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太子妃去哪了？”皇帝问，“故意隐瞒朕可是死罪。”
看着那侍卫的刀已经架到了婢女的脖子上，吴公公脸色苍白，无力地闭了闭眼，掩藏其眸底的歉意，正欲放弃那婢女的性命准备开口时。
段白薇回来了。
“陛下。”段白薇一步步走进大殿之中，“参见陛下，臣妾不知陛下今日驾临太子府，若是有失礼节，还望陛下原谅臣妾，原谅太子府这些人。”
吴公公看到段白薇出现，心中惊喜，挺直腰杆看向段白薇道，“太子妃，您不是说傍晚才回来吗？这么快就在华清寺借到了佛经回来了？”
他又接着道，“是奴才的错，惹得陛下生气，奴才该死！”
段白薇眨眸轻应了一声，又望向那座上眼神睥睨着她的帝王。
“陛下极少来太子府，想必是思念太子殿下了。”段白薇毕恭毕敬道，硬生生忽视皇帝那尖锐的目光，“若是陛下嫌弃吵闹，臣妾让他们远离东苑，给陛下您留下独处的时间。”
皇帝却道：“朕最近做梦梦到太子了确实有些思念他，想来太子府看看。没想到一来便看到府中的奴婢个个散漫毫无礼数，不仅失了太子的脸面，还对他大不敬。你们这些奴婢是不是觉得太子府没了太子可随意懒散，自如随性？”
太子府一众奴婢低着头，战战兢兢，不敢面对盛怒的天子。
段白薇向皇帝跪下，颔首低眉，“陛下，臣妾有罪，是臣妾管教无方，还望陛下给臣妾一个机会重新管教府中规矩礼仪。”
“你当然有罪。”皇帝忽然沉声道。
段白薇神色顿时微凝，觉得皇帝话里有话。
殿中氛围顷刻间沉寂。
半晌之后，她听见头顶上传来皇帝的声音，“你们都出去吧。太子妃留下，朕有话与她说，所有人皆不得靠近。”
突如其来的两人独处，段白薇的心一跳，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殿中的人纷纷退出去，只余下她与皇帝二人。
段白薇抬头看向皇帝，“陛下，是有何话要与臣妾说？”
皇帝离座，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容颜妩媚明艳，冰肌玉骨。对于这个太子妃他本来就是给太子冲喜的，太子逝世后他从未正眼瞧过一眼，如今一看确实有几分祸水的姿色。
段白薇察觉到皇帝打量她的目光，视线平视前方，忽视皇帝投向她的探究视线，暗自维持着冷静的神情。
“起来吧。”皇帝冷声道。
“谢陛下。”段白薇站起来，与皇帝正面相对。
看着皇帝那严肃寒凉的面色，段白薇思绪复杂凌乱，不由心乱如麻。
“你嫁入太子府有多少年了？”皇帝忽然问道。
“回陛下，已经五年了。”
“太子逝世多少年了？”
“回陛下，亦是五年了。”段白薇一一回答。
皇帝冷莫名其妙地笑了一声，“你可还记得你太子妃的身份？”
段白薇神色一顿，再缓声回道，“陛下，臣妾一直都记得自己是太子妃，是皇家儿媳。”
皇帝走至她身前，威严压迫，“你要是记得你太子妃的身份，京都便不会三番两次地传出你与景王的流言蜚语。你可知外面人的人怎么说，你与景王之间不顾礼法，不顾人伦道德，暧昧不清，传得过分一些就是叔嫂乱伦！”
段白薇双瞳微颤，在那一刻感觉到脑中轰鸣，心跳狂烈，她即刻跪下道，“陛下，我与景王之间清清白白。”
皇帝眼神几乎凉薄淡漠，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要是朕想证实，太子府随随便便一个人拎出来就能得到答案。”
段白薇瞬间抬眸望向皇帝，“难道陛下就这么想臣妾与景王之间不清不楚吗？”
皇帝用太子府的人威胁她。
“放肆！”皇帝呵斥，“你敢承认你没有一直都在景王府里吗？”
段白薇脸色凝重，但她就是不能承认，“陛下，臣妾一直安守本分，与景王清清白白。”
“清清白白？”皇帝反笑，盯着段白薇道，“从你入住景王府的那一刻起你已然不是清清白白的了。到如今这般地步，你只能以死谢罪。”
段白薇心中生出了一丝不甘，凭什么，凭什么她是被压迫的，还要受到这样的惩处？她心中不服，“陛下是不是觉得景王没有错？”
她露出倔强之色与皇帝对视，问道，“若是景王要做什么，陛下也能阻挡得了吗？”
皇帝一时没出声，凌厉的神色仿若真的在思考段白薇的话。
段白薇苦笑一声，眸底生寒，“连陛下都阻挡不了，更何况我一个无权无势，孤立无援的寡妇呢。”
“他有错，但是不能容忍有错。”皇帝道，“你更加有错，你身为太子妃，明知他是朕选中继承大统的人，你还要与他纠缠在一起。你尊享太子妃的地位荣誉，却让损毁了太子的名声遭人议论嘲讽，就算你是处子之身，你觉得朕还能留着你吗？”
太子生前亦同景灼一般享誉天下，亦受人尊敬，若是景灼与太子妃纠缠不清，那必定引来天下骂名。
他不能让景灼落得个与兄嫂通奸乱伦的骂名，他要景灼做一个出色的帝王，不能容忍他有一分的污名。
也不能容忍一个给他引来非议的女人在他身边。
段白薇不免觉得好笑悲哀。
“陛下是要将所有过错加于臣妾的身上吗？”
“朕只是做了该做的事。”皇帝冷漠着神色，“朕不为难雁春侯府已是给你最大的宽容。”
“臣妾已经与侯府断了关系，侯府里的人是生是死臣妾早就不在乎了。”段白薇听到雁春侯府几个字心中毫无波澜。
“太子府中的那些人，”皇帝声如寒铁，“他们可都有包庇你的大罪，都是些不知轻重的贱婢，朕一样不会放过。”
“......”段白薇心中冰凉，太子府有那么多人，若是都没了性命，未免太残忍。https://m.tj268.com
她一时愣怔在原地。
没想到皇帝如此冷血无情，独断专横。
她不能让太子府这么多人都死了，若不然她这辈子不配活着。
皇帝看着段白薇那有些苍白的面色，没有丝毫不忍之情。
“陛下。”段白薇抬起头，“你赐了太子一块免死金牌，而这块免死金牌太子殿下给了臣妾。”
“免死金牌在你手上？”皇帝的脸色冷了一瞬后。
“是，免死金牌在臣妾的手上，求陛下饶过太子府的人。”
及笄之年她收到这块免死金牌时，记得那时太子对她说了一句给你保平安，那时她还天真地觉得自己这辈子应该用不上这块东西。
而如今真有派上用场的一天，她心中竟然有些庆幸太子将免死金牌给了她。
“陛下一言九鼎，您不能让太子府的人失去性命。”
段白薇跪得身体正直。
皇帝想了一瞬，然后道，“朕可以免了太子府众人一死，也可以饶你不死。不过朕会废了你的太子妃之位，让你远嫁南乐国，当南乐国的王妃。”
“这是你活命的机会。”皇帝继续说道，“南乐国虽是附属国，但好歹也是一国的王后，以你的姿色去了南乐国必定会得宠。好运的话，你往后的子嗣也能顺利继承南乐国国君之位，一辈子风光荣誉，总比守着这空荡荡的太子府守一辈子的寡好。”
段白薇听着皇帝那些话，想象不到一点美好，每一个字都让她全身发凉。
可她没有能够救自己的筹码了。
“这是朕给你的你最后的退路。”皇帝看着段白薇，眼神之中含着警告，“朕会在你和亲当天公布天下，废了你的太子妃头衔，封你为公主。在等南乐国的人来接你这段时间之内，你不可向外泄露半分消息。”
“特别是不能让景王知道了。”
皇帝从太子府离开，暗中让人带走了云昙还有吴公公。
段白薇仍旧跪在殿中，双腿发麻，耳边响起皇帝离开时那句话：等你和亲那日，朕自会将他们放了。
免死金牌只能免死，却不能让她得到自由。
月见从外面进来，连忙扶起段白薇，“小姐，你怎么样？”
“我没事。”段白薇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月见，先扶我回清莲殿。”
她紧紧抓着月见的手臂，发麻的双腿轻轻动了动，脚跟一软，便倒在了月见的怀中。
月见神色一慌，紧张地唤着段白薇。
-
渭南。
战火缭绕，浓烟遮天蔽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臭的血腥味，四处透着一股荒凉。
景王带领的大军刚刚从叛军中夺下了一座城池。
景灼回到营帐之中，眉宇染上了一抹凝重之色。
裴松蔺以为他是因战事吃力而愁眉，出声道，“刚打了胜战就别愁眉苦脸的了，好好休息，别绷得太紧。”
“无事。”景灼道。
“那是伤口痛了？要不要叫大夫来？”
“不是。”景灼面色冷淡。
“……”
“行吧，我就不打扰你了。”裴松蔺见他心不在焉，认为他应该是累了，便回了自己的营帐。
营帐之内，景灼褪去身上沉重的铁甲，心中的沉闷舒缓了一些。
今日奇怪，他总觉得胸口有些闷，脑中总是浮现段白薇那张脸。
此刻营帐之内静寂无声，思念如水从他心间漫溢出来，一时让他弯了弯唇角，眉间松了松。
识卿端着吃食进来，“殿下，该用膳了。”
“放下吧。”景灼转身落座。
识卿将饭菜一一摆放好，“殿下请慢用，属下告退。”
“等等。”景灼喊住了识卿，“太子妃可有回信？”
识卿看了景灼一眼，低头如实道，“回殿下，太子妃并没有给殿下回信。”
默然片刻，景灼神色如常，“京都可还有什么消息传来？”
“最近京都有使臣来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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