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专家说，我明天就可以开始手术了。”
等路茗茗放学回来。
一起吃饭的时候，明影忽然开口说。
明汐原本盛粥的手，忽然一顿。
然后若无其事的将碗放在明影面前，轻声说：“这段时间做各项检查，折腾坏了吧？明天手术完，就能早些出院了。”
听见明汐的话。
明影嘴角勾着笑，轻轻点头。
然后转眸看着路茗茗，目光柔和：“茗茗，你明天要不……”
“我明天上学。”
没等明影说完，路茗茗声音发闷的打断明影接下来的话：“我晚上还要吃你给我拌的水果，要比姐还多的。”
明影的手指搭在勺子上。
听见路茗茗的话，明影沉默了好几秒钟，才抬起头，顺着路茗茗的话说：“好，等妈妈身体养好了，你和姐姐想吃什么，妈妈天天给你们做。”
路茗茗垂着眼。
不肯抬起头，语气依然发闷：“说话算话。”
明影点点头，语气依然温和：“妈妈吃完了，麻烦茗茗把垃圾丢掉，好不好？”
路茗茗重重嗯了一声。
站起身，将垃圾收拾好，头也不抬的往外走。
等路茗茗走出去后。
明影按了按眉心，看向明汐说：“小汐，你我都知道我这个病是怎么回事。这段时间，本就是我偷来的时光，我很知足。小汐，如果我……
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出什么意外，姑姑求你，照顾好茗茗，好不好？”
明汐没搭茬。
垂着眼，看着碗里莹白如玉的米粥。
明影轻声叹了口气，从凳子上起身，走到明汐身边，轻轻的说：“小汐，姑姑知道自己太自私了。可是姑姑也没有办法，我放不下的就是茗茗，她还那么小……
除了你，姑姑没有可以全心信任，全心托付的人了。
别让姑姑担心，留下遗憾好吗？”
明汐背脊挺直。
冷白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着汤勺。
勺尖一下一下点着碗底。
等明影说完。
明汐动动因为抿着过于用力，而泛白的唇，低低的声音传出；“不会的，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明影一滞。
看着她垂着眼，倔强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但还是固执道：“小汐，你在怕什么？姑姑只是想听见你能亲声答应我，这也不行吗？”
只有听到明汐答应。
她才能放心。
至于明汐是什么心情……
明影不敢去想。
明汐沉默。
明影静静的等着。
也许仅仅是几秒，也许过了很久。
明汐突然放开手中的勺子。
勺把和碗边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明汐抬起眼。
漂亮精致的脸蛋上，没什么情绪。
唯独那双黑白分明的凤眼，眼角拉出细微的红血丝。
明影听见她说：“小姑，我答应你。”
明汐的声音很冷。
冷到像是裹了一层坚定的外壳，让人探寻不出内里的情绪。
明汐的语速极慢。
一字一句，将不长的话，咬得极硬：“小姑，那你也要答应我，就算不想着我，也要想着茗茗，努力坚持到最后。”
明影看着她：“好。”
她轻轻的笑。
眼中却泛起一道水光。
明汐也笑。
眼睛泛着红，氤氲着水雾。
明影一直都知道，明汐长得很漂亮。
五官没有一点像她们明家人的地方。
尤其是那双凤眼，不笑的时候像是凝着千万风雪，笑起来的时候，又像是万花盛开，惊人的艳丽。
和那个女人一样。
当年因为一句承诺，本该翱翔天际的少女，困在这小小的县城。
多年后。
又因为所谓的亲情，困住了后十年。
明影突然觉得心脏有些疼。
她脸色瞬间苍白下来，轻轻的说：“小汐，你去看看茗茗吧，那孩子容易钻牛角尖。“
“好。”
明汐站起身，往外走，不敢回头。
明影扶着床。www.tj268.com
紧紧盯着明汐的背影，她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
但此时此刻，明影不得不承认。
她们老明家的人都一样。
骨子里是一样的自私自利。
-
明汐走出病房。
在一楼大厅的座位上见到路茗茗。
明汐从兜里抽出纸巾，递给路茗茗：“擦擦脸吧，小花猫。”
路茗茗没接过来。
用手圈在明汐的腰间，声音闷闷的说：“我都能猜到我妈在说什么，她肯定要说，让你照顾好我这个拖油瓶。如果你不答应，她就会一直说啊，一直说。
我妈啊，可是很固执的。”
明汐的腰肢很纤细。
路茗茗手腕的力道，像是要将纤腰硬生生的折断一样。
明汐低头。
睨着路茗茗，想了想，伸出手摁在她的脑袋上。
“不愧是优等生，真聪明。”
路茗茗垂着脑袋，声音低低的：“那你答应了吗？”
明汐将路茗茗的手臂扯开。
然后半蹲下身，看着路茗茗的眼睛，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认真：“茗茗，你要知道，姐姐答应小姑，是想要小姑有很好的心情，用最好的状态去进行手术。
你是一个很聪明，很孝心的孩子，我们不能让妈妈担心，知道吗？”
“我知道。”
路茗茗眼眶通红，哽咽着：“姐，可是我害怕。她们都说，都说我妈得的是绝症，都说我妈的病，就算是手术，也是浪费钱，下不来手术台。
姐我害怕，我妈还没过上一天好日子……”
明汐抱着她。
轻轻摸着她的脑袋：“茗茗别怕，茗茗是相信她们，还是相信姐姐？”
路茗茗沉默两秒。
随后咬着牙，语气重重的说：“我相信姐，我只相信姐。”
“好。”
明汐站起身，将路茗茗从椅子上拉起来：“那我们回去吧，调整好心情，不哭了，好不好？”
路茗茗嘴巴抿紧。
如同小鹿一样的眼睛，里面是一片坚定。
-
明影的手术定在下午。
路茗茗到底没上学，请好假后，以不能耽误课程为由，带着耳机，一遍一遍的背着师说。
而明汐约着江呈恩。
玩起了王者峡谷。
病房里看着是一片和谐。
但实际上的沉重，只有她们三才知道。
好不容易挨到下午。
见明影被推进手术室，路茗茗压着的泪，彻底崩溃下来。
明汐没说话。
背靠着墙，看着窗外的阳光。
一点点落下，到星光升起。
明影还是没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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