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挺拔落拓如一块漆黑的板子立在眼前，等着她自投罗网走进去走回他身边，但没有一点目光是落在她身上的。
姜眠看了看旁边还在十几层的电梯，似乎没有多余的选择。
走进电梯的瞬间错身而出一位穿着西装的青年，姜眠这时才注意到原来电梯里面还有另一个人在的，只是谢妄气场太强攥着人眼睛看不到其他。
那人自然走出来，好像对电梯门关了又开一点异议都没有。
他不动声色打量姜眠几眼，看着她走进无情的电梯，看着这个封闭方块载着两人沉默向上。
姜眠跨过那道门的时候还是踌躇了一下，门很快在她背后合上，没有给她反悔的机会。
她压抑着刚跑动没平复下的呼吸，极力克制不要在谢妄面前发出多余的动静，但封闭空间里就只有姜眠和谢妄两人，她要按楼层必不可少要走到谢妄面前去。
姜眠侧眸，对方似乎一点要后退避开些的意思都没有，压迫力极强的身影就立在按键旁边，等着她过去。
空气里无形的东西在不断逼近，姜眠强迫自己注意力停在电梯按键上，她身子微微前倾，在谢妄面前伸手，受伤的手指暴露一瞬。
刹那间好像有什么浓烈粘稠的东西附踞上来，隐秘而险恶的目光如刀片，紧贴着她颈项皮肤来回然后收紧。
她感觉到背后似有若无的靠近的热意，发尾垂下时好像拂过谁的肩头，等姜眠转过身一切又都恢复原位，谢妄冷淡站在那连眼神都不曾变过一丝。
狭窄角落令人生出被他堵在这里处置的错觉，姜眠后退几步，垂下的目光不经意落在谢妄没插兜的右手上，袖子纽扣微松，隐约能看见他腕骨上几道疤痕。
这几道疤痕还没消去吗，姜眠抬头看着红色数字有点漫无目的地想，陆家抛开他私生子的身份应该对他的能力还是很认可的。
几年未见他成熟太多，身上已经有了上位者冰冷果决的影子，自带着疏离冷感令人不自觉屏息。
姜眠以为她走进来起码谢妄会冷嘲热讽或是讥笑几句，但是什么都没有，或许他早忘了那些事。
就算是她主动打招呼又该说些什么呢，说你好，好久不见，我是之前利用过你，又把你消息卖给陆崇明然后飞速卷款走了的姜眠？
电梯还是太逼仄了，无论从哪方面来看谢妄存在感都太强，就算这样分隔开站着也难以忽视他倾轧的气息侵蚀边界不断往她四周围拢来。
电梯尽职尽责一层层往上爬，姜眠从来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过。封闭空间憋闷逼仄，让本就还没平复下来的心跳愈发不平，她试着屏息将自己从中隔开，但这样只让心跳更加起伏。
憋了半天她也只转过头去轻微吐出口气，很细小的动静，谢妄眼珠转动一下。
成年人的体面或是什么彼此心照不宣的东西让这个空间除了寂静外什么都不多有，直到门开了，姜眠才迫切地往前走去，头也不回。
谢妄抵着电梯开门键的手没动，他看着姜眠绕过众多工位快步走往另一个男人，几缕黑发在她脸侧扬起些，白色长裙下纤细白净的脚踝无声晃动，她弯腰，低头，笑着说什么又亲热递过去什么东西，亲亲热热。https://www.tj268.com
电梯屏幕不满地闪了闪，路过的公司部门主任看见电梯里的谢妄下意识换上笑脸就要过来，谢妄关了门。
直到回了一楼，林助理依旧在门口站着，对他刚才突如其来又反常的要求没多问什么。他跟着谢妄这些年，对某些事还是有最直觉准确的嗅觉。
起码在刚刚走过去的那个女孩身上，不该多说一句话。
谢妄无疑是个很值得跟随的上司。他不像陆崇明或者其他太子爷整天花天酒三五天就出事，半夜还会喊助理过去接人收拾残局。
也不会像某种因为私事喜怒无常的总裁，发布奇怪任务或扣他工资。他足够冷静毒辣甚至有时候更像是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他轻而易举搅动着陆家这趟浑水，上一秒和你谈笑风生下一秒眼尾一敛笑意散去就只剩下冰冷的利益。
林助理只在一次见过谢妄失控的样子，那次之后陆崇明在医院里待了半个月。
林助理看了眼备忘录的行程，上前问道：“谢总，刚才陆先生来电再一次强调之后陆家的事，您如果要去的我现在去安排…”
“不用。”
谢妄很冷静地把剩下的工作会议往后推到合理时间，冷静地给林助理放了半天假接过车钥匙走了。
外面大雨未休，谢妄坐在车里抽烟，车窗开到一半，半边黑色玻璃倒影着他没有半分情绪的脸，只有一双狭长漠然的眼暴露在空气中，晦涩难辨看向那栋大楼。
烟燃了半截，他没抽。
直到天渐暗姜眠空手从写字楼出来，她站在屋檐下试探伸出手。大约是苦夏，她身上简简单单干干净净什么多余的饰品都没有，头发柔顺束在脑后，白裙在雨幕里飘起又沾上雨丝，弱弱垂下去。
似乎连雨也偏爱她，倾盆的雨软化成雨丝，她仰头看了半天，那截白净颈项被车灯照得散出光晕来。末了她好像叹了口气，沿着人行道似乎打算步行。
六年，她眉眼长开了些也没什么别的变化。她这样的人竟然会有这样剔净纯粹的气质，谢妄觉得可笑。
时间她身上没留下什么痕迹，或者说她本就是这样一个铁石心肠的人，你指望她会有什么合衬心意的反应？
夏夜这样闷热潮湿，呼啸而过的车轮溅过水坑，倒影中的霓虹灯破碎沉入黑暗，在某个瞬间和江城老城区的廉价下水道没有区别。
同样的肮脏、粘稠，湿答答和污秽搅拌在一块就算你踮脚走过也好像摆脱不了那些散发出来的潮湿味道。
这个公司不过是陆氏旗下众多子公司的一间，没有什么特殊盈利之处，它甚至很新并不知道谢妄飞来一趟，但谢妄还是来了。
他咬住了烟。
姜眠送文件的时候有个小插曲，同期的职员问她怎么坐着那个电梯上来的。
“虽然我们平时没当回事，踩点打卡的时候也坐这个，但毕竟那是名义上的专用电梯。今天就有陆氏高层过来视察，所以组长特意说过今天最好不要进那个电梯，免得撞到哪个领导得不偿失。”
同期还很好奇，转头往电梯那里看看：“你进去的时候里面有人吗？”
姜眠低头看着工作微信上的电梯通知，摇了摇头，神态自若：“大概是我运气好，没碰到人。”
“是嘛，”对方啧啧两下，好像觉得有点可惜，“你运气好也不好，你要是今天不请假你就能看到上午那个来视察的那位谢总了。
“你别说，帅是真的帅，还是那种漫不经心的帅，也没提些莫名其妙整改的要求。听说是圈里出了名难惹薄情的新贵，手段可了不得。”
“这不比前天那个还刁难你的破王主任强？话又说回来，他们之前八卦时候说陆家乱做一锅粥这件事难道是真的……”
别的事不说，按剧情她已经知道了谢妄如今的身份和身价，就只差她趋炎附势去谢妄面前“谄媚”一下就好了。
就是差个机会。
组长说陆氏视察只是碰巧的一次，像他们这种刚起步的公司很少会接到这种大领导的架势，更何况还是最近声名鹊起眼光毒辣背靠陆家的金融新贵。
这次只是机缘巧合，下次再想见到他可不容易。
身后鸣笛声打断姜眠思绪，她往旁边避了避。缠绵不绝的雨丝沾得发丝变重，姜眠仰头看着天空，和旁边路过的组长笑着点头道别，还没走出多远。
下一秒，车鸣和闪光灯一齐打在姜眠身上，身后不知道跟了多久的黑车缓缓停在她面前，车窗在她眼前摇下。
雨丝在他没有半分情绪的眼前晃过，谢妄看着她：“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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