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斯年看着手里像烫手山芋的提案文件，又看了看身边的吴宏声。
他一句话在脑子里过了三四遍，才斟酌的讲：“江先生，建设标志性的总部大楼，从长远来看，能让守恒地产有更大更远的影响力，业务范围也更宽泛了些。”
意思就是长期看是可以的，但短期不行。
江曌接着问：“其他人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随着他这话，所有人都看向了敢说真话的王菲菲。
王菲菲感受到他们的目光，却没说什么。
吴宏声看把他公司的事，拿出来讨论的江曌，心里很不爽，面上还是堆着笑。“江先生，守恒地产今年的业绩报表你父亲也是看过的，现在建设总部大楼，必然能稳坐地产界的龙头地位，到时我们不仅能抢占住宅、商圈的更多份额，像上百层的这种超高建筑，也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等到这时，他作什么决策，还要在意一个小辈的意见？
江曌平静的望着信誓旦旦规划着宏伟蓝图的吴宏声，会议桌下，长指转着左手上的墨翠戒指。
戒指在食指上缓慢的一圈圈转着。
时间也在这种寂静下一点点流逝。
郑斯年等人看江曌的反应，又悄悄的相互交换了眼神，想这新家主是答应了还是不答应。
“今年的经济形式好像不太好。”
在大家都不吭声的时候，王菲菲坐起来，望着吴宏声直接讲：“我觉得在这种关头，还是要稳当一点好。”
吴宏声见她反对，和善的讲：“王小姐，守恒是家几十年的老牌公司了，在地产界也有些名头。”
意思是，公司资金雄厚，你们才十来年的民粹珠宝，在我面前都要叫声大哥。
王菲菲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也笑了下。“吴董，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民粹珠宝今年的业绩增长，比你们要多两个点。”
吴宏声根本不在意。“但总额还是我们要多。”
“在基数面前论总额，吴董，不是这么算的吧？”
房子是刚需品，是个人就有需要。但珠宝是奢侈品，受众最大的是高收入的女士群体。
王菲菲不屑的直言讲：“要论总额也行，我相信两年内，民粹珠宝的业绩一定会超过你们守恒地产。”
这还没到年底总结和誓师大会呢，怎么就吵起来了？
郑斯年赶忙出来打圆场。“王小姐别激动，我们现是在说建设大楼的事。”
王菲菲讲：“好，我们就来说这个大楼。我想问吴董，守恒地产的最高楼记录是多少层？”
吴宏声自信的明确讲：“一共是66楼，榕城时代中心住宅。”
“这个总部大楼是126层。”王菲菲看其他几人。“我不是这个专业的人，不是很确定，但从逻辑与理论上来讲，每增加一层，对建筑来说都是极大的挑战。”
“我们能聘请到国内外最顶尖的建设设计人才。”
“你准备用几年时间来完成？”
“最多不超过三年。”
王菲菲听到这话，直接讲：“吴董事长，我不太清楚的知道，你们守恒地产建设最快的一个楼盘，最短工期好像是六个月，最长不超过两年，而你们一个楼盘的资金回转，最晚不能超过八个月。现在你说要三年，是想要让公司在大环境不好的情况下，勒紧裤腰带，抠抠嗖嗖的，就为了建一个比现在更好看一点的窝？”
嗯——这——
词用得不是多优美，但形容得非常恰当。
吴宏声被她说得，红面耳赤的同她争论：“这大楼还可以对外出租和出售，是高额回报的产业。”
王菲菲反问：“全国经济低靡，失业率再创新高，老板都去打工了，你建在市中心的高档写字楼出售给谁？”
她说完，有条不紊的又问了一个问题：“吴董，你真的能保证，这大楼能在三年内建完吗？”
这是个一针见血的好问题。
三年是规划上的时间，但这种超高建筑，所遇到的突发事情，是任何人都估测不到的。
因此即使这大楼真能在三年内建好，这个提案都不值得讨论，更何况这个时间还是不能保证的。
吴宏声被她话呛得，跟她解释。“王小姐，盖楼我们是专业的，既然我敢说三年，那三年内就一定能盖好。”
王菲菲不介意的摊手：“吴董，刚才都是我一些个人的看法，要哪里说得不对的，你们可以当我什么没说过。”
她确实不懂怎么盖楼，也不知道这个大楼值不值得盖，她只是知道江曌不同意，便顺着他的意思往下说。
江曌一上任就碰到件这么大的事，但凡它是可行的，他都会毫不犹豫的让吴宏声去做，来体现他遇大事的雷历风行与果决的做事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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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她可以肯定，这个提案，是从他父亲那里就有的，只是江志琦没有决定，才落到了江曌的手里。
江志琦从商这么多年，能把家族产业做到现在这个地步，自然不是吃素的。
他既然没有同意吴宏声的提案，那就是不支持，绝对不是什么留给儿子的考验，因为他昨天就已经正式宣布退位了。
至于王菲菲为什么这么说，为什么不给吴宏声面子，纯粹是想快点结束这个无意义的会议，然后出去跟落单的同学玩。
吴宏声看说完就一拍手，不担事不担责的王菲菲，吃了个哑巴亏。
郑斯年眼见着气氛越来越尴尬，缓和的讲：“吴董，刚王小姐担心的也有道理。不然这件事，再评估一下？”
他其实也是不太赞同，在这种时候大手笔投入的。刚才那么说，只是碍于两人多年的交情，才挑了些能听的说。
吴宏声蹙着眉，看主席位上，年轻却一点不好商量的男人。“江先生，不如等回榕城，我让分析师做份完整的报表出来，我们再详细的讨论这件事？”
江曌望着不愿放弃的吴宏声片刻，合上面前的文件夹。“不用了。”
平静漠然的话，没什么情感，也没有回转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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