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宽敞得很，文希贴在车门上，尽量离秦暮白能有多远就多远。
男人的气息仿若薄雾里的松竹，又多了丝清冽。
他从前只觉得安心甜蜜，现在闻起来却从心脏升腾出彻骨的寒意。
文希眼尾还染着湿意，他坐姿别扭，呆呆地望着车窗外飞驰过的景色，睫毛温驯地垂下，像只无害的小动物乖极了。
秦暮白瞥了他一眼，心里还是不大满意文希这些明里暗里故意违逆他的小心思。
但文希刚被他收拾过一顿，罚也罚过了，让他给白帆道歉也老老实实上车了。
该给个甜枣吃了。
他也就懒得计较文希这些微不可查的小动作。
车在路口等红灯时，正好是晚高峰期间，堵了好一会儿。
路边一对小情侣模样的学生抱着小纸盒子，一只毛茸茸的猫脑袋扒拉着边缘探头探脑的。
女孩子俯身去逗猫崽子时，男孩突然弯腰在她的侧脸啄了一下，惹得女孩瞪了他一眼，羞恼着要去打他。
两人在夜色下越走越远。
傍晚的风仿佛都吹过恋爱的清香。
文希眸光微动，划过一丝微弱的光亮。
他想起，他和秦暮白也曾收养过一只瘸腿的流浪猫。
那只猫叫做初五，八月初五是文希和秦暮白在一起的第一天。
两人抱着湿哒哒的小猫崽躲在屋檐下，秦暮白只穿了件被雨打透的衬衫，他一手抱着猫，另一只手随意地把湿了的额发向后拢去，露出凌厉的五官。
“阿嚏——”文希裹着秦暮白的外套打了个寒颤，“司机怎么还不来呀……”
小少爷明明被男人裹得里一层外一层，还是娇气得不得了，软乎乎地揪着秦暮白的衣角，“你……你靠过来一点……”
他有点不好意思，但是身体很坦诚得几乎缩进了秦暮白的怀里，“小猫怕冷。”
“我们一起抱着他。”
秦暮白低头就能瞧见文希红透了的耳根，他的笑声低沉微哑，听得文希耳朵发痒，“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文希抱着秦暮白没有动，缓缓点了下脑袋瓜，呼吸都轻了许多，“我知道的。”
空气一下子就变了味道，变得黏稠起来，那层要捅不捅的窗户纸被小少爷一下子戳破了。
那时的文希在爱情总是有着一种不知世事的天真和勇敢。
秦暮白原本打算慢慢来，没想到这小少爷反而坦诚得很，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思。
他轻笑，眸子锁住文希殷红的唇，他俯身轻轻咬了下文希的唇瓣，气息也越发灼人，文希几乎喘不过气。
“小少爷，呼吸。”男人低醇的笑混着雨声格外动人。
“初五还好吗？”文希收回思绪，歪着头靠在车窗上，忽然开口。
“什么？”秦暮白皱了下眉，手上处理工作的动作没停，“什么初五？”
“我们……”文希顿了一下，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我养的猫呢？”
他本来想说我们的猫，可就要说出口的刹那却觉得有些好笑。
那哪里是他们的猫呢？
“扔了。”秦暮白正在处理文件，闻言想都没想随口道，“白帆猫毛过敏。”
那只猫是瘸腿的，根本没有一点生存能力，扔了它不就等同于送它去死。
文希的指甲嵌进肉里，他猛地转头去看秦暮白，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一声泣音。
初五陪他们从江南到了京城，从廉价出租屋搬进高级公寓。
他分明也是抱过它的，怎么就能这样冷血。
说再多也没有用，只是自取其辱罢了。
秦暮白以为他是想要猫了，颇为大方似的施舍道：“你要是喜欢猫，让张助理去给你买一只送到庄园。”
文希肩膀一松，好像实在没有了再难过的力气，尾音湿漉漉地垂下，“不一样。”
说完，他闭着眼靠在车窗上，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说。
长长的睫毛一抖一抖的，像是在强忍什么。
这段感情早就是一面碎裂的镜子，就算如今隔远了看，那些回忆就像是徒手捡起一片片锋利的碎玻璃，破镜难圆，受伤的也只是自己。
从头到尾都是一场苦心经营的骗局，爱是假的，情话是假的，大雨瓢泼中躲在房檐下缠绵接吻时砰砰跳动的心脏也是假的。
对于秦暮白来说，征服文希像是他荣耀的战利品，他所有的示好与温柔不过是诱饵。
“又给我整出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秦暮白放下平板，揉了揉额角，神色不大耐烦，“不就是一只猫吗？也至于你跟我耍性子？”
文希抹了下眼泪，把头转过去，只留给他一个黑乎乎的后脑勺。
秦暮白深呼吸，狭长的眸底划过明显的恼意，他按捺住怒火，抿着唇看文希。https://m.tj268.com
显然又是要发作了。
“秦爷。”司机战战兢兢提醒，“到白少爷家了。”
秦暮白眉眼一片冰凉，压着声线，“你最好别再给我找机会收拾你。”
文希攥着车门的手的指节用力到透出白色，眼底说不出的无力。
不知道白帆又会怎么折腾他。
秦暮白和白帆两个人一个接一个，甚至都不给他喘口气的机会。
.................
“暮白……”白帆半倚在床头，明艳的小脸苍白，见到秦暮白后眼睛亮了亮，“我等你好久了。”
“处理事情耽搁了。”秦暮白拿过一边的粥，坐在白帆的床边，“还没吃饭？”
“吃不下。”白帆的眼角透着红，轻轻摇了摇头，“有点恶心。”
秦暮白叹气，摸了摸他的额头，“再难受也得吃饭。”
“少爷这是委屈了。”站在一边的佣人插嘴，“您知道他最怕水，受了这么大的惊吓，这哪还吃得下饭……”
白帆生的娇小，一脸的纯良无害，他打断佣人的话，像是在替文希说话，“怪我自己不小心。”
“师哥生气也是应该的。”
“我说过会给你一个交代。”秦暮白放下粥碗，脸色凉了几分，他对着门外喝道：“滚进来。”
文希哆嗦了一下，拉开门，一点点挪进来。
卧室内的灯光很亮，他像是个罪犯站在中间，被人一层层剥开尊严取乐。
“给白帆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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