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曹建军正把李南发给他的那批酒的批次号转发给张志杰，让志杰帮忙联系一下辖区里的烟酒行，看看能不能找回来。
如果是正规的烟酒行，找回来不难，但要是不太正规的，那就不一定了，毕竟一些黑店那胆子大的什么都敢收，根本不管你是不是什么赃物。不过曹建军从一开始就没把希望全都押在这上面就是了。
小区的大门附近都有监控，既然确定了嫌疑人不是开车来的，那么曹建军完全能够通过比对监控，慢慢的将人给找出来！
“曹哥，咱们把这事儿交给那些保安能行吗？”后排的李大为问道。
“有什么不行的，怎么，不放心？”
“是有点儿，你说那小区口口声声说检查多严多严的，今天还把咱们给拦门口了，可见这检查力度确实挺厉害的。所以我想不通啊，明明这么严的检查，那人要是小区外的人，他是怎么进小区的？可要不是小区外的人，那为了这几瓶酒他也犯不上啊！而且要是小区里的人作案，他就更不用藏酒了，直接拿回家不好吗？”
“所以啊，综上所述，我有一个想法，会不会是那些保安里的某个人甚至是某些人里应外合？”
曹建军抬起头，从后视镜里看了眼李大为一眼，笑着说道：“可以啊大为，现在会动脑子了。”
“那我问你，你知道这些保安的工资都是多少吗？”
李大为愣了一下，想了想，试探性的开口说了个数：“这高档小区的保安，怎么也得……四五千吧？”
“少了，太少！翻个三倍还差不多！”正开车的齐衡说道：“而且这还只是工资，其他的还没说呢，就拿李南的老板来说吧，经常经的给那些保安烟酒什么的都是常事儿，这些东西的价值也都不低，算是一种隐藏的福利。”
“而那一箱酒多钱？顶多是那些保安大半个月的工资罢了，而且那是一箱！对这些保安来说，买一箱这种酒可能奢侈了点儿，但买上一瓶来解解馋可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所以你说，为了这么六瓶酒，冒着蹲局子甚至是失业的风险，至于吗？”
“这就好比是下蛋的鸡，你是选择以后每天都有鸡蛋吃呢，还是就今天吃顿好的，吃顿鸡肉而以后的日子都饿着呢？”
李大为想了想：“好像齐哥你说的也有道理啊！我怎么以前没发现齐哥你在破案上这么有天赋呢？”
齐衡笑了：“天赋？你别逗了，我这纯粹就是见得多了，看的东西比你全面些，这就是经验而已。等你工作时间长了，你也行。”www.tj268.com
“嗨，那我还早着呢~”
李大为乐呵呵的，但还没乐多久呢，副驾驶的曹建军就嘘了一声。
“我接个电话……”
……
八里河派出所
下午的时间难得的全员都在，哦不对，不应该算是全员，因为曹建军三人还在往回赶的路上。
“叶苇啊，建军什么什么情况，怎么还没回来？这一个案子怎么出了这么久，别是出了什么事情吧？”被人围着坐在桌子前的王守一看了看表，朝着叶苇问道。
“刚打完电话，往回走呢，估计也快了吧。”叶苇说道。
“那行。时间也不早了，免得一会儿有案子，就咱们先开！他要是能赶上就赶，赶不上的话我回头再跟他说一遍。”
说完，王守一整理了一下手里的东西，然后抬起头，目光从所里的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
“今天是周五了，也是你们最不想面对的工作总结。不过不管你想不想面对，这个会还得开。所以大家有耐心的听我唠叨这么几分钟，我尽量长话短说好吧。”
说完，王守一看了眼自己身前的笔记本，上面写着一条条要说的东西。
“这个……我先说说咱们所上个季度的这个先进个人啊，人员呢已经评选出来了，下面就由教导员叶苇给大家念一下。”
“来叶苇，你来念一下。”
叶苇站起来，打开手里的文件夹，看着上面的人名，开始念了起来。
“八里河警员，张志杰！”
“八里河警员，袁世七！”
“八里河警员，江志刚！”
“八里河实习警员，夏洁！”
“八里河辅警，李进！”
“八里河辅警，孙前程！”
一共六个人，当名单全都念完的时候，所里传出了热烈的掌声。
“祝贺念到名字的同志们啊，也希望以上的同志们能够戒骄戒躁再接再厉！继续创造出好成绩，好吗！”
所有的人都高兴，但人群里夏洁以及两个辅警不是太高兴。前者的原因，大家想必也都知道，从到这个所里就像是个保护动物一样被保护起来的自己凭什么能拿到这个先进个人？
这期间师父怕是费了不少力气。
而李进和孙前程，他们各家明白各家的事情，考公的压力一直压在身上呢，说要一心扑在所里的事情上，不现实！而这期间他们说有功？哪个不是跟着老警察混来的？所以两人这个先进个人评的都不是很安心。
但会议仍旧在继续。
“另外啊，咱们所里呢新来了四位新同志，这四位新同志啊表现的也都非常的不错。但是呢，有的同志啊，还是有待提高的。很不巧啊，这位有待提高的同志现在在外面出任务呢，所以这个教导徒弟的重任就交给我们的陈警官了，大为是个好孩子，在所里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的，新城，你可得把他给我看住了，好苗子别让他长歪了。”
“是所长。”
“还有其他人，你们从学校出来，可能不是很适应所里的一线的这个工作情况。能理解，但这也正是你们需要学习的地方，学习如何从一名学生转变成一名合格的警察，这需要这个转换的！这期间可能我们所里的所有人都帮不上什么忙，所以各位要自己努力，平衡好工作和家庭的关系。”
“……”
洋洋洒洒，明明之前说好长话短说的，但到了最后，王守一还是没有收住。
将近二十分钟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这期间曹建军他们三人回来了，正赶上王守一发言呢，所以三人也没惊动，只是找了个位置站着安静的听着。
“……那么今天的这个会呢就到这了，散了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一句散会，众人等了不知道多久。当它终于从王守一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有一种放松的感觉，当即赶忙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回归到了工作当中。
“哎呦，建军，啥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吱一声？”收拾好东西正准备上楼回办公室的王守一一下子看到了回到座位上的曹建军。
“刚回来，看你讲到半道，就没出声。”曹建军笑着说道，但是手里的功夫也没停，打开电脑后，将移动硬盘里的东西点开播放了起来。
“这是……你查的那个案子？怎么样了？”王守一过来看了眼。
“有预谋的盗窃，百万价值的车窗被砸就为了一箱五位数的酒，而且还就带走了两瓶，你说那嫌疑人多有意思。”
“那人抓住了？”王守一问道。
“没呢，不过有线索了，破案是时间问题。”
“那行，那你忙吧啊，我就不打扰你了。”说完，王守一就上了楼，不过上了一半，突然间想起来了一件事儿，就又走了下来。
“对了，今天周五了，你检讨写了没有？”王守一问。
“检讨？什么检讨？”
“就你拘留室里的事儿，给你师哥的。”王守一说道：“今天就周五了，你下班的时候千万别忘了给你师哥送过去！”
曹建军叹了口气：“师父，我觉得吧宋局就是在开玩笑，没必要当真吧……”
“你知道你师哥要的是什么，不是你的这份检讨，是你的态度。”
曹建军点点头：“行，我知道了师父。”
“这还差不多，你看监控吧，我上去了。”
看监控是一个耗费精力的枯燥的工作，尽管曹建军看监控的速度很快，但架不住小区的门多啊，为了确保不会发生遗漏，曹建军硬是把所有的门的监控都给看了一遍，来来回回上千上万人进出，他看得仔细，但时间过得是真快，等第二遍捋完了监控的内容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是黄昏了。
“师父。”坐在曹建军对面的杨树看曹建军停下来了，抬手将一瓶眼药水递了过去。
“谢了。”曹建军也不客气，拿过来就用。
清凉的液体滴入到眼睛里的时候，那种疲惫很快的就消失的一干二净了。大脑放空，将思绪从脑海中纷乱的视频画面中拽出来。
“有结果了吗师父？”杨树问道。
“算是吧，至少有目标了。”曹建军闭着眼睛点了点头，整个人现在处于一种靠着椅子后仰的状态，富余的眼药水从眼角流下，看起来就像是哭了一样。
“后续再确认一下应该就没问题了。”
说完了自己这边的情况，曹建军张口问道：“你那边怎么样，在刑警队学到东西了吗？”
“不好说。”杨树托着腮帮子：“应该是有吧。”
“有就行。”曹建军也不问杨树学到了什么。
“对了，我让你带回来的东西你带回来了吗？”
“给高所了已经。”
“那就行。行了，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师徒二人这周不值班，周末放假你回去好好歇歇，下周有的忙了。”
“没事儿师父，我现在回去也是一个人，还不如在所里呢。”杨树说道。
“你随意。”曹建军打了个哈欠，伸手抽了张纸擦了擦脸上留下来的眼药水，然后坐直了身体。
屏幕上定格的是他确定的嫌疑人的目标，通过比对，曹建军竟然还有意外发现！
这个人叫陈槐，是一个刑满释放人员，上一次入狱是因为db，更早一些的入狱记载的记录更是五花八门，其中类似今天的这样的盗窃也有。而这也就是曹建军这么快锁定了是他的原因。
尤其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在他的案宗的记载上，竟然也有一个埃尔法破窗盗窃财物的记录。和今天一模一样，只不过偷的东西不一样。
“这样，跟师父我一起抓人去，让你看看这个偷酒的蟊贼长什么样。”
“好！”
“大为，齐衡，收拾收拾，走了！”曹建军喊了一声。
没有领装备，曹建军通过陈槐的报备，很轻易的就锁定了他目前的居住地点。
在开车抵达目的地之后，给他们开门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这人是陈槐的父亲，相关档案上也有记载。
在看到警察的那一刻，老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脸上抑制着不住的露出失望的神色。
“他又犯事儿了吧，人在屋里睡着呢，你们带走吧。”老人说完，回到了屋里的沙发上坐下，双眼闭着，但能够明显的看到他的眼皮在颤抖着。
“师父……”边上，杨树开口叫了一声，但没往下继续说话。
老人指了方向，几人直接奔着里屋而去。果不其然，推门而入的时候，陈槐正在屋里睡觉呢。曹建军几人的闯入将他从睡梦中惊醒，陈槐茫然的看了看曹建军他们几人后，脸上的神色反而淡然了很多。
“等我穿个衣服。”
他说。
“好。”
陈槐并没有用穿衣服做拖延的举动，甚至穿的很快，在穿好了衣服之后，他跟着几人走了出去。
陈槐的出现让客厅里的父亲情绪终于有些绷不住了。他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的儿子，骂道：
“都已经吃这么多苦了，你怎么还屡教不改，难道要吃一辈子官司吗？”
陈槐不说话，他甚至不把视线投到自己父亲的身上。曹建军的目光在两人间看了一遍之后，挥手示意他们先把人带下去。
等到人消失在楼道中的时候，曹建军这才走到老人的身边坐下。
“您的儿子……”
“我知道，你不用说了。”老人的语气中充满了疲惫：“我已经见怪不怪了，我对他啊算是已经是失望透顶管不了了，我也不想管了。”
“我每次都希望他回来之后能变好一些，盼他回心转意，我抱着这个心态，每次都抱着这个心态。但三翻四次了，我的心也早就凉了……他啊，没救了。”
“没救了。”
老人似是说给曹建军听到，又似是说给自己听的。曹建军找不到安慰老人的办法，只能默默的起身，离开了陈槐的家。
带上门之后，曹建军转头看了眼站在门口靠着墙的杨树。
“你又怎么了？”曹建军问道。
“我没事儿，就是担心老人家。”杨树说道。
“先走吧。”拍了拍杨树的肩膀，曹建军说道。
“嗯。”
回所里的路上，车里的人都处于一种沉默的状态。反倒是陈槐，从家里离开之后，整个人像是去掉了枷锁一样。
等到几人回到所里，将陈槐送到讯问室的时候，陈槐都没有那种正常人进入到询问室该有的紧张。
不过看看他的履历，眼下所表现出来的情绪倒也算是正常，陈槐已经不知道是几进宫的人了，对于警察的这一套，他本就该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案件的审理由曹建军主审。
“这件事情你还回忆的起来吗？”他问道。
陈槐说道：“不大清楚了吧。我现在跟你讲也没有意义了。”
“那换一个问题，你是怎么知道那辆车里存有高档酒品的？”曹建军问。
“就那么知道了呗。”
“那么是什么？”
“不知道，忘了。”
“……”
对于陈槐的审理很不顺利，曾经犯过同样的事儿的他对于警察的处置门清。曹建军试了很多方法，但都没能让陈槐说话。
“行。那就这样吧，你在上面签个字。”曹建军拿起杨树写的询问记录，扔到陈槐面前的桌子上。
这一要求倒是被陈槐乖乖的执行了。
签好字，他看着曹建军：“赶紧把我关了吧，累了。”
“行。”曹建军叫来小李，让他把人带走了。
陪同审讯的杨树很不甘心，在看着陈槐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当中的时候，他说道：“师父咱们这么审是不是太草率了点儿？”
“那里草率了？”
“我们还没有问出来他是怎么知道那辆车里有高档酒品的事情呢，还没问出来他是怎么进那个小区的呢。”
“你能问出来？”曹建军看着杨树问道。
杨树顿了一下：“我不知道，但我觉得不能这么糊里糊涂的办案。”
“糊里糊涂？哪儿糊里糊涂了？定罪有时候并不需要他自我认罪。咱们手里的证据链已经能够治他的罪了。”
“师父，我觉得治他的罪并不是重点，而是用这种方式让他改邪归正。”
“杨树，你今天吃错药了吧？天真的过头了吧？改邪归正？你看过他的档案卷宗吧？十多起作案，总刑期加起来都快到二十年了。你跟我讲他会因为这一个案子改邪归正？”
“你觉得他刚才表现的样子像吗？”曹建军盯着杨树：“你是学法的，讲求法律的公正性严明性纪律性以及程序性。你说我今天违背了哪一条？”
“是，我明白，只是说我们有没有可能救……”
“救不了孩子，救不了！”曹建军打断了他：“杨树，你要知道救人这种事情不是你一厢情愿就可以的。”
“他不伸手，我怎么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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