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肃这般说道。
夏宁见他并无离开之意,眨巴着眼睛盯着他的背影。
听他叫来侍卫,命其搬进另一扇屏风兜起,屏风后又搬入浴桶,灌入冷热水,调教好水温。
至此,夏宁已然呆住。
莫不是……
她只敢这么想想。
耶律肃却直接这么做了。
掀开夏宁盖在身上的被褥,手指利索的挑开衣衫系带,三下五除二将夏宁拨了个精光,抱起她朝浴桶走去。
噗通。
一声。
将人放入。
水花溅了夏宁一脸。
虽不似一年前那般粗鲁,但着实也称不上温柔。
然而,震惊的远不止如此。
夏宁身上擦伤最为严重的是两条胳膊,耶律肃将她的胳膊搁在浴桶壁檐上,用布沾了温水,随意擦了擦她的肩胛,面庞。
热水腾出的雾气缭绕。
熏得人更晕了。
可眼前这过分温柔、关心的耶律肃,却让夏宁更摸不着头脑,甚至心中还腾起淡淡的不安。
面上不显,动作却大胆许多。
她的胳膊被晾着,无法用手遮掩着胸口,不见羞色,愈发大胆,将自己的身体袒露着,略微前倾,脖颈线条修长,往下的线条柔润起伏,皆没入水中。
水雾缭绕。
面上被溅的水滴顺着滑落。
眼眸含笑,眼神似勾。
“大人。”
嗓音糯软,妩媚渐生,“这会子我是入梦了,还是我性命无多,大人待我竟这般好?”
这边柔媚。
那边清冷。
耶律肃面无表情,情欲不起,冷冷道:“是啊,活不过今晚。”
夏宁睁大眼睛,想要挤出串串可怜无助的泪滴,但此时她饿的发昏浑身无力,连哭也哭不出来,挤着一张欲哭无泪的脸。
听得耶律肃冷哼一声。
夏宁的手指拽住他的袖子,轻轻扯了扯。
昂起的脸上笑容动人、灿烂。
只不过额上渗血的绷带看着扎眼。
“别笑了,难看。”
夏宁听话,敛起笑容。
耶律肃不再继续擦拭她的身体,只让她在水中泡着。
夏宁也嫌弃自己之前一身汗味,便也不出声的泡着。
过了会儿,她又轻扯了下耶律肃的袖子。
耶律肃侧过视线看她的脸。
夏宁的眼睛开始发花,眼前的耶律肃正在天旋地转,自己的身子逐渐瘫软,快要撑不住腰肢坐在浴桶之中。
甚至连自己说的话都听不清楚:“大人再不抱奴家起来,奴就……要……”
还未说完,彻底卸了力气,就要栽进浴桶里去。
耶律肃眼疾手快的拽住,这才没教她整个脑袋都没入水中,沾湿伤口。
从浴桶中将夏氏捞起,抱着走去床上,水渍滴落的一地。
抱着人放回床上,随手扯了薄被将她裹着擦干,抖开薄被后,却发现整张床上都湿透了。
也不知是她方才渗出的汗水,还是从浴盆里带出的水。
正值冬季,被褥难干。
这床今晚是彻底没法睡了。
耶律肃头一次觉得,府中没有一个丫鬟着实不便。
而非是留下怀中之人住在后院,是一件累赘之事。
有一点连耶律肃自己都未察觉。
夏氏此次受伤多是因他之故。
马车从悬崖坠落,若非她有些三脚猫功夫护身,怕早已像那马匹,命丧崖底。她险象环生,念在三年伺候的还算本分周到,额上重伤不宜奔波挪动,留她在府中好转后再送回小院也不迟。
耶律肃取了被褥将人团团裹住,又用大氅将她兜住,裹得密不透风后才抱着人出门。
在门外候着的侍卫一听见脚步声,连忙上前两步开门。
结果一抬头,就见着自家在外冷若阎王的将军大人抱着一床被、被子出来了?
侍卫只当自己眼花了。顶点小说
揉了揉眼睛,的确是抱了床被——
咦,像是里面裹了个人?
侍卫不敢继续呆愣着,提步赶紧追上。
也成功见到了前院所有府兵在看见将军经过后,才敢露出惊愕的表情。
骠骑将军府自赐给将军后,府中除了厨娘,再无其他女使。
前些日子,倒是东罗公主及其女使住进来了,可将军不喜,将人打发的远远住着。
这夏氏据说是将军养在外头的外室。
眼下这进府才几日啊,将军就心疼的将人抱进前院了。
且还是抱进他常日安寝歇息的房内!
这可是连今后大娘子都无法入住的屋子啊!
将军竟是将夏氏带进去了!
不!
是抱进去了!
这夏氏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外室,竟能让将军迷至如此地步!
屋外,府兵们一言不发,无声的眼神来往疯狂。
接着,又看见侍卫匆匆跑出去,隔了许久,提着膳食盒子匆匆进去。
侍卫放下提篮便退出去了。
一刻也不敢久留。
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耶律肃当夏宁还要晕睡许久,结果一打提篮上的盖子,清粥滚烫,香气传出,躺在床上的夏氏就有了动静。
耶律肃掀盖的手一顿。
“大——”
“咕噜噜——”
腹肚里传来的声音响亮,悠长。
听得耶律肃嫌弃的皱眉,这夏氏还是如此如此粗鄙、没规矩。
但手上仍端着碗清粥走到床边,放在床边的矮桌上。
夏宁的视线几乎盯着那一碗粥转动。
粥碗刚一放下,又是一声雷鸣。
耶律肃的眉头愈发紧蹙。
而夏氏却全然不为此露出一丝羞愧臊意,一双杏眸闪着赤裸的欲望,水汪汪的看着粥碗。
饿的将一切全然抛之脑后。
什么事都没有眼前这碗粥大!
耶律肃实在看不下去她这般粗鄙的模样,扔下一句“快吃”,转身出了屋子。
夏宁早已顾不上他,爬坐起来,端着烫手的粥碗,呼哧呼哧的喝粥。
热粥煮的白米粒颗颗展开,香稠滚烂。
热热的滑入腹中,顿时舒坦。
一碗粥下肚,身上乏力晕眩感逐渐褪去,靠坐着歇了片刻,她才有空打量这间陌生的屋子。
并非是她前两次醒来时睡的屋子。
此屋内摆设,样式简单大气,绝非民间能用得起。
床上被褥铺盖,皆为暗色。
房内还不见梳妆台等女子房间才有的摆件,加之……
夏宁揪起盖在身上的被子,放置鼻下轻嗅。
有一股熟悉的淡味冷香。
心中难掩愕然,耶律肃竟然将她带到他常日起居坐卧的屋中。
难道是自己坠崖险象环生,让耶律肃发现对她情根深种?
离谱。
耶律肃看中出身,最常挂在嘴边的就是她的贱籍。
简直离谱。
看来是自己摔到脑子,愈发会胡思乱想了。
念及一物,夏宁抬手,朝着自己发髻上摸去。
在触及发簪仍在头上,手指也摸到了藏在里面的药丸,松一口气。
不敢随意把钗拔下。
唯恐让人发现端倪。
从这两日耶律肃待她种种行为看来,自己逃离一事他并未发现。
否则自己也不会安生的躺在这儿。
但在山中之事实在太过奇怪,马匹失控虽是她刻意引起的,但忽然癫狂横冲直撞却不是一根小小的针线能导致的。
她坠落悬崖后挂在树上,还有人接近像是在摸她的脸。
那时她虽意识已经迷离,但依稀能分辨并不是耶律肃,那双手残留着苦涩药香……
以及悬崖上传来微弱的打斗声。
恐怕在马上、或那段路上下了功夫的,不止她一人。
自她醒来后,不见梅开嬷嬷等人,就是最好的说明。
耶律肃也在怀疑小院中人。
夏宁倒是不怕,梅开嘴严,且这些事情都是她亲自谋划,梅开只是听她说来,恐怕在看见马车坠崖后也吓坏了,早就将那些安排统统忘了。
至于其他几人,更是无从知晓夏宁的谋划。
若要盘问,耶律肃手中定有善于此道的狠辣角色。
嬷嬷是府中的老人,想必会留些情面,另外四个姑娘未必有这么大的面子了……
这次多少是要吃些苦头了。
事后,她只能多补偿些。
小院之人无辜受牵连,可夏宁又何尝不是。
本能全身而退的一次机会,眼下不但没逃脱成功,还将自己送进了将军府,真是——
想到这儿,她气的想笑。
只是夏宁不解,对方对她下手只为摸她的脸?
又或是摸她的脸只是附带,另有其他目的?
夏宁想的深入,不禁有些头疼。
用手扶着脑袋,撑着虚弱的身体下床。
她看见桌上的食盒还留着,里头飘出的白米粥香令她难以拒绝,搬了凳子直接坐在旁边吃了起来。
逃离失败不说,自己还真被卷入了斗争。
局面糟糕。
自己重伤。
眼下被困在将军府中。
只希望这是暂时的,等她伤势好些,耶律肃再将她送回小院。
不过——
夏宁莞尔一笑,笑容浅淡,如薄薄一层纱,浮在面上。
娼籍、贱籍不得入高门侯府。
她便是想要留下来,耶律肃顶着皇亲的身份、骠骑将军的名号,也无法违背这一律例。
只希望能早些回去。
寻个时机她能问一下梅开等人,望他们能平安无事,早早回了小院,别进这将军府里。
众人仍能回去,那她便也能早些回去,重新筹谋啊。
她边想着,边抬起手来,轻触着发髻间的银钗,混乱的心绪逐渐平稳下来。
这日入夜后,耶律肃未归,倒是来了一面生的姑娘。
一身梅青袄裙打扮,发髻梳的一丝不苟,身板立得笔直,仅有脑袋稍稍垂下,显出些恭敬来。
开口说话的声音平稳淡漠。
“奴婢雪音,奉将军之命前来侍奉姑娘。”
看这身形、声调,根本不像是个伺候人的丫鬟。
更像是耶律肃派来监视她的眼线。
夏宁当瞧不出来,柔着声音问道:“有劳你了,我迷迷糊糊昏睡了几日,除了见过大人、大夫,不曾见过其他生人,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还请雪音姐姐告诉我来。”
夏宁柔了声调,再加上她面色不佳,额上缠着厚厚的绷带,看着弱柳扶风柔弱不堪。
身上只套了件雪白色的中衣。
愈发温柔无害,楚楚可怜而动人。
雪音语调不变,言简意赅回道:“姑娘身在将军府中。”
夏宁故作惊讶,手边没帕子,便用手虚掩着唇,问道:“竟是将军府……姐姐能否再告诉我,这屋子是哪处的?”
雪音:“前院正房。”
即便夏宁早已猜到,但从雪音口中听来,仍觉得离谱。
心中已有了主意。
面上吃惊之色更甚,呐呐道:“怎会……如此……”接着而来的却不是惊喜若狂,而是一双柳叶眉皱起,便是皱眉也如西子捧心,另添风情,她暗自呢喃了声,遂又抬起脸看向雪音,“大人呢?”
“不知。”
她又道:“我能否搬出前院,暂居后院,或是其他地方去?”
此话一出,雪音倒是看了她一眼,依旧惜字如金:“未得将军允许不得擅离。”
夏宁落寞垂眸,“知了……”
雪音一看就知不是寻常丫鬟,看她行走的姿态步伐,夏宁不是她的对手。
耶律肃派来雪音,一是照顾,二是监视。
夏宁过惯了散漫日子,虽小院里嬷嬷、兰束、菊团,乃至后来的赵刚、暗卫皆是耶律肃的人,但嬷嬷心疼她为多,且并非是将军府中地位不菲的老人,兰束菊团是后来才买进来的,暗卫更是藏在小院之外进不了身,至于赵刚——碍于身份,避让颇多,导致夏宁在院子里过得恣意潇洒。
只要耶律肃不来,她就能做她自己。
可眼下呢——
夏宁靠坐在床边,余光瞄了眼雪音,暗自叹一口气。
得想办法早些离开将军府才好。
她耐下性子养伤,每日都会问雪音一句,自己能否离开前院。
雪音回她一日比一日简洁。
“不能。”
又过一日,府医前来换药。
夏宁咬着牙硬抗,口中生出淡淡的血腥气来,府医这才包扎妥当,说了句愈合的不错,可下床适当活动活动。
夏宁格外停下,府医走后,就下床在屋子里到处走动。
她虽不畏寒,但这屋子实在太冷了!
外面的冷风呼啸,里面却连个炭火盆子都没有。
连躺在床上也不觉得多暖和。
现在能下床活动了,若不是碍于雪音,她都想打一套拳——
等等。
她的拳法是耶律肃让赵刚教她的,为何不能打?
瞧她,摔了下脑袋记性都不好了。
雪音正在收拾屋子,看着夏氏冷不防露了个笑脸后,拉开架势打拳。
雪音拿捏不住府医所说的‘活动活动’的分寸,也就没有阻止夏宁,待她打完一套拳,面上多了几分红润之色,才开口道:“姑娘,不能继续了。”
夏宁打了套拳法,出了些薄汗。
躺了几天的筋骨舒展开来,笑容也灿烂了几分。
刚要与雪音说话时,听见屋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是耶律肃归家。
夏宁绽开一个笑容,唱了这么久的独角戏,总算能唱给正主听了。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顶点小说为你提供最快的金屋藏娇无广告弹窗更新,第59章 将军心疼的将人抱进前院免费阅读。https://www.tj26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