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0日,日、英、俄发正式通告劝告袁世恺暂缓变更国体,张作霖在东北开始直接跟日本军交涉。
袁世恺陆续收到警告,非但没有退缩,反而觉得应该采取更加强硬的手段。在和袁家的智囊团商议之后,着手开始举行全国各省国民代表大会,对国体进行投票。
投票地点按规定设在了将军或巡按使公署内,将军和巡按使就成为这次投票的监督人。
会场内外布满军警,各地都有军政长官亲临监督,投票的票面只印着“君主立宪”四个字,让投票人现场写上“赞成”或“反对”字样,并且签上自己的姓名,这样一来,基本没有人敢写反对。
为了让各地顺利进行投票,投票前还给每个代表发450元大洋,负责监督的巡按和将军还要发表演讲,痛诋共和,称颂君主立宪。
各省分别举行集体投票后,将会将收集上来的选票送到北平汇总,由参政院举行总开票,统计票数。这样投票下来,整个流程走完,最快也要花上一周。
储巧在自己的临时指挥室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在准备出发前往北平,四名手下坚持跟随。
出发前,储巧在指定的时间向北平发了一封电报,要求小四找机会接应自己,自己进城要隐秘,才能完成这次行动任务。
小四已经是春明舞台当家的角,名声压过了自己师父一头,得益于储巧营造的声势和张学良之前的赞颂,在北平更是受达官贵人欢迎。
外界虽四面楚歌,繁华的北平仍然维持着日常的模样,也许是害怕,也许是无可奈何,至今还没人对变更国体的事情进行抗议。
住在香山别墅疗养身体的金铨,日常也开始关注各家报纸的消息,这在以前是罕见,在政界工作的他从不用借此获取消息。
金太太日前来找他,说起金燕西想娶一名叫“冷清秋”的寒门女学生,家里见过面,是个老实安分的孩子。话里话外是想让金铨做决定。
金铨想着自己身体每况愈下,笑着点点头:“夫人,孩子们之间互相喜欢,有心相携一生,就答应吧。”
没说出口的话是,他觉得自己时日无多了。
消息传回金府,众人难得一扫紧张的情绪,开始筹备起燕西和清秋的婚礼。因着想借婚礼冲喜的念头,金太太决定大办,金宅上上下下就忙火起来。所有丫环听差,全体出动,打扫房屋。大小客厅,都把旧陈设收起,另换新陈设。
各处屋子,所有来往要道,都扎起了彩绸花。各处门口,更是扎着鲜花鲜叶的彩架,在花架里点缀着无数小电灯。沿着长廊悬着仿古的玻璃罩电灯,灯下垂着五彩的穗子。
晚上电灯亮了,翠叶红花都笼罩在一道红光在之下,这样的一种繁华,是平常人家做梦也梦不到的。花架下各种梁柱,都重新加了油漆,在喜气迎人的氛围里,就是单独看着朱漆栏干,也格外有一种不可言喻的喜庆。
为了让冷清秋家也布置喜庆起来,金燕西还跟金太太拿了六百元,喊自己的另外两个听差金贵、李德禄到冷宅去送给冷清秋,让他们留在那里帮忙布置。
金家因为门面太大,对于儿女的婚姻,向来是不愿意声张的,声张起来就要花上很多钱安排,每次都是挑拣了至亲好友写几张请帖。这回燕西的婚事急促,加上想大办,金太太就让各房去帮忙准备请帖。
没想到,对这件事情一放手,其他人还好,金燕西几乎打着电话把所有人都通知了一遍,轰动了全城的好友。他的一些朋友最近也苦闷,纷纷喊着要来帮忙。婚礼的消息刚传出,向金家送礼物的人就络绎不绝。
金燕西的那些朋友,专送的都是一些娱乐的东西,有的送一台戏,送一班杂耍,还有送了半打电影片的。
听闻金府婚礼,总统府还派来礼官处处长甄守礼,带了公府的音乐队,留在府里听候使用。金铨的旧识在步军统领衙门,也拨了一连全副武装的步兵助理司仪。
金铨的几个弟子当管理的警察厅更不必说,除了接送金铨回金公馆,头一天就通知了区署,在金公馆门前加四个岗,到了喜期,区里又添派了十二名警士、一名巡长随车出发,沿路维持秩序。
这样的仗势,在这一带摆摊做小生意买卖的,都说袁世恺担任总统那天都没金府婚礼这样热闹。
当家的金太太招待得团团转,忙得没时间去细想回礼要花的银钱。金铨也难得地开怀大笑,每天坐在主楼客厅里接待来宾,看着大家忙活。
只有金太太知道,金铨半夜老是睡不着,心事重重。问起来,金铨说担忧在外面的储巧,也担忧袁世恺称帝后不会放过自己。
他握着金太太的手:“我要是不在了,别光看着府里的孩子,照顾好翰池,要是有个万一……金家就靠他了。”
“老爷。”金太太抱住自己丈夫,默默也流下泪来。
两人深夜的交流都藏在心底,白天依旧是喜气洋洋的模样,就如现在北平的境况。
“燕西,燕西。”三哥金鹏振急匆匆从回廊处走来,拦住了金燕西。
“三哥,什么事?我正要去前面看看司仪队准备得怎么样了。”
“我听说你的一朋友送了一台戏,是不是春明舞台戏班的?”
金燕西思索了一下:“……好像是,怎么了三哥?”
金鹏振开心地一拍折扇:“那正好,七弟,这戏班接待的活让我来吧。”
现在忙起来到处缺人手,自己这三哥是个戏迷,金燕西也不疑有他,点点头:“那行那行,劳烦三哥了。”顶点小说
“这没什么麻烦的,不就点上几首曲子的事,七弟你去忙你的吧,我定给你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好好。”
男方这边阖家上下都在忙碌,女方那边倒是比较清闲,燕西身边的两个听差过来帮忙,冷家的院子小,一会就都弄好了。
冷清秋穿了一身水红色的绣花衣,加上珠饰,真已经美丽得像仙女一般。不过穿了嫁衣,她也说不出一种什么感想,就是不自觉地想好好矜持起来,现在只在屋子里,一直坐在一把椅子上,不肯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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