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临,星空昏暗,寒意一丝一毫的往衣服里渗。记忆里,朝晴晚雨,云飞雾散,鸟鸣日落的陈唐寨,正一点点的褪色。
陈铭背着鱼篓踏入家门,这次收获了9条黑鱼,差不多有五十多斤,加上先前的,节约点也够三口小家坚持一个月。
晚饭是简单的黑鱼汤,芥菜做汤底,衫木果提味,一碗浓汤下肚,暖胃更暖心,诺诺小肚子撑得滚圆。
村里的日常,没有可消遣的地方,早早就睡下了。陈铭给闺女添了床破旧的棉被,小家伙睡得酣,身上新增的重量并没有吵醒她,也不知做了什么美梦,嘴角还挂着一丝笑意,陈铭在小胖脸上啄了下,关门回屋。
堂屋里,烛光熠熠,壁炉烧得再旺也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冷意。陈铭这个时候心情不是很好,心里的火压了一天。tj268.com
女人正在桌前,就着烛光缝补诺诺的小棉衣,一丝不苟,笨拙得不像话,手指破了就放入口中嘬一下,唇角水渍闪着光,摄人心魄。
“过来。”陈铭沉着一张黑脸坐在床沿。
女人把收尾的最后两针补完,这才起身走过去,目光平静的看向男人,但又好像那如深潭般的清冽里就从未有过陈铭,高傲如天鹅,麻木似冰雕。
陈铭极讨厌被无视,灵魂相融后,自私暴戾,自傲不羁,两种矛盾心里时刻撕扯着他,让他对孤独产生了近乎竭嘶底里的报复欲。
“脱了!”声音嘶哑。
沈落虞机械般的解开衣扣,扎成斜马尾的黑发映衬着颈间肌肤胜雪,涤纶布遮掩的芬芳...一层层褪去的还有眼底不易察觉的光亮,那是新生的,最后一点...
突然,正解着衣带手被攥住,男人起身,轻轻地将她揽入怀里,轻轻地,抱住这有些凉了的身体,温暖,炽烈。
“啪!”很疼,莫名的委屈。
“下次记住,不要轻易进山...别特么想逃!”陈铭揉了揉丰挺的臀瓣,顺着...向两边轻轻一提,将女人挂在腰上,转身入榻。
这一夜,屋外的风就没停过,吹在窗户上,割在晾鱼的绳子上,摩擦出不同的音律,时而小桥流水,时而波澜壮阔...终是如风过境。
夜色愈深,沈落虞静静的盯着屋顶,耳畔是男人的鼾声,尤为刺耳,她心底的恨悄悄的变了味道,却依旧浓烈刻骨。
坐起身子,黑暗里摸索着底裤,披上外衣,下了床,在床前柜中摸出把剪刀,寒芒森森,转身小心的挪着步。
床上的陈铭,鼾声依旧,目光却森冷,盯着妖娆的轮廓,靠近,又走过,蓄满胡茬的嘴角终是弯起一丝弧度。
即使再恨,这个家也不能散!这是他的底线。两世关于尊严的壁垒,不容侵犯。
沈落虞摸索到桌畔,点燃烛台,就着光亮,将棉衣最后的线头剪掉。
做完这些,吹灭蜡烛,小心的上床,壁炉早就熄了,身子被冻得直打颤。跨过男人时,突然从身下伸出一双手,将她拦腰按了下来,温暖来得猝不及防。
“柜子底有一套棉衣,早年娘留下的,小了点,但保暖...你要是病了,别想着我能照顾诺诺。”
陈铭又补充道:“你穿的是我的裤衩...”
女人身子僵了下,耳畔男人呼出的热气烫红了耳朵,染红了面颊。
渐渐,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屋内的温暖与室外的凉意,在窗户上碰撞出一层好看的窗花,照见这世间不可侵犯的尊严与自由。
...
院子里,大陈,小陈,一人捧着碗黑鱼汤,蹲在门口‘呲溜呲溜’的吸着,一身红棉袄的诺诺,小脸冻得粉红,却执意不回屋,好像在跟老天互殴,有了小棉袄,再冷她也不怕。
屋子里,同样一身碎花棉的女人,正收拾着灶台,衣服小了一号,束缚的曼妙身躯更显凹凸有致,冒着热气的鱼汤放在手边还没来得及喝。
“就这?能比你老爹手艺好?”陈铭吐出嘴里的鱼刺,一脸嫌弃。
今早的鱼汤是沈落虞做的,陈铭的评价是‘偷师不成功。’
“都好吃。”诺诺含糊的回了句,汤碗端得老远,生怕汤汁溅到衣服上,看起来有些滑稽。
陈铭嗦掉最后一口汤,起身走到破缸边,果然,上面结了层很厚的冰。冬天来了,初雪也就不远了。
在陈铭的意识里,只要第一场雪不来,他就不会进山,怕死的很,毕竟生命只有一次。但似乎另一个声音在潜意识里呼唤他,追求极致的体验,才是活着的意义。
“哬忒,闲得蛋疼才会去追着熊跑?”
回头,在装工具的麻袋里,拿出尼龙绳,截下一段儿,磨开线头,抽出一缕,在手里扯了扯,稍微一用力就绷断了,再抽出几缕,凝成粗一点的钓线,中间打几个结,坚韧度足够,且肉眼容易忽视。
又将细铁丝取出,弯成一个个兔头大小的铁丝圈,最后,用尼龙钓线将铁丝圈半米一个的串起来,一共串联了七个,叠起收好。这是冬天套兔子用的简易陷阱,前世有经验的老人都知道。
为初雪做完准备工作后,在麻绳上拽了两条肥鱼下来,心思了下,又取下一条,准备再去老村长家换点米,同样斤数的米可比鱼抗吃得多,不考虑营养的情况下,他其实不算亏。
村路上静悄悄的,路过马三家时,隐约有女人的哭声传出来,估计又死了人。自从闹饥荒以来,陈唐寨人口严重凋零,先是老人,后是孩子,再到强行进山的大人,缺胳膊断腿的不少,越是临近冬天,山里越凶险。
就像唐大有家,顶梁柱倒了,马桂娟春夏两季还能进山挖挖野菜,摘摘野果子,一到冬天,就只能靠着姿色勉强度日,更多的人,存粮吃完就只能等死。
以前还成立过狩猎队,把自私的刁民们凑在一起,别说分赃了,分工的时候就能掐起来,几次流血事件后,也就散了。
来到村长家,刚好七八个村民准备离开,手里拎着,肩上扛着,也不知用什么换了这么多米。
陈宝刚将人送出门,瞥见拎着鱼的陈铭,便咧出一口大黄牙,不漏痕迹的推了把走在后面的陈勇。
“呦,又来了,你这鱼是真的肥。”
“那就多给点米呗。”陈铭指了指行容枯槁的村民,意思是他们可不像能肉偿的人。
“好说...哎,再不慷慨点,陈唐寨怕是要没喽。”陈宝刚有些唏嘘,声音透着悲戚。
陈铭是肯定不信这老东西会大发善心,倒也没心思细究。
陈唐寨不大,村民也都认识,放在往常见面总会打个招呼,这连年饥荒,人与人之间也就变了味道,谁家有米面都是藏着掖着,眼冒绿光的刁民们可啥事儿都能干得出来。
陈铭抬了抬手里的鱼,肱二头肌无意的颤了下,袖子撑得都快爆开了,身侧的几人自觉的加快了脚步。
落在最后的陈勇,擦身而过时,嘴角勾了勾,阴森森的刀疤脸上,意味难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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