着人类幼童的五官漂浮其上,它似乎有和人类幼童一样爱动爱玩的性格。
它爬上了女人的肩膀,蜷缩着身体,合上了眼睛,如一大摊打翻衣上黏糊糊的果冻。女人不为所动,澄澈的眼睛静静的凝望着车厢底板。
面对毫无异像的七人,许安川稍稍放心,握着青铜立柱的手稍稍放松。
列车依然行进,车厢里的八位迥异不同的存在并无交流,他们沉默着同乘一车。
车顶照明灯光亮闪动,飞驰的列车突然降速。
许安川心底莫名的有些不安,按照时间来算,距离行程结束应该还有一段时间,列车怎么会突然降速?
“阴曹还剩七十二席位!”
“诸位同我流浪在此多年,如今酆都十号线内又来新人。”
“数尽古今英豪,几人可见名碑!”
“亡灵特快之上,又多一囚徒矣!”
“呵呵!”
涩晦的声音突然响起,那静坐的驼背老人怪笑着起身,瞪着那双浑浊的死鱼眼,狠狠的望向车厢那封死的端口。带着同情与讥讽的眼光落在许安川身上。
跛脚矮子手击头顶破罐,手上白骨森森裸露!
穷酸儒生高诵手中古籍,身上喷涌浩然正气,如圣贤降世解惑众生!
脖戴枷锁,脚捆锁链的女人额前脏发吹起,露出了那双空洞洞的眼眶,腥臭的血泪汩汩流出,口中无声的呐喊!
面戴黄金面具的将军拔剑而出,寒光一闪,剑插那封死的车厢端口!
目睹此情此景,如有杀气拂照全身,许安川的手不自觉的颤抖,车厢内那交杂着各种诡异气息的空气渐渐浑浊。
身边的女人缓缓抬头,明亮的眼眸带着某种许安川看不懂的深邃,白皙的手轻轻抚摸肩头那如果冻般蜷缩的存在。她起身,一步一步的走远。
许安川握紧立柱,静静的看着车厢里群魔乱舞的混乱。
下一刻,他的瞳孔骤然一缩。
异变,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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