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医馆开门还有不少时间，余岳明不急着立刻出发，而是先跟其他玩家讲述了自己的猜测和打算，随即聊起了副本中的种种细节。
“我觉得很奇怪。你们认为，那位元大夫用修格斯幼体控制整个城镇的人，具体是为了什么目的呢？”
余岳明问出了这个一直困扰着他的疑惑。人的所作所为多半都是为了自身的利益，但那位大夫看起来既不图财，也不图权，这种行为似乎并不能带给她什么直接的益处。
她是把镇民和前来求医的患者当做实验或是培育修格斯的对象吗？那她的手段似乎又太温和了。
是试图徐徐图之，借助温和的表象控制更多人，为自己谋取强大的权力吗？那她的手段似乎又太没有效率了。
和那位大夫交谈过之后，余岳明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似乎“治愈病人”真的就是对方真正的目的。
但如果真的是这样，她的手段又显得太过激进了。
“这個问题的话，我倒是有一点线索。”叶饮冰用手背托着下巴，露出思索的神情，“我之前在会诊时问过她，这座城镇在她心中到底是什么。她的回答是……‘乌托邦’。我想，这个词已经能够说明很多问题了。”
“乌托邦啊……无数作品描述了人类对它的向往，又有无数作品描述了它如何破裂崩溃。没想到，那位大夫居然还是一位理想主义者。”
张鹤衣虽然发出了感叹，但她那平静的表情让她表现得仿佛是在复读他人的话语，无法从中判断出她对那位元大夫的态度。
叶饮冰轻轻地笑了起来：“不仅是文学，在现实中，人们也做出了无数次尝试，但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有了这么多坚实的案例，‘乌托邦’一词对大多数人而言，其含义应该近乎等同于‘空想’。如果有人坚信能在现实中创立乌托邦，那他不是被世人看做疯子，就是会被看做愚人。”
张鹤衣看了看她，接着她的话说了下去：“在现实中那么多次的失败后，乌托邦基本成为了‘不可能实现’的代名词。而在反乌托邦的文学作品中，乌托邦社会背后往往隐藏着庞大的黑暗面，表面繁花似锦，内里污泥浊水。你们觉得，‘医馆利用修格斯控制患者’这点，是否能算作是这处‘乌托邦小镇’背后的污浊呢？”
余岳明仔细想了想，谨慎地回答道：“其实，如果那些修格斯真的只是起到治疗作用，同时带有促使人向善的功效，那听起来也不是坏事。但只要存在‘修格斯随时有可能失控’以及‘元大夫能够控制修格斯’这两点隐患，这种乌托邦社会终究无法让人安心。而且，没有人会希望自己的心智受到控制。”
生物总归会有自己的欲望，这个镇子的人随时可以被元大夫控制精神。虽然她现在看起来并没有这么做，但谁也无法保证一个人能够永远公平公正、毫无私心。
“恐怕‘治愈能力’才是次要的目的，她真正的目的应该是那所谓的‘使人向善’。”叶饮冰纠正道，“按照她跟你的解释，修格斯按照模板重新塑造了宿主的大脑。这大概并不是谎言。但是，如果模板本身不够极端，是不可能让人类成为这个城镇中的这种‘圣人’的。她肯定是刻意制造了极端的模板，以此创造属于她的‘乌托邦’。”
“那不就又回到之前的问题了吗？”钱文星不解地反问道，“她图啥呢？”
叶饮冰叹了口气。张鹤衣则摇了摇头，解释道：“她大概什么也不图。她只是想创造这样一个乌托邦。仅此而已。”
钱文星张了张口，仿佛想追问几句，又像是想要说出几句反驳的话语。但他最终还是闭上了嘴，没有说出什么多余的言辞。
叶饮冰则突然笑出了声，用手指卷了卷脸侧的头发，轻快地开口道：“确实，如果和整整一个城镇的神话生物对抗，哪怕它们只是幼崽，我们也几乎没有获胜的希望。但是，这不代表我们没办法对付那位大夫。只要打破她那脆弱的幻想，这座乌托邦必然不攻自灭。”
她看向余岳明，补充道：“你要和那位大夫谈谈是吧？我和你一起去，会诊时的氛围实在不合适，我想问她的事情根本没来得及问出口。”
张鹤衣观察着叶饮冰的神情，眨了眨眼，突兀地转换了话题：“各位，我想先问一个问题。”
确定其他三人把注意力转移到她身上后，她略加思索，缓缓地开了口。
“如果真的有这样一颗药丸，它不是修格斯卵，没有被他人控制的隐患，吃下去也治不了病。不过，它能让服用者的性格变得和这座城镇的人一样善良、乐观且遵守规则。那么，你会愿意吃下这样的药丸吗？你觉得应该让人吃下这样的药丸吗？你愿意生活在吃下这样药丸的人组成的城镇中吗？”
面对这样的问题，叶饮冰瞬间皱起了眉头，果断给出了答复：“谁都别吃。我绝对不住这种地方。”
钱文星被这问题问得摸不着头脑：“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
余岳明看着张鹤衣的神情，隐隐猜到了她提问的原因，仔细思索了一下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不吃。让不让别人吃不由我决定，要向他们解释清楚，确保服用者自愿选择。至于要不要住在这种城镇……实话说，这座副本小镇真的给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但如果要长住的话，感觉总有种不真实感，而且，既然我自己选择不吃这种药丸，那就不应该去蹭药丸带来的好处。所以答案应该是‘不会’。”
见其他人都回答了，钱文星只能硬着头皮，有些支支吾吾地开了口：“我，呃，我不吃这药丸。别人吃不吃自己决定，不住……”
他话说到一半，注意到其他队友的眼神，缓缓收住了还没出口的话语，有些自暴自弃地更正道：“好吧，我说实话，我希望其他人能选择吃这种药丸，也愿意住在这样的城镇里。这里不是很棒吗？一般人都愿意住才对吧！”
张鹤衣没有评价他的回答，只是点了点头，总结道：“这样看来，你和我都不适合去和那位大夫谈话。因此，我们还是在医馆外待机比较好。”
“哦？”叶饮冰看向她，“你还没回答呢。你的答案是什么？”
“我认为，吃不吃药丸应该由人们充分得知药丸的功效后自行决定。我会愿意吃下药丸，也很乐意住在这样的城镇里。”顶点小说
张鹤衣平淡地做出了回答，随即看向钱文星，自然地过渡到了另一个话题：“在他们去医馆谈话的期间，我们应该试着去调查一下那些被雇佣前来此地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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