圭灵和蛮族祭司在风雪中跋涉。
荒原太大了，他们不能放过任何一种可能，所以选择了步行。
圭灵的修为要比蛮族祭司强一些，他一边走一边将神识外放。
“这些年，你一直住在这里？”圭灵问道。
“不是这些年，是我一生都会住在这里，这是我的家，不出意外的话我会死在这里！”蛮族祭司回答。
“死在自己的家乡也算是不错了。不像我，连家乡都不知道在哪里。”圭灵自嘲道。
“元池，其实我一直羡慕你。”圭灵第一次叫了蛮族祭司的名字。
“我有什么好羡慕的，这么多年也没做出什么事情，族内一些老家伙对我还是很有怨言的。”
“我羡慕你有故乡，也羡慕你总是有家可以回。”圭灵的声音有些低沉
“你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吗？”元池问道。
“呵呵，我如果告诉你我是魔族的你信吗？”圭灵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道。
“信，你说你是炎烈和雾滋的人我都信。神经病！”元池没好气的骂道。
“好吧，我交代，我其实是大周皇族，当今大帝是我爹！”
“傻x！”
……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即使是在这好像没有黑夜的荒原之上。
“这里的雪总是下个不停，这里的雪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停？”
圭灵一边抱怨一边使劲拍打着身上的雪末。
“是啊，除了可以放牧的那几个月，其他时间好像一直都在下雪。”元池翻动着手中的野兔。
荒原上的山洞，并不像南越那里随处可见，他们找了很久，最终凭着元池的记忆终于找到了这里。
雪后点夜空总是显得特别清楚，清楚的可以看见每一颗星星。
圭灵大口的咬着野兔，但是元池烤的太焦，口感太差。
但毕竟夜晚太过安静也太过漫长，如果让嘴巴闲下来总会显得很尴尬。
“这么多年，你们在这大雪里是怎么活下来的？连吃饭都成问题吧。”圭灵抱怨道。
“是啊，有水草丰茂的日子总是太少。每年中最少有三个月我们的族人是要挨饿的。”元池自嘲的笑了笑。
“所以我们总要无穷无尽的去袭扰大周，一年又一年。”
“其实我们蛮荒和大周根本没有仇恨，大周的子民虽然脾气不是很好，但大多数时候还是很忠厚的”
“嘿嘿，大周的子民忠厚，那就是你们蛮荒不老实咯？”圭灵好像总能找到元池说话的漏洞，然后狠狠的反击他。
若是在平时，元池肯定会狠狠的反驳他。
可是这次元池不但没有反驳他，反而格外淡定的看了看有意挑事的圭灵。
“说到底，真的就是因为一口吃的。”
“真的？”
“真的，他们有那么多的平原沃土，他们几乎一年四季都在种植和收获。”
“所以你们就去抢？”圭灵继续拱火。
“你天生就喜欢做强盗吗？”元池反问道。
“其实南越物产丰富，不比大周少。”圭灵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的微笑。
“我当然知道你们不但吃的饱而且吃的好。这也是我不明白的地方。”元池满脸疑惑的看着圭灵。
“大周一般不会主动对外征伐，你好好过你的日子，不好吗？”
圭灵默然不语。山洞内的枯枝在燃烧时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在无边的严冬中发出一种燃烧时才能有的香气。
满是白雪的原野反射着星光，白蒙蒙的映着整个蛮荒，一切都显得很虚幻。
“我这么多年一直想问你个问题。”圭灵看着身边正神游天外的老友，又露出了他那招牌式的诡异微笑。
“一顿饱和顿顿饱哪个更重要。”圭灵一脸正经的问出了一个和修道中人看似毫无关系的问题。
元池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他生来就是祭司，享受全族的供养和供奉。当然不知道饱与不饱的区别。
所以圭灵这看似简单的问题倒的确问住了他。
圭灵好像一开始就知道元池的答案了。摇了摇头自嘲道:“你当然不知道有什么区别，因为你没有挨过饿！”
“饥饿很可怕吗？”元池问道。
“饥饿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圭灵说话的时候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恐。
“真正的饥饿是无处可逃的，他像蚂蚁一样爬满你的全身，像毒蛇一样在你的血管里徘徊，像无数只虫子在同时吸食你的骨髓。”
圭灵说话的声音大了起来，他好像回到了那段刻在他骨子里的岁月。
他越说脸上惊恐的神色就越明显，声音也越来越大。
“饥饿是绝望，比死更让人绝望，他让你活下去的每一秒都是煎熬，他让你忘记尊严，甚至能让你忘记自己是一个人。”
圭灵流着眼泪，他永远不会忘记他第一次杀生。
从来就不知道来自哪里的圭灵在街角饿的奄奄一息，他早就想一死了之。
可是他总是死不了，上天厌弃他，却又总是在他濒临死亡的时候让他活下来。
比如现在，又快要被饿死的圭灵被一个温暖的东西舔醒。
一只摇头摆尾的小狗叼着半个发霉馒头扔在他面前。
扔完馒头就径直离去的小狗再也没有看他一眼。
接下来的日子里，每当他快要饿死的时候，这只小狗总会出现，然后面无表情的扔下一块发霉的馒头再径直离去。
起初他是感激的，直到有一天，小狗在扔完馒头之后并没有径直离去，而是抬腿在馒头上撒了一泡尿。顶点小说
……
不知道自己几岁的圭灵第一次吃肉，他从来不知道肉是这么香的。
整张狗皮被完整的剥下，血淋淋的冒着热气。
圭灵满口鲜血的咀嚼着狗肉，他当然没有火，他把那只小狗生吞了！
生吞下一只狗的圭灵又有了力气，他挣扎着站了起来，竭力伸直了乞讨时跪弯了的腿。
满口鲜血一脸狰狞的圭灵怒视苍天，用尽全身力气指着那沉默的无边苍穹大骂道:“贼老天，总有一天我要我干掉你！”
“有出息！”
一个让人听了就浑身发冷的声音传来。
正是当年的南越祭司圭野。
圭野道:“给我磕头，做我徒弟，从今以后你不会再挨饿！”
满嘴鲜血的圭灵看着眼前的圭野，狞笑着说:“我以后不会再下跪，天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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