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
邺城,袁府中堂。
袁绍气得脸色铁青,右手直拍案几:
“连个人都看不住,邺城的城防是摆设么!”
逄纪立在原地,心中直敲鼓,硬着头皮道:
“想是子远在他妻弟安葬的那日,便已经出城了。不然,我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机会,可以让他们一家亲眷都离开邺城,而不为人知。”
袁绍的火气更大,指着堂中众人道:
“你们啊!你们啊!连个人都看不住。你们平时不和子远来往么?”
“若不是昨日我找他议事,是不是到今天你们还不知道他不在府中啊?!”
郭图眉头一展,暗暗嗤笑一声,上前说道:
“明公何须如此忧虑?子远恐怕是无颜再见明公,自己带着家眷不辞而别回老家了吧。”
堂中有不少人点头。许攸前几天灰溜溜的样子大家又不是没见过。
袁绍坐在堂上,沉思不语。
无论如何,许攸是自己的幕僚。
自己走了便罢了,但若是遭遇不测,自己如何能不闻不问?
袁绍想了片刻,抬头望向逄纪:
“立刻派人去子远家乡查查,看他们回去了没有!”
逄纪拱手道:
“唯!”
田丰却站在堂中沉思不语。
许攸全家都不见了,必然是有计划地离开。
但为何要在安葬那日悄悄离开?
突然,一道光闪过,田丰豁然开朗,立刻上前一步,拱手道:
“明公,依照目前的情形,子远若是跑了,便也罢了,可若是反叛明公,此事就非同小可了!”
此语一出,堂中众人大吃一惊。
袁绍倒吸一口凉气。
审配眉头深深地拧了起来:
“怕是当日陈立之死,把子远逼急了。若是子远真把事情捅出去,这下就麻烦了。”
郭图目光锐利地扫向审配:
“此话何意?陈立坏了明公大计,死了不应该吗?”
袁绍听着堂下又要吵起来,满心烦躁。
“行了,都别吵了。”
话音刚落,堂外亲卫高喊:
“天使传诏!”
众人大惊。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袁绍双目震惊,立刻离开坐榻下来迎接。
天使一见袁绍便恭敬拜道:
“拜见邺侯。”
袁绍立刻上前两步:
“天使客气了!”
天使走到堂上,取出诏书,对着堂下朗声道:
“请邺侯听旨。”
众人跪拜在地。
天使缓缓念道:
“邺侯袁绍本初,屡蒙君恩,却私违君命,擅自行刺天子之臣,证据确凿,朕念镇守冀州有功,除去大将军之职,贬为征北将军,谨之戒之,切切。”
袁绍听着,心中怒气上涌,垂着的双眼恶狠狠地盯着地面,一言不发。
天使宣诏完毕,便告辞而去。
众人看见袁绍脸色阴沉至极,一时都不敢出声。
袁绍坐回堂上,双目微垂,胸口微微起伏,越想越是恨意难消,眼里起了寒霜,拳头用力攥紧,手背上青筋高高鼓起。
许攸的不辞而别,居然是一场叛变,在刘备等人面前捅了自己一刀!
而刘备与陛下,竟如此下我颜面!
郭图眼见袁绍气得冒火,连忙上前顺势道:
“看来许攸已经叛逃许都。明公如此器重许攸,没想到他竟然出卖明公!”
“如今天子已经下诏,说什么都晚了。”
逄纪浅浅皱起眉头,沉思片刻,犹豫道:m.tj268.com
“诸位觉得,这究竟是天子之意还是刘备之意?”
郭图回身看着逄纪道:
“元图,无论是谁,终究是对明公不利,我等须得早做准备。”
审配却摇摇头:
“若是天子之意,明公身为大汉臣子,若有动作,自会引来大祸。”
“但若是刘备之意,明公的确要早做准备。虽然那刘备刚刚夺到天子,根基未稳。但刘备此人同曹操不同,心思更加深沉,又有皇叔之称加身,比起曹操只怕更难对付。”
袁绍听得微微点头。
郭图冷冷道:
“正南此话不能说没有道理。但就算是天子的意思,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何况是违令如此大的事。虽然此次诏令只是降了明公军职,但谁能确保天子心中对明公毫无芥蒂?若是不做些准备,岂不是束手待擒?”
“况且,大家可别忘了,当初是谁给曹操求的情。刘备奉天子之命追杀曹操,转身便放了曹操,接着天子下诏赦免,可见刘备也不是什么善茬,如今天子必然是被刘备拿捏着,我等不做准备,一旦这曹刘联合,我等可还有生路?”
袁绍颦眉想了想,又微微点了点头。
田丰听着这一来一往的交锋,频频摇头,上前一步道:
“天子诏书一下,天下皆知。虽说是降罪,也只是小惩大诫,可见天子也好,刘备也好,依旧有宽容之心,这件事就算这么过去了。”
“当此局势,四面皆已安定,正是我等休养发展的好时机,何必自找麻烦?”
沮授听此,也上前一步缓缓说道:
“明公,此事应当到此为止,我等已经连年动兵,该休养休养了。”
袁绍看了看二人,收回目光,若有所思。
没想到郭图立刻冷冷反驳道:
“休养,休养,二位是想在明公这里养老么?天下局势巨变,我等在这巨变中若是抓不住时机,早晚成他人鱼肉!”
田丰忍不住呵斥道:
“郭公则,你莫要在此挑事!若非你那晚在狱中杀死陈立,许攸或也不会叛逃,导致明公陷入这般被动的局面。”
“如今无论是刘备还是天子,只是如此轻拿轻放地小惩一番,你还不知进退,自己找死么?”
见气氛紧张起来,堂中众人都低下头不敢说话。
郭图盯着田丰,目光凛冽起来:
“田元皓,杀死陈立是为了消除人证,避免刘备查到明公身上。”
田丰却已经怒不可遏:
“你步步紧逼,许攸怕是担心你也杀了他灭口,所以才有此一逃。”
“事缓则圆,你如此偏狭,如何能成大事?”
郭图指着田丰,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袁绍见堂中鸡飞狗跳的局面,揉了揉头喝道:
“够了,此事到此为止!以后尔等都不要再提!”
郭图冷冷盯着田丰等人,心中暗想,你们就等着吧,大祸必将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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