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试炼已近一年。
许是因由归玄界势力格局并不复杂,所以颜丰白杨他们倒是没有做多少无用功。
只是这一年来的探索效率,却不尽如人意。
一年......
倘若有宁洛在的话,一年几乎算是硬性的指标。
如果一年过去仍未究明乱局内幕,那必定是宁洛刻意留手,未竟全力。
然而现状是,颜白他们压根就没能再寻见宁洛的踪迹。
宁洛就像不愿破坏他们的探秘体验般,除却早先裂渊两侧的灵田矿场以外,再未洗劫过归玄界势力的资源。
虽然寻觅宁洛足迹并非颜丰的“主线任务”,但他为了自证实力,还是有留心归玄界时局的变动,想要寻到有关宁洛踪影的蛛丝马迹。
可惜,一无所获。
甚至不仅隐藏任务没能完成,就连主线都停滞许久。
停滞的缘由并非战略出错,而是实力有缺。
换言之,就是卡关。
没有宁洛,光凭颜白他们,想要在探秘归玄的途中兼顾修行,可谓难比登天。
修行界中,仅靠伶牙俐齿,慧眼智识,就想运筹帷幄坐观天下,那无疑是天方夜谭。
实力,是刚需!
有实力才能累积资源,但有资源方可造就实力。
放在其他天地,自不会有这般矛盾的顾虑。
可归玄界的大能都格外警惕,颜丰白杨仍不知道他们究竟在提防着什么,但贸然出头却势必会引火烧身。
于天命人而言,挑起矛盾,诱敌出手,随后装逼打脸并从中获益,这都是常见的路数。
可归玄界,并不具备自由出头的环境。
就像曾经的万法界那般,不过倒是比万法界要简单不少。
只是这次,没有了宁洛的助力。
颜丰白杨再复聚首。
然也没能畅谈多久。
“雪国这边,裂渊卫队的审查非常严苛,需要有人打入内部才行。”
“至少要官至将军,也就是说,实力得有成道层次,方能干涉裂渊卫队。”
“但是那样就难免要和归玄界顶层强者打交道,我们目前还没做好准备。”
“实力的话......”
“成道难倒是不难,可光是成道的话,一来会受制于更强者,二来往后实力提升更难解释。”
白杨的意思再简单不过。
他想要获取裂渊相关情报,就不得不以成道境界的实力跻身雪国高层。
可这样一来,也就意味着他们师生进入了归玄界大能的视野。
无巧不巧,归玄界大能之间始终在互相提防,都听信了裂渊邪祟的传闻,生怕有人叛变。
如此一来,方才加入高层的白杨他们,说是万众瞩目也毫不为过。
加入不难。
可脱身难。
当白杨他们进入了归玄界大能的视野,那一来备受监视,行动不便,二来实力提升迅猛也会令旁人生疑。
可除了进入大能视野以外,白杨他们又再无其他能够取得裂渊监察报告的途径。
破局之法......
有倒是有。
力大砖飞便是万能的捷径。
只要实力够高,甚至几近能够与大帅平起平坐,那谁人还敢监视白杨他们?
但问题来了,资源哪来?
没有地位,又不敢引人注目,那哪来的途径去获取资源,供给道境之上的修行?
更何况,修道如若没有纯灵液滴与先天道蕴,那就不得不去宝地坐关,或去天脉道场修行。
可那样又势必会被归玄界大能察觉。
又是僵局。
白杨不止一次心想,如果宁洛在的话,他会怎么做?
但得到的答案却是......
“若是宁洛在的话,那想来纯灵液滴也不会缺吧,我们一路修行至半步飞升,怕是都畅通无阻。”
“的确......”
“啧,飞升飞升,我们倒是真的飘了。”
“我们踩在宁兄的肩膀上,才能触及飞升的门槛。可一旦他不在身旁,别说飞升了,道果盛放都做不到。”
“嗐......”
气氛冰凝,众人沉默。
丧气话谁都会说,但试炼却绝不能因而停滞。
片刻过后,白杨总算开口。
“慢点就慢点,稍微再放宽些极限。”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们一步步来就是。”
“我呢,先去故弄玄虚,在天域道场里显显神迹。陆川,唐婧,你们以道山小师弟小师妹的身份,去跟旁人混个脸熟。”
“道山?”https://m.tj268.com
“嗯,就说我们是太古遗民,宗门原在裂渊山脉之中,但在上古没落。后来仅剩的弟子隐居山中,维系传承,直到山脉倾塌。”
陆川不答,只是比了个大拇指。
唐婧先是怔了怔,随后也无话可说。
“你们倒是大胆。”颜丰沉默片刻,沉声道,“小心行事,裂渊山脉的隐秘这般敏感,这么做难免会被盯上。”
白杨朗笑道:“放心放心,这点风险都不敢冒,那还谈何速通?反正我们其他人也会在暗中看着,就算出事,全身而退也不难就是了。”
“到时候啊,我们半数从天脉道海下手,半数从雪国军阶入手。”
“一方面里应外合,一方面陆川唐婧吸引大能注意,为我们创造探秘的时机。”
“这样就能既不惊动归玄界大能,又顺利探得隐秘!”
风险确有,但说是妙计也无可置疑。
这一次,白杨师生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分工明确。
而不是一帮子人跟在宁洛身后有样学样。
不过......
说起来,这假借太古遗民的名义虚张声势的法子,倒也是宁洛的惯用伎俩。
白杨耳濡目染,看得真切,自是将这招学了过去。
颜丰闻言微微垂首,轻叹一声,随后下定决心:“看来,也的确是我太保守了。你们顾好自己这边就行,炎州那边......我也该稍微向世人揭露下组织的存在了。”
“传说,和诱饵......”
“偷了!”
“确实,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总得主动抛出些东西转移目光。”
“倒是我思路狭隘咯。”
“......”
“那就希望,下一次会面,不会再延期了。”
“怎么说,一年,够用吗?”
“绰绰有余。”白杨摩拳擦掌,朗笑道,“幕后情报,加上半步飞升的修为,一年期限,不能再拖下去了!”
如此,议定。
颜白再度分道扬镳。
有了这一年的经历过往,他们才知道,宁洛那些看似漫不经心的举动,究竟为他们提供了多少便利。
眼下没了宁洛,无论是地下情报工作,还是打入土著高层,都显得束手束脚。
修行更是少了资源支持,明明几人都有飞升之能,却根本凑不齐修行的资源。
别说飞升了,就连道尊都难以达到。
可这么说来......
那宁洛呢?
颜白分别之后,两拨人不约而同,都忽然又想起了宁洛。
宁洛自降生伊始之后,再未留下过足迹。
归玄界的修行资源也不曾出现大规模的倾斜。
颜丰有怀疑过,宁洛会不会是从小商会入手,聚沙成塔,积少成多。
但结果依旧是一无所获。
宁洛没有争夺资源,那现在的他,又会是哪般境界?
或者说,在不依靠转移修行资源的前提下,宁洛的上限又会在哪?
颜丰想不明白。
在于宁洛同行之际,他明知宁洛实力远胜旁人,让却并未感受到其中落差。
然而当此番宁洛不再同行,他再终于意识到,修途的上限并不能够代表实力,相比于宁洛,他还差得太远太远......
当然。
这种思维的落差,对宁洛也是同样。
裂渊之下,铁锁连环。
幻阵一层层叠盖其上。
从裂渊上方观察,这片渊薮与此前别无二致。
甚至纵使有知情人深入裂渊,也只会见到宁洛精心布置的谜局。
除非他们清晰记得从裂渊到底部的每一寸景貌,否则断无可能察知端倪。
然而宁洛,却早就端坐在裂渊之底,静候着贵客临门。
而这一蹲,就是一年。
“归玄大阵......”
“依照壁画所述,理当是上古遗物。”
“既然这片天地被唤作归玄,那这归玄阵无疑是重中之重。”
宁洛自无可能枯坐一年。
他一边暗中篡改阵势,一边遍寻裂渊,调查线索。
随后寻到了归玄大阵的传承。
原理并不复杂。
即用相悖的道意结成阵势,将二者融汇聚合,并借着其中蕴藏的能量炼制道器,甚至用来淬体。
这种概念宁洛再熟悉不过。
无论是子午抽添还是混元道法,本质也都是利用了这一特点。
但道理谁都懂,能不能功成却得另当别论。
归玄大阵并非单纯的道意相悖。
而是窃夺了归玄界的地脉之势!
阵法盘踞在尚未化作裂渊的山脉之中。
通过汲取地脉中的先天道蕴,来演化归玄大道。
这份力量,被归玄界的先贤称之为“玄蕴”。
玄蕴是归玄界顶层道法的源流。
从道器炼制图谱,再到阵法丹药,乃至飞升传说,无不需要仰赖玄蕴的威名!
但以宁洛的视角来看,利用地脉来炼化玄蕴,虽然的确省时高效,然却并非长久之计。
这么做,与涸泽而渔并无区别。
“补阙拾遗......”
“依靠这种方法来平衡阵势中地脉的先天道蕴,才最终招致了山脉两侧灵蕴不均。”
“雪国与炎州的大能,都毫不在意异变引发的战争。”
“直到,阵势逆乱,山脉倾塌。”
壁画中并没有这般长远的预言。
但结合此后的历史,以及这裂渊底下迷幻的阵势,明眼人都能察知内幕。
地脉道蕴自山脉两层涌流而上,汇集至阵势之中。
半是炽焰,半是坚冰。
那纵使山脉壮阔,又怎可能撑得起经年累月的道蕴洗礼?
阵法损毁是必然的结局。
连带整座山脉都随之倾塌。
但......
归玄界的大能修者,依旧离不开玄蕴。
因为他们断无可能重修道法,道果已成,道法早已固化,若是这时候放弃玄蕴,那与死无异。
所以,玄蕴的炼制还得继续。
“不对......”
“裂渊中空,隔绝了龙脉流通,地脉之气再不能像此前那般畅达。”
“换言之,这座裂渊已不是当初的宝地。”
“那纵使有归玄大阵在,玄蕴炼制的效率也会大打折扣,远不能供给归玄界顶层修者的需求。”
所以,他们选择了保密!
裂渊两侧的卫兵与法器严格侦查着每一个路过的大能。
知情者另当别论。
但那些并不知晓内幕的修者,断无资格了解真相。
因为这阵势中的玄蕴,远不够分。
但归玄界的内幕,还不止如此。
“自山脉倾塌,战火消弭。”
“裂渊两侧灵田矿场再无战事。”
“灵田矿场......理当是在拟造宝地灵蕴,为归玄大阵提供养分。”
“唔......”
“是不是太巧合了点?”
山脉倾塌之前,裂渊两侧战事不断,灵田矿场每隔数年都会被劫掠一波。
当时归玄大阵健全,所以归玄界上层不以为意,因为战事未曾影响收成。
可当玄蕴产量日渐变少,山脉两侧灵蕴越发淆乱,雪国炎州战事愈加频繁......
那群依赖玄蕴的强者,兴许便做出了决断。
宁洛尚无根据确认自己的推论。
但是就眼下这瞒天过海的局面来看,山脉倾塌多半是蓄谋已久。
因为这样,战事便不复存在。
归玄大阵也能更加顺畅地运转。
从而稳定产出玄蕴,供给高层。
只是......
还是不对。
宁洛掌心轻覆,感受着地脉的涌流。
地脉平稳,但两种道意的涌流却并不激烈。
可归玄大阵中的玄蕴却源源不断输向天穹。
宁洛微眯着眼,察觉到了异样。
“不对......”
“玄蕴产量有异。”
“而且,为什么会输向天脉......”
蹲守一年,宁洛未曾寻到黑潮的踪迹。
虽说也曾有人下来视察过,但都是两岸驻守的卫兵,以及一些跑腿的道境修者。
要说有谁体内沾染了邪祟,宁洛也压根就没见到过任何一位。
有提灯在,所以宁洛断无可能看漏了谁。
“就这么满不在乎?”
“玄蕴不是归玄界道途的源流吗......”
“也就是说......”
“他们,看得到。”
宁洛稍加思索,继而望向脚下。
归玄大阵他仍然没有擅动,虽然阵法的内理早已解明,但宁洛却未曾打草惊蛇。
他只是以幻阵覆盖在原有的阵法之上。
这样一来能够提供安稳的研究环境,二来能够甄别是否知晓内情的访客。
只有对这片裂渊知根知底,涉及归玄内幕之人,方能察觉到幻阵的端倪。
但可惜,没有。
下来检视裂渊的,无一人了解归玄大阵,都不过是来检视是否有“邪祟”出世。
那幕后的那群既得利益者,当真能坐得住?
还真能。
那么理由就只有一個。
他们看得到。
他们也许并不能窥见裂渊底下的那道孤影,然却能够清晰洞察归玄大阵的一切变故。
没有打草惊蛇是对的。
但宁洛有了新的构想。
宁洛闭目沉凝,忽而抬眼望向天穹。
神气相合,与道冥一。
灰莲映入眼瞳,照见无边虚空,贯彻天脉道海!
他看到丝缕的道意如璎珞般垂挂而下!
那是逆涌的玄蕴!
但是,不止!
更有冰火相悖的后天道意若悬泉飞瀑,坠入裂渊之中!
宁洛,明白了。
裂渊只是表象。
归玄界的病灶从来都不在地下,而在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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