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姜眠的新房间整理出来，里面样样都是精贵的。后面几日流水似的新衣服裙子发饰珠宝送进隔壁房间，看得姜眠眼花缭乱。
小疯子被班主捡回去之后哪里触碰过这样的好日子，就好像外头传的说麻雀窝里出了个幸运的傻子。被沈先生亲自带回公馆里金屋藏娇般养着，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又嫉妒，背地里猜测那歌女究竟是好命还是有点别的手段。
私底下肮脏话一句没传到姜眠面前来。现在就算指甲剪掉了，旁边人对她恭恭敬敬喊上一句姜小姐，再没昨日背地议论歌女的模样，姜眠才懵懂明白沈聿行给她剪指甲时教给她的道理。
不过短短半个月，姜眠被养得根根头发丝都精细，肌肤娇嫩手指再没有在戏台里磨出的痕迹，每个有意无意望向人的眼神都像是纯艳撩拨。
只是沈聿行那日之后再没回来过。
姜眠是机灵的人，她知晓一切东西都是要有付出才能换到的。从前靠唱歌，现在靠谁？
所以一有空她就仰着头问人：“沈聿行呢？”
“沈聿行什么时候回来？”
贴过去像小尾巴一样亦步亦趋跟在李姨身后念叨，或是坐在沙发上偷吃巧克力翻看汪家出的杂志，心不在焉说着甜话：“沈聿行怎么一直都不回家，我有点想他的。”
杂志里时尚女郎的新潮衣样看得姜眠眼都不眨。听说汪家已故去的夫人原来便是学服装设计的，汪家小姐自然也遗传到这样基因走上设计这条路。只是姜眠看到她的设计稿觉得无趣，好似隔着张纸稿看见背后有人绞尽脑汁辛苦维持“天分”的落笔。
暂且不管这小疯子是不是真心，这样哝语亲密甜蜜从未有人敢同沈先生说起。不提及兄妹的身份，都快以为是沈先生安置在家的情人。
这些话都会被一五一十送往到沈先生身边。隔日沈聿行没回来却来了个医生，什么姜眠从未见过的仪器发出怪声把她从头到脚扫过，还扎针抽了她的一管血，李姨和楚怀在旁边看着。
最后医生拿着长长的纸和楚怀说着什么，姜眠好奇站在后面听了两句，哦原来在说她的脑袋也许会有变好的那天。
楚怀拿着检测报告和其他文件在整理预备着去向沈先生复命，姜眠凑过去和医生讲话。
其实直到今日，楚怀也不明白沈先生怎么会突然决定将那路边上的小歌女捡回去。那日意外牵扯到的势力手下人都已经查清楚，人是杜家的手笔，那戏园更是有杜家的车停留过好几次。
指不定就是一出串联着的连环戏，想对沈先生下手的司马昭之心藏都藏不住。沈先生筹谋棋局从未有出错的时候，楚怀疑惑之后想着也许在沈先生那小歌女还有别的用处，才会留她至今。
可是就算是放她诱敌，表面上对她好就算了，检查病情取送报告这件事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做，沈先生怎么会让他过来盯着。
他从三年前来到沈先生身边就只专注处理沈聿行贴身的事，在楚怀眼里姜眠的重要程度完全用不上他。
楚怀侧目看向旁边拉着医生袖子的姜眠，她歪着头很安静听着医生说什么，两人手无意碰了下自然挪开。
说完她又小步走到楚怀身边，眼眸清亮那里头仿佛流淌着实质的水。
“你知道沈聿行什么时候回来吗？”
她知道“小鱼”对自己的态度并不那么友善也不那么坏，因此保持着有距离的礼貌，甚至好脾气对他笑笑，尖牙一晃而过。
楚怀被她盯得不自然移开目光，僵硬回答：“沈先生外出处理周边事宜，暂时没有准确的时间。”
姜眠眨了下眼，催促：“可不可以叫他快点回来？你就让他快一点。”
“我有点想他。”这是假话，小疯子说得眼都不眨。
“我想等沈聿行回来和他一起出去玩。可不可以？”这才是真心的。
沈聿行把她养在这里，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可以伸手要，却唯独不允许她出去。
头发乌亮之下几根随意丝带将腰肢勒得盈盈一握，偏生双眸如婴儿般澄澈，纯粹到艳丽。楚怀几乎是仓皇应下，捏着报告单子同手同脚走出去了。
坐车赶往沈先生身边，汪家二公子汪琛才在包厢里以酒代茶敬过沈先生。
同样是年轻英俊的两个男人，一个靠窗眼天生带笑般眯着，一个面色寡淡并无多余表情，却轻易让人忌惮。
旁边提着茶盏屏息凝神的侍从站在角落，头几乎低得快要栽进地里去不敢靠近沈聿行。沈聿行不开口说话气氛就死水一般凝固着，直到楚怀进来沈聿行下颚微点，其他人仿佛才得了可以呼吸的准许，空气微微流动起来。
汪琛不由得在心里感慨沈聿行的本领，仅花这一点时间在沪城立下这样的威严确实不是寻常手段能赶上的。
同样是年轻要接手部分家业，他自己才回国刚刚起步，父亲让他过来和沈聿行接触也不过只是因为他才从国外回来，同沪城的利益牵绊还不深。
让他打探沈聿行同杜家交易口风，汪琛没有着急，对着沈聿行遥遥一笑，也不谈生意只说些家里长短的话：“这几日忙下来沈先生都没时间回去吧？我可听说沈大帅近日病才好些，你家五弟留洋归来又差点把人气到。”
沈聿行斯文抬起茶盏，漫不经心垂着眸：“家中兄弟多，五弟年轻又有想法，叫汪公子看笑话了。”
有意无意想打听沈聿行对沈家的态度被四两拨千斤回转过来，汪琛又开口：“看笑话还不必，年轻人都是这样。我家小妹还不是整天鬼点子多，把家里闹得鸡犬不宁的还拿她没办法。”https://m.tj268.com
说起汪家小妹，汪琛神色鲜活了些：“沈先生也是知道的，我家小妹幼时被人绑去过一段时间，再平安回来的时候家里人宝贝的不得了，要什么都依着活活养成了这个脾气。”
汪琛想起外头传着的沈聿行养妹的事，眼睛一亮要靠这个和沈聿行拉近关系，欲开口问起这件事：“说起来沈先生的妹妹……”
目光落在沈聿行脸上，却见他视线垂在茶盏倒影中，偏低眉眼似浓稠墨汁黑不透光，冷而淡的目光任由水光晃动而过掠起亮影。
汪琛手一顿被茶盏烫到都没回神。
这哪里像是想起妹妹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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