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王脸上煞白。
“那是端皇兄身边的侍卫,我认出来了。”他的声音虚浮,抖个不停,“这是怎么一回事?端皇兄要杀弗皇侄吗?”
许澄宁感到浑身疲软,也无力再遮掩:“权斗博弈,就是这么生杀无常。”
顺王抱膝哭了一会儿,恨道:“皇兄太坏了,我要告诉父皇!”
“不可!”
姑且不论,嘉康帝会不会对秦弗之死乐见其成,只说今日顺王告状了,端王能不报复他?
顺王能活到今日,一来靠帝王宠爱,二来他没有野心,无权无势,没有威胁,所以他那些野心勃勃的皇兄都愿意留着他。
可这两样,只要有一样被打破,顺王又没有自保能力,很快就会沦为权斗的牺牲品。
“王爷,”许澄宁揽住顺王,诚恳且严肃地说,“不论你的皇兄皇侄们做了什么好事恶事,您都要通通忘记,就当不知道。”
“可是……”
“您一定要记得,也必须这么做。将来,如果他们找到你头上,有什么事想让你帮忙,你都不要帮,但凡涉及宫里朝廷政事,都装傻充愣糊弄过去,不要敌对谁也不要偏帮谁,还跟原来一样。”
她不能说得太透也不能说得太虚,殷切叮嘱:“您要时刻记得,您只是一个闲散王爷,谁赢了谁都与你无干,这是您的生存之道。永远,不要掺和这些事。”顶点小说
“等您的王府竣工了,就搬出宫过自己的日子吧。”
身在天家,顺王说天真也不是完全天真,只是没心没肺,只看眼前,一直以为那些事离自己很远。
他抹了抹泪,拥住许澄宁,把脸埋在她的肩头,闷闷道:“我知道了。”
丛林寂静,嗷嗷的兽鸣便格外响耳。
云九从顶上跳下来,蹲在他们跟前低声道:“不要出声,端王的人在四下走动。”
顺王瞪圆了眼睛看他。
许澄宁同样很小声:“你也走不出去吗?”
云九摇摇头:“防守太严密,而且,我若是走了,你们两个怎么办?”
这倒也是哈。
许澄宁低头想了想,凑到云九耳边道:“你能否神不知鬼不觉打晕一个刺客,换上他们的打扮?一来巡视我们周围,二来明日或能潜入其中,帮殿下一把。”
云九点头:“对付一个人没有问题。那你们小心,我片刻就回。”
云九走后,许澄宁安抚顺王道:“您放心,他是世子殿下的人。”
顺王眨巴了下眼睛:“那明天弗皇侄不会出事了吧?”
“不会了。”
许澄宁安抚好他,不安却在心里挥之不去。
照刚刚的刺客头领所说,围场已经彻底封锁住,秦弗的暗卫想进来就不是那么简单。
她更害怕的是,他们是以什么方式把秦弗引诱至此,秦弗身边可有多的人手。如果这一切都在他们的算计之内,那秦弗真的危险了。
日出东方,晓光初照。
许澄宁一夜未眠,一会儿担忧秦弗,一会儿挂念还在坑底的三个伙伴会不会被野兽威胁,一会儿还要安抚害怕的顺王,忐忐忐忑,睁着眼睛一直到天亮。
云九守在洞口,要防野兽,也没有睡觉,闭眼感受了一下气息:“屏息静气,杀机敛藏,他们已经埋伏好了。”
“我们在埋伏圈之外还是之内?”
“之外,这附近没有什么人。”
许澄宁想了一想,道:“我有个法子,只是,得先把王爷送到安全的地方。”
顺王还一脸迷糊,瞬间抱住了许澄宁的手。
“你们要去哪儿?不行,我要跟你们一起!”
许澄宁刚要劝,突然瞳孔一缩。
“有花豹!”
下一刻,矫健的豹子从树上扑下,迎面嗷地张开了长满利牙的大口,直奔喉管而来。
云九一手提着许澄宁,一手提着顺王,灵活地跳开。花豹扑了个空,又调转过来,来回走了几下,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许澄宁把手里的弓和箭筒扔给云九,自己则从身上拿出那包迷药,慌手慌脚地拆解。
顺王缩到她身后,比她更慌,看她拆了半天没拆开,伸手去扯纸皮。扒开的纸皮一弹,白色的粉末扑起,许澄宁及时别脸屏住呼吸,顺王却被扑了个正着。
云九接过弓箭后,翻跃而起,腿夹住树干,身子倒挂下来的同时,拉满了弓。
花豹蓄力,猛地一扑,咻的一声,一支利箭穿过额心,紧接着,重物落地,惊起一片鸟鸦鸣。
云九从树上翻了下来。
“怎么样?”
许澄宁搂着顺王不知所措:“他吸了迷药晕倒了。”
云九跳过来看了一下:“药力很强劲,他恐怕要昏上几个时辰,怎么办?”
许澄宁沉吟片刻,道:“你带王爷往西,把他放到坑里跟上官辰他们一起,还有,把这个带上。”
她指着狭窄洞口一个树枝架成的护栏,枝子上长满了两寸长的硬刺,是用来防野兽的。
云九问道:“你自己怎么办?”
许澄宁五官皱在了一起,要哭不哭的:“你留点防身的暗器武器给我吧。”
云九从腰后摸了把弩箭给她:“箭上有毒,对付野兽很浪费,你悠着点。”
教完怎么用后,又摸出两颗白色的丸子。
“这个掷地上就会产生迷烟,你可以趁机逃跑。”
“还有吗?”
“没了。你小心。”
云九把顺王扛上肩头,另一只手提起带刺的护栏,纵身一跃,点着树梢飞远了。
许澄宁把丸子藏好,弩箭则拿在手上随时防身,开始在大树林里穿梭,专挑高大的树木左瞧右瞧。
刺客说的埋伏圈她虽然不知道在哪里,但能设伏的,无非是四周高中间低的地势,草木还要茂盛,让被埋伏之人连骑马都无处遁逃。
有了这两个线索,她大抵能推测设伏之地在什么方向。
不过她自然不会傻到踏进那个圈子。她不懂武艺,既到不了秦弗跟前传话预警,也无法拔刀相助,只能在包围圈之外,小心翼翼地给暗藏的陷阱做点手脚。
做陷阱的学问就不是燕先生教的了,而是当初随燕先生穿越西南时,被山寨流民掳上山后,流民首张乘教给她的。
那是个看起来有点凶神恶煞实则一身正气的青年,对燕先生十分敬重,对她也当亲弟弟一样看待,教她陷阱的时候可细心耐心了。
她贪图安逸,以为往后余生都只会居于温室安稳读书度日,那时一时好奇学着玩,从没想过当真有用得上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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