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金叶子,还有什么金瓜子金圆球,虽然都不是很大,但做工精致,而且分量还很足。

  菱宝把手伸到里面,带起“呼啦啦”一片悦耳声响。

  谢无恙看她开怀,抓起一大把,带着点“撺掇”意味地说:“这把给你好不好?”

  菱宝避之不及,忙说:“不要不要不要。”

  谢无恙也是个倔种,菱宝越说不想要,他就越想给菱宝。

  但他注定拗不过菱宝。

  菱宝一皱眉头,不高兴地看着他,宣布道:“我要生气啦!”

  谢无恙讪讪把抓着金叶子已经伸到她怀里去的手收了回来,气虚地说:“不要就算了嘛。怎么还生气呀?”

  菱宝重重地“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一边,不看他了。

  糟糕,好像真的生气了!

  谢无恙连忙去哄,毫无架子地伏低做小,哄的口水都干了,菱宝终于舍得分他一个眼神:“真的?”

  “绝对是真的!”谢无恙就差对天发誓了,“我再也不犯了!”

  菱宝这才同他和好,谢无恙大松一口气,连忙让厨房的人给她做了糖蒸酥酪吃,甜滋滋的,又滑又嫩,吃了之后菱宝就彻底被哄好了。

  在耧车上改进比直接做要快一些,第二天一早鲁木匠就把两副下粪耧种给送了过来。

  这阵仗叫全村人都瞧见了,一听是程锦菱宝谢无恙三人的,那就更得知道是什么用了。

  当着众人的面演示了一遍后,村民们全都惊呆了。

  “我嘞个老天爷啊......”

  除了这话,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啊!

  回过神来,纷纷对鲁木匠说他们也要把耧车改造成下粪耧种的模样。

  鲁木匠乐呵呵地说:“好好好,大家一个一个来!”

  说完之后,突然想起这不属于他,于是为难地看了一眼菱宝他们。

  菱宝他们却不介意,农具嘛,本来就是要给百姓用的。

  亏得有下粪耧种的出现,村民们干活的速度比往年快了一半!

  尚县令心系肥料,特意挑了个时间来北河村视察,看着现在还空荡荡的田地,仿佛看到了来年六月丰收之际,皇上对他的赞赏,到时候他肯定能再升一品!

  转眼到了十二月份。

  比起过年,程仲谦更在意的是二月份三年一届的乡试便要开始了。

  有句话是这样说的,举人才是仕途的开始。

  在这小地方,秀才是个香饽饽,但实际上根本不够的看的,连个芝麻小官都当不上。

  想要从乡试中脱颖而出,说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也不为过,更何况,每地的举人数目都是有限的,像是丰安县所在省府,名额只有三十名!

  程仲谦怎么可能不紧张?

  从十月份开始,程仲谦便付出了更多的时间与精力去学习。

  只要有空,就会去高家请教高先青学问,在家也每每点着烛灯学到亥时。

  脑海中无时无刻不紧绷着一根弦的下场就是,程仲谦病倒了。

  菱宝守在床边,伸着小手摸了摸程仲谦的额头,担心地说:“还是好烫啊。”

  昏睡中的程仲谦嘴巴翕动,喃喃说着什么,含糊不清,似乎是四书里的句子。

  菱宝没听出来,二哥哥三哥哥也听不出来,只有大哥哥听出来了。

  菱宝把脖子上的小猫吊坠取下来,放进爹爹的手心。

  “爹爹,吊坠会保佑你快点好起来的!”

  或许是真的有用,第二天程仲谦便不烧了,只是还有些病恹恹的,而且愁眉不展的。

  “爹爹,你不要太担心,你一定可以的!”菱宝眼神坚定。

  程仲谦笑了一下,尝试着放松心态,还真有点用。

  不管怎么样,他一定要考中!

  想通之后,程仲谦捏了捏菱宝的小脸,伸出手腕说:“好不容易病了一次,你有没有给爹爹把脉?”

  菱宝摇了摇头,诚实地说:“我只顾着担心啦。”

  “试试看。”程仲谦鼓励她。

  菱宝便有模有样地把手指头搭了上去,然后说了一通要放宽心好好吃药之类的话。

  都是大夫说过的话,但程仲谦依然听得很认真,搞得菱宝特别有成就感。

  尚府。

  夜色幽然,月光如水。

  室内只点了两只灯,昏黄的烛光照不清尚夫人脸上的表情,只有死寂般的沉默。

  年轻小厮低垂着脑袋,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有胸腔里那颗心在砰砰乱跳。

  他真的没有想到,老爷竟如此大胆,竟然敢......

  想到这里,小厮呼吸一窒,悄悄抬眼打量了尚夫人一眼。

  不知过了多久,尚夫人终于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你说的都是真的?”

  小厮:“我一个字都没改!”

  完完整整地复述出来的。

  再说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哪里敢瞎说啊!

  又是一阵沉默,尚夫人看了一眼柳儿,柳儿点头,说道:“你跟我出来吧。”

  出去后,柳儿半是审视半是威胁地说:“今晚的事,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知道,我定会守口如瓶!”

  “那就好。”柳儿笑了下,又状似无意地提了句,“你母亲近日可好?”

  这是提醒他,夫人对他们母子的恩情,可千万不能恩将仇报。

  “好得很呢,一顿能吃两碗饭!”

  打发走小厮,柳儿进入室内,脸上带了些愁:“夫人......”

  尚夫人面色平静地问:“老爷睡了吗?”

  柳儿摇头:“还未,好像是和师爷在书房谈事情。”

  “没睡就好。”尚夫人自言自语般地说了一句,然后起身,径直朝书房去。

  “夫人,您要和......”

  看到尚夫人的脸色,柳儿余下的话便没有再说出口,只紧紧跟在尚夫人身边。

  书房门前有人守着,小厮恭敬道:“夫人,老爷说......”

  尚夫人强硬地打断了他,命令道:“去通报老爷,就说我有重要的事和他说。”

  小厮为难道:“可,可老爷说任何人不得打扰......”

  柳儿柳眉倒竖:“夫人的话你也不听吗?”

  小厮忙低下了头,只觉自己真的倒了八辈子的霉,怎么正好今天值班呢?

  就是奇怪,往日夫人也不怎么来书房啊,反倒是赵姨娘,经常煲了汤来郎情妾意。

  “去通报老爷,就说我有攸关性命之事同他商议。”尚夫人发话道。

  柳儿:“还不快去!”

  小厮只好战战兢兢去请示尚县令。

  尚县令也很疑惑,不过妻子一向识大体,看来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于是便让她进来了。

  尚夫人轻瞥柳儿,柳儿颔首,没有跟进去,而是守在门口。

  踏入书房之内,尚夫人看到了师爷,尚县令没有让他离开。

  也是,毕竟是心腹嘛。想来,他也是知道这件事的吧?

  尚夫人眼神又冷了几分:“还请师爷先行回避。”

  她没有在外人面前复提家丑的爱好。

  师爷看了眼尚县令,点头退了出去。

  尚县令呷了口茶,忘了是刚上的,不小心被烫了下嘴皮子,“嘶”了一声放下,随口问道:“到底是什么事?让你这么火急火燎的。攸关性命又是怎么回事?”

  尚夫人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她和尚县令的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十七岁嫁给他,如今她马上要三十四岁。

  进门半年后尚县令就纳了赵姨娘为妾,据说当年两人青梅竹马。

  她从满心欢喜到满眼失望,不过只用了一年而已。

  “我都知道了。”她说。

  尚县令奇怪道:“知道什么?”

  尚夫人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齐王。”

  尚县令的表情霎时就变了,猛地站起来,脸色难看地问:“你怎么会知道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尚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嘲讽,“既然做了,还怕别人知道吗?”

  “你,你!”尚县令又怒又慌,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尚夫人身板挺直,双手交握在腹部,端庄大方,任由尚县令怒目而视,她自岿然不动。

  “......你想怎么样?”

  仿佛冷水进油锅,尚夫人忽然就怒了:“我想怎么样?这话该我问你吧,你想怎么样?!”

  她急行几步,走到桌前,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拉近,尚县令眼神游移,仿佛不敢看她似的。

  “齐王狼子野心,你不避着走就算了,还要与他狼狈为奸,怎么,你是想反了当今圣上吗?!”尚夫人厉声呵斥。

  尚县令吓得肝胆俱裂:“你小点声!你想嚷嚷的全府都听见吗?”

  “怎么,老爷你既然敢做,还怕我说吗?”尚夫人冷笑一声。

  尚县令喘着粗气,瘫软地坐在椅子里。

  尚夫人内心酸涩:“老爷,你到底在想什么啊?为什么要如此想不开!”

  尚县令突然发怒:“难道是我想的吗?如果可以,我也不想与谋逆之事扯上关系!可我能怎么办?齐王故意设下圈套,引诱进儿欠下百万巨债,如果不还,你觉得他会放过进儿,会放过我吗?!我除了归顺他,我还能怎么办?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看着进儿去死吗?!”顶点小说

  尚夫人惨白着脸说:“你不能看着他死,所以就能看着大郎和静娴去死吗?若是此事被发现,全府都要为之赔命。老爷,难道你只当他们三个是你的孩子,大郎和静娴就不是吗?”

  尚县令哑口无言。

  “怎、怎么会?我......”

  尚夫人失望地摇了摇头,眼眶不知何时已然通红,却控制着没有流下一滴眼泪。

  尚县令心慌意乱地说:“你,你也是进儿的嫡母,你肯定也不舍得看他去死的啊?对不对?进儿他是中了齐王的圈套!还有,还有,齐王说了,我只需要帮他三年,三年后这一百万就算还清了,到时候再无瓜葛!”

  “圈套?真是好笑。”尚夫人讽刺道,“说的好像是别人逼他去赌的。”

  尚县令:“......”

  “我,我已经惩罚过他了,以后他再也不敢了......”

  尚夫人没吭声,默然地望着桌上的烛台,灯芯在一寸寸的被燃烧,连灰烬都剩不下。

  “老爷,看在我们十几年夫妻的份上,请你与我和离吧。大郎和静娴归我。”

  尚夫人平静地撂下一句炸药般的话。

  尚县令难以置信,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说什么?”

  和离?!

  这怎么行?这怎么行!不行,不行!

  “若你不愿,休了我也行。”

  被休弃可是很不堪很丢脸的事,会成为所有人的茶余饭谈,受尽白眼、猜测与指点。

  她明知道会有如此下场,也要一意孤行吗?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尚夫人知道,从未如此清晰地知道。

  如果只有她自己,她可能会选择保全名声。

  可她还有一双儿女。

  他们还那么小,还有光明璀璨的前途。

  她必须要为他们考虑,她绝不能让她的孩子去承担尚进犯下的错!

  “他们也是我的孩子,怎么能让你带走?!”尚县令脸色难看,“传出去,我成什么了?”

  尚夫人冷声说:“你还有赵姨娘为你生的三个孩子。”

  反正,平日里他也是更疼爱那三个孩子,以后就好了,用不着他再费心。

  没等尚县令再说话,尚夫人继续说:“老爷,你让我带走他们,或许等到东窗事发的一天,你尚家还能留根。”

  这话让尚县令动摇起来。

  自从上了齐王这条贼船,他无时无刻不在忧心,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到时候,全家都逃不了,他到九泉之下,哪还有颜面去见尚家的列祖列宗啊!

  尚夫人又添了个筹码:“和离后,我不会把此事与别人说。”

  时间悄然逝去,天边亮起一抹曙光。

  “好。”尚县令泄力般闭上了眼,说道,“既然如此,就如你的愿。”

  几日后,尚县令与其夫人和离。

  这事瞒不住,因为尚夫人是带着一双儿女走的,离开时,带走了所有嫁妆和大半下人。

  所有人都看得真切,纷纷猜测是是发生了什么事?

  望着发妻头也不回的身影,尚县令说不清是什么心情。

  唯一高兴的大概就是赵姨娘了。

  刚进门时她是日日盼夜夜盼,可尚夫人在那个位置上做的稳稳当当,现在她不抱希望了,两人又突然和离了,那她岂不是有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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