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观文特意给文希打了个电话，他言辞恳切，“您也知道，我们真的控制不住秦总，他毕竟是给我们发薪水的人，金贵着呢。”
“我们哪敢暴力拦住他啊，那不是找死吗？”
文希面无表情，语气里带了点绝望，“所以这就是你对于他一大早扒我家窗户的解释吗？”
他一转头，秦暮白在窗边两手拢着嘴，把玻璃上的雾气擦干净，对着他露出六颗牙齿的标准微笑。
文希捂着额头，“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把他带回去，就现在。”tj268.com
“很抱歉，文先生，我无能为力。”郑观文愁眉苦脸，“秦先生不太聪明以后，公司的事情就落在了我脆弱的肩膀上，我实在抽不出时间。”
“或者麻烦您暂时换个地方住，秦总就找不到您了。”
“我现在不方便搬家。”文希把豆浆递给小木头，揉了揉他的脑袋。
小木头刚刚适应这里，要是再给他换个新环境，估计他又会变得焦躁。
“要不您就帮我带带？”
“您家不是有个孩子吗？”郑观文看了眼堆成山的文件，“一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放。”
“你怎么知道我家有个孩子？”文希抓住了他的漏洞，他缓缓开口。
他带小木头回家这件事是在车祸后，而且除了院长还有几个亲近的人外没人知道。
他这几天也没带人出过门，那郑观文又是哪里知道的。
“啊这……”郑观文卡壳了一下，心虚道，“我听说的……”
“你们一直在监视我？”文希没信他的鬼话，想来想去也只得出这么个结果。
“没有。”郑观文这次坦然了不少，“我们绝对没有监视过您。”
不过是光明正大听福利院负责人报告的。
“您可以把秦总也当个大型儿童，他在您面前……”他把话题扯回来，“应该会非常乖。”
“我想你是不是对我和秦暮白的关系有什么误会？”文希尽可能的让语气平静，“我们两个有仇。”
“您可以现在就把仇报了。”郑观文从善如流。
“你到底要做什么？”文希再傻也知道郑观文有其他目的。
“秦氏原本就是靠秦总的威慑才能平安无事，现在他不知所踪，自然会有很多不老实的，试图趁机瓜分秦氏，更何况还有白庆丰虎视眈眈。”郑观文语调正经了不少，
“他现在的样子不会有人觉得他是秦总，而且所有人笃定秦总死了，您的存在秦总也一直保密。”
文希看了眼外面傻不拉几在玻璃上画爱心的男人，衣服穿得乱七八糟，那张俊美的脸专注认真，好像在做什么大事。
乍一看倒是很有欺骗性。
但是多看几眼就能瞧出冒烟的傻气。
不得不承认，就算有秦氏高层看见秦暮白，怕是也只会觉得这个傻子和老板长得好像。
“某种意义上，在您身边他是最安全的。”郑观文说出他的目的。
“不可能。”文希只说了这一句就挂了电话，他神色冷凝，唇角紧紧抿起。
秦暮白和他之间的血海深仇在那隔着呢，他不弄死秦暮白就不错了，竟然还妄想他收留他。
他巴不得秦暮白早点死了。
外面寒风呼啸，文希一开门，迎面撞来一股子夹着雪的冷风。
他不得不眯着眼去找秦暮白的位置。
“小白！”秦暮白一瘸一拐地跑向他，可能不适应一条腿使不上力，在地上摔了几跤。
但还是朝着他的方向一次又一次跑过来。
文希上下打量他，这次秦暮白倒是学聪明了，把自己裹得严实了不少，至少没再光着脚跑过来。
但是露出的手上有明显的冻伤，估计是前几天晚上弄的。
“你来干什么？”文希挡着门，没有让他进去的意思。
秦暮白瞥了眼门里面暖和的壁炉，没敢说自己冷，他咽了下口水，闻到了里面饭菜的香味。
他知道文希和他记忆里的不同。
他小声道：“我来找你。”
“我说的很清楚了。”文希已经说烦了，他皱着眉头，一副不耐烦的模样，“我不想看见你，你该回哪里就回哪里。”
“我没有地方可以去。”秦暮白的手禁不住发抖，他又重复了一遍，“我没有地方可以去……”
“我谁都不认识，我只认识你。”
也只相信你。
说到底他现在的智力也不怎么高，在他的潜意识里文希可以信赖的程度甚至高于父母。
于是他执着的奔向文希。
男人的眸光里有着柔软的专注。
文希盯着自己的脚尖，喉咙仿佛被棉花堵住，他说不出什么话。
要是他们之间没有一场场脱轨的意外，会是什么样呢？
他们有远超于别人的信赖，从小种下的竹马种子，总有一天会枝繁叶茂。
这要是写成小说，八成是本顺其自然的养成竹马小甜文。
“可是我不想看见你，你懂吗？你能明白吗？”
秦暮白瞳仁颤了一下，很快地又低下头，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知道，被喜欢的人讨厌该怎么办……
“你爱去哪就去哪。”文希忽然有点冷，他裹紧了衣服，哐地一声关了门。
秦暮白要是冷了，也就自己知道回去了。
和他在这里装什么可怜。
他不想再看见这个人，哪怕是从前的秦暮白也好过现在的。
每看见他一次，他都会不可抑制地去想。
要是一切都没有发生就好了。
文希坐在沙发上，把自己抱成团，他看着镜子里那张脸，短促地笑了一下。
他的爸妈哥哥都间接死在了秦暮白手里，他被陷害入狱，最后一身沉疴，他竟然还抱有这种幻想。
可是就那么一瞬间，他忽然想问问秦暮白。
在他的世界里他们是怎么生活的？
如果没有那场家破人亡，没有后来的屈辱，秦澈会过着怎样的人生？
*
事实证明，秦暮白是赶不走的。
文希的话似乎是真的被他记住了，每次过来他都遮遮掩掩的，有意躲开文希。
清晨文希准备出门，正好对上了秦暮白。
秦暮白的衣服一天比一天脏，他拎着肉包子，脚上的那双鞋磨损得严重，可面上还是淡定自若，“猪肉馅的，你最喜欢吃。”
“我不需要。”文希没看肉包子。
谁知道秦暮白瞄了他一眼，扔下包子就跑。
还摔了个跤，在雪地上打了个滚。
文希看着地上散发着香味的包子，把门关上了。
后来连续一个星期，门口总是堆着各种各样的小零食。
也许是一根冰糖葫芦，也许是一杯奶茶……
总之都是文希小时候喜欢的零食。
过了这么多年他早就不喜欢了。
文希后来也懒得再问，反正秦暮白几乎都是避着他，也没影响到他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回家，已经是深夜，大雪埋了有脚踝深，他发觉门口的脚印杂乱。
文希心脏一停，第一反应就是家里进了什么人。
小木头会不会出了意外。
他连鞋都没来得及换，赶忙往里面跑。
却看见一大一小坐在客厅的地毯上专注地拼图。
文希满脑子都是哥哥被火烧死的画面，这些年很多次他忍不住去想那场火会不会是秦暮白放的。
记不清是哪个夜晚了，秦暮白去监狱找他发泄，他身上是浓重的烧焦味，呛得他直咳嗽。
秦暮白掐着他的脖子做得格外凶狠。
他那天晚上究竟去做了什么……
现在所有的怀疑和记忆涌上来，文希声音不由地尖锐，“你干什么？”
他上前一把拽开秦暮白，把小木头抱在怀里，仔仔细细检查他的身体有没有受伤。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对你做了什么？”文希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你怎么能随便把陌生人放进来？”
“多危险啊！”
他的反应的确过激，但是秦暮白也不是没有可能做出这种事。
毕竟他劣迹斑斑。
保不准这次也是联合郑观文一起骗他。
秦暮白被他掀翻在地上，他默默站起来想要解释，可心脏的位置又涩涩发疼，疼得他没办法发出声音。
文希从始至终没看他一眼。
就好像他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恶人，对一个小孩子也能痛下杀手。
“我……”
文希倏地站起来，指着门口方向，“你给我滚出去！”
是他疏于防范，不小心把狼放了进来。
要是秦暮白做了什么，他该怎么办？
青年的眼睛都红了，像是一只凶猛的小兽，恨不得下一秒就来撕咬秦暮白。
秦暮白退后了几步，嘴唇翕动，最后到底什么都没说，他笑了笑，说不出的苦涩。
然后转身瘸着腿离开。
小木头拽了拽文希的衣角，他摇了摇头，挤出一个字，“不……”
“乖，听话。”文希蹲下来，轻声道，“他是坏人。”
小木头摇头，拉着他到餐桌。
他指着桌上的烤红薯，大大的眼睛乌黑乌黑的。
文希愣了一下，鼻间是红薯的香甜气息。
这么冷的天，还在冒着热气。
可见被小心保护得很好。
文希望外面浓浓的夜色看了一眼。
秦暮白……他是来送烤红薯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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