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在背后唤道:“你去哪儿?”
芷兰并不喜欢这个年迈邋遢的老人,更体会不到老人的善良和蔼。
她不喜欢他的缘故,并不是因为他不修边幅,而是因为她觉得老人坍缩眼皮下的那双眼睛很是精亮,似乎能看到她心里所有的秘密。
她在人前一定是骄傲的,而在这位老人面前,她无法骄傲。
芷兰没有回头说道:“饿了,去找吃饭的地方。”
徐福起身,芝兰走的仓促,并没有要等徐福的意思。
徐福无奈看了看荀夫子,荀夫子笑道说:“去吧。”
徐福动了动脚步,却还是没有离开,犹豫了稍许问道:“夫子可还有要嘱托弟子的?”
因为一夜未眠,荀夫子显得有些倦怠,他捏了捏自己的鼻子提了提神。
“也许你看到的一颗心,就是一个浩瀚的宇宙。”
徐福疑惑不已,正要发问,荀夫子却又开口说道:“你的疑惑,还是留待以后你自己去寻找答案吧。”
徐福匆匆行礼道别,迈步走向门外,朝阳从东方缓缓升起,明媚光辉从遥远的天边倾撒四野。
四野间有淡淡一层水汽蒸腾而起,弥散在空气中,空气便拥有了如水一般的宁静,也拥有了雾一般的温柔。
风很柔,浸润在人皮肤上的细微毛孔之间,像是一双温柔的手轻轻爱抚。
芷兰一个人走着,一路踩踏着石子路缝隙间沾满雨珠的长草,踩踏着石子路缝隙间被一夜雨水浸泡而变得柔软的湿泥。
泥巴粘上了靴底,然而很快靴底的泥又被长草上的雨水洗净。
她一脚深,一脚浅的走着,她的步伐因为要躲避路途积水的水洼而有些踉跄摇晃,她不是没有走过泥泞的道路,相反比这更难走的路她也走过。
那时的她,无论是面对暴雨倾盆还是面对疾风迅雷,都可以的很稳,因为她的心里很沉,因此身体也很沉,走路便很稳。
现在她走的不稳,是因为当她默然离开草庐时,忽然发现眼前的四野很空阔,她的心也很空阔,就像是失去了以前赖以支撑的重量。
从前,她的世界很小,见了徐福,见了荀夫子,她才发现世界很大。
原来,这天下还有另一种模样。
从前,她的心肠曾如铁石一般,现在,铁石上似乎开了一些小花,长了一些小草。
他到底有哪些好呢?
这时候“啪嗒啪嗒”一阵脚步声传到耳边,芷兰听得出脚步的轻重,知道这脚步声来自于谁,一瞬间,心里失去的力量似乎又都回来了。
她瞬间明白,他哪里让自己心动了。
他很干净,连脚步声都很干净。
听到这脚步声,她欢喜而又难过,还有丝丝缕缕的迷惘不安,反反复复在心坎儿里纠缠。
徐福追赶着,已经距离前方那抹凛然挺拔又纤瘦柔弱的身影很近了。
芷兰的背影很软,行走时像是丝带飘浮在空中一样轻盈,但是她停下脚步时,又像是大山一般沉稳。
芷兰停下了,却没有回头,她在等他。
徐福心里微微安宁,快步跟上,终于追上芷兰,他憨厚一笑说道:“你走的太快了。”
“还不够快。”
芷兰的声音从迷蒙的水汽中传来,似乎也有一种潮湿绵软的感觉。
“我要是走的快,就甩脱你了。”
徐福脸上的憨笑,逐渐变成了尴尬的笑。
芷兰说:“我突然不想再见到你。”
徐福疑惑,以为芷兰还在因为荀夫子没有留她吃饭而生气,他完全猜错了。
芝兰的确很生气,因为荀夫子只给了他们她这一夜的时间来忘记自己的身份,太短了。
她希望这时间能延续的更长一些,没想到只是昏昏沉沉睡了一觉,一切就要重新回到现实。
芷兰怒道:“你为何还要跟上来。”
这句话,便带了一丝秋日的微凉萧瑟意味了,虽让人感到寒冷,刺得人心头生疼。
徐福局促不安搓了搓手说道:“你的伤还没好。”
“你担心我?”
“嗯。”
“我的伤若是好了,是要带你回秦国的。”
“我跟你回秦国。”
“去了秦国,你一定会死。”
“你跟我见了我想见的人,我也跟你回去见你想见的人。”
芷兰摇头无奈笑了一声:“我打算放过你,而你却又自投罗网。”
“放过我,你该如何交差?”
芷兰无名之火火起,愤恨说道:“你是傻子吗?”
徐福沉默片刻说道:“我不傻,放了我,你就很难活。”
这世间,竟然还有人在乎她的死活。
芝兰并不感激,因为她不需要徐福怜悯,她痛恨被任何人怜悯。
“我的死活不用你管。”
“我不想欠你一条命。”
芝兰终究是被徐福的诚恳感动了,她放缓声音温和说道:“你不必担心,放过你,相邦大不了惩罚我,不会因此要了我的命。”
“我不确定,看到了才会放心。”
他可真是多情,可是,这“情”却不是她想要的。
芝兰愤怒伸手,用力向前想要推开徐福自己走开。
他既然有情,她又怎能无情?
再次推开他,是希望他别太天真,生命比情谊重要。
人要是死了,情深似海又有何用?
这一推,芷兰大概是忘却了自己重伤初愈,行动还多有不便之处,更何况是如此大的动作,背后旧伤因为施力而剧烈疼痛。
她脚下一滑身体失去平衡,眼看着便要倒在泥水之中。
徐福眼疾手快,慌张去拦阻芷兰已然失去平衡的身体,不想接触芷兰身体的刹那连同自己也一并失去了平衡。
他知道芷兰后背尽皆是伤口,唯有以肉身作为铺垫,来避免芷兰摔倒可能造成的伤口崩裂。
芷兰不禁一声娇嗔,身体不受控制的砸在徐福的身上,电光火石,一瞬之间,沾着雨水的长草被二人身躯碾压,倒伏一片。
一旁反射着熹微晨光的水洼顿时水花四溅,他们二人双双摔倒,徐福一半身躯在碧绿长草上,一半身躯在浑浊水洼中,而芷兰便在徐福的身上,被徐福紧紧环抱在胸口,滴水未沾,点泥未染。
芷兰身体纤瘦轻盈,徐福不如何吃痛,只是自己满满将芷兰抱了一怀,摔倒的姿势却很是难堪。
芷兰在上,徐福在下,似乎永远也逃不出这样的魔咒,一如先前二人骑马,徐福在前,芷兰在后。
一瞬间二人近在毫厘,四目相对,徐福透亮的眼眸透着朦胧迷离的漆黑光点,而芷兰睫羽微垂,长而舒展,贴服着眼睑白皙肌肤。
芷兰微羞,她从徐福的眼中看到了真诚的担忧虑惶恐还有惊默无语,蓦然心头一暖。
一刹,似有千言万语想要与眼前的他说,可是该说什么呢?
水洼中的雨水渐渐浸透徐福的衣裳,她横放在徐福胸膛的双手,已然触摸到雨水的冰凉和徐福胸膛皮肤的湿滑。
他们的姿态已经狼狈到了极点,但这一刻她不太想起身,因为从这个角度看徐福,徐福有些漂亮。
尤其是他紧张不安,尴尬皱眉的样子很好看,她突然很想亲吻眼前这张脸,不知这个想法从何而来,从何时而起,但她很想去做。www.tj268.com
她没有脸红,也没有丝毫犹豫,她最后做了自己想做的事。
她便是这样的女子,想要什么就要什么,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被任何道德伦理所束缚,不被她看似恬静柔弱的外表所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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