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该死。”太监慌忙去取干净的鞋袜。
锦润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宣平帝，伸长脖子想看看里面怎么了，结果被宣平帝一瞪眼就吓得缩了回来，看他身上的大氅也脏了，宣平帝挥手示意。
“去取朕的貂裘给凌王换上。”
“是。”太监立马就去了。
换好鞋袜，又把脏了的大氅解下来，给他换上干干净净的狐裘，太监替他抱起梅花。
“王爷，奴才送您回去吧。”这里的事情还没处置完，皇后和太子都还在里面跪着呢，他一直留在这里着实不合适。
锦润点点头，乖乖跟着太监离开。
回到领宴的大殿，他一言不发地把梅花交给飞燕，便安安静静地坐下烤火，崇宁把热茶推过来。
“你就不怕给自己惹麻烦？”
他摇头：“怀疑不到我身上。”
这十几年装傻充愣，宣平帝对他已经毫无戒心了，而且，此事事关储君，宣平帝这会儿只怕更在意是谁要动太子，没工夫注意他。
过了没一会儿，宣平帝三人就回来了，宣平帝还特意拉着渠英的手，很是父子情深，也不知做给谁看。
坐下后宴饮继续，像是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
崇宁不由多看了身边的锦润几眼，拿不准他是怎么给渠英解的围，宣平帝疑心重，就算渠英实话实说，只怕他也会如鲠在喉。
眼瞅快到子时了，歌舞仍旧精彩，好些人都半醉了。
崇宁撑着头打盹，要不是天气太冷，她能直接趴桌上去，锦润往她靠了靠，要把肩膀给她，还被她嫌弃了。
大太监陈秀估摸着时辰，到宣平帝耳边提醒：“皇上，快子时了。”
“哦？”宣平帝放在酒杯：“那就一块出去，陪同百姓一块过年。”
一看大家都站起来，锦润立马捂住崇宁的耳朵，没让山呼应和惊着她。
等宣平帝先出去了，其他人才陆陆续续地跟上，锦润陪她坐着，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动身。
“一定要出去吗？”崇宁还有点瞌睡：“这么晚了为什么还要去外面溜达，大过年的，也不怕惊着鬼。”
锦润给她系上狐裘，又把手炉给她，替她戴好雪帽：“总要装一装与民同乐的样子。”
他们慢慢出去，还有宫人等候着呢，一路往宫城门楼子去，路上的积雪已经被清扫干净了，自然不会有滑脚的地方。
上了城楼，锦润没往宣平帝身边挤，只是护着崇宁往边上站了站，让她能看见底下的热闹。
“这么多人啊？”崇宁挺意外，这个时辰，外面冷得不成样子，就算再怎么喜欢凑热闹，没有棉袄厚衣加身的百姓都不会在街上闲逛的。
锦润没接话，只是静默地瞧着百姓在及膝深的大雪中卑微叩拜。
突然‘嘭嘭’两声，烟火窜上夜空，城楼上的人都被吓了一跳，崇宁下意识地往锦润怀里躲，锦润忙替她捂住耳朵。
惊吓过后，好些人都笑了，并着宫城底下百姓的叩拜山呼，当真是一副海晏河清之象，宣平帝满脸笑容难藏，能在大邺使臣面前展示自己治理下的江山有多好，对他来说是一件很让人满足骄傲的事。
只是宫城底下突然就嚎出一声哭喊，声音尖厉，正好插进了烟火升空的间隙，一下子钻进了所有人的耳朵。
“爷爷，爷爷，官老爷，放我们走吧。”
大半的人往底下看去，只见雪地里，一个老者躺倒在地，身边趴着一个几岁大的小姑娘，正在哭喊着摇晃他。
宣平帝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身边围拢的人也都噤若寒蝉。
这种热闹喜庆的日子，在跪拜帝王时死了人，实在晦气，而且，听小姑娘的意思，他们还是被强迫过来的。
很快，就有官兵把那对祖孙带走了，躺倒在地的老者更是被直接拖走，在雪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痕迹。
负责此事的官员本想讨个彩头，结果弄巧成拙，求饶的话都没传到宣平帝跟前，就被直接被拖了出去，官位能不能保住已经不重要了，性命只怕也堪忧。
出了这样的事，宣平帝彻底没了与民同乐的心思，守岁自然也不可能了，吩咐所有人草草散了。
回府的马车上，锦润握住崇宁的手：“你可怪我去帮了渠英？”
“人之常情，没什么可怪的。”崇宁反握住他的手：“为大梁考虑，是你这个王爷的职责，我很佩服你，私仇不连坐，没把宣平帝与自己的恩怨牵连到渠英身上去，我就做不到，我恨淳贵妃，恨到连她的孩子都容不下，我恨我爹，恨到由我掌权一日，誓要杀光所有陈家人的地步，这一点，你比我好。”
锦润默了默：“渠英是个合格的储君，行事坦荡，不该被这样诬陷。”
“那你为他作证的事更加没错了，你没有因为私下交情不错而袒护他，而是从他本身的品德出发，这样很好。”
这话让锦润不免诧异：“这样一来，你不能为大邺谋利了。”
“时机未到罢了。”崇宁抱住手道：“总还是有机会的。”www.tj268.com
锦润放在膝上的手捏了捏，攥起料子：“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你说我们不能做长久夫妻，是你一直想着回大邺对吗？”
“嗯。”崇宁突然觉得这个话题有些压抑沉重，与车外的爆竹声格格不入。
“必须回去吗？”
“嗯，必须回去，若淳贵妃母子礼待我母后，我未尝不愿意让他们享用我外祖留下的江山，可他们没有，鸠占鹊巢不算，还想赶尽杀绝，那便没有让他们占便宜的道理。”
他张了张嘴，好半晌才声音沙哑地开口：“我明白了。”
她一定会走，而且不会带自己一起走。
他是傻子的时候，带回去帮不了她。
如今他不是了，有了她爹的前车之鉴在，她也不会带自己回去。
他是大梁王爷，任何时候，都会以大梁的利益为先，他们是一样的，妥协不了。
“我问你。”崇宁笑盈盈地扭头问他：“你有想过和渠英争一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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