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龙吟呼啸过峡谷。
飞沙走石中，还站着的只剩下两人。
盖聂持剑而立，残阳中他身形踽踽，渊虹剑上鲜血流淌。
在他对面，是唯一还活着的蒙小猛，不过也只剩半口气了。
蒙小猛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仅仅片刻，终于维持不住摇摇欲坠的身躯，屈膝半跪在地上，长剑撑地。
他的胸前一道长长的口子，正往外冒着鲜血。
但他像是不知道疼痛，啐了一口血沫，双眼通红死死盯着盖聂，大声骂道：
“盖聂，枉本将敬你，叫你一声先生。”
“你就是个假模假样的剑人！”
“大秦第一剑圣，不如老子远也！”
他的周围，都是他带出来的大秦锐士的尸体。
皆是他的袍泽弟兄。
此刻却是无一生还，而且还是一个极尽屈辱的死法。
一个士兵，却没有死在战场之上，蒙小猛内心的悲痛无法言喻。
最终化作一道哀嚎：“陛下，罪臣去也，”www.tj268.com
“义薄云天，老子先下去等你！”
话落，蒙小猛猛地鼓大双眼，一大口鲜血喷溅而出。
顷刻间，整个人被抽干了生命，猛然垂了下去。
蒙小猛跪着的尸体靠在插入地面的剑上，一阵风过，只有他头顶的红穗子摇摇摆摆地动。
盖聂看着，眼底的情绪复杂难辨。
他带着天明一路逃到此处，知大秦军士已赶到，他嘱咐天明先行离开。
天明与他走的不是同一个方向。
此时，那孩子应该安全了吧。
看着蒙小猛的尸体。
盖聂竟有一瞬的怀疑，自己这么做，真的对吗？
他将目光移向咸阳方向。
陛下，这大秦是你一个人的大秦，不属于任何其他人。
但是大秦如果没有了你，还是那个大秦吗？
盖聂在心中默然道。
半晌，他收回目光。
唰！
收剑！
转身！
重新踏上石桥。
吁！
只是身后的马蹄声让他再度顿住了脚步。
凭武者敏锐的直觉，身后之人来者不善。
盖聂转过身，第一眼看到了卫庄。
他的神色微微一动，但没有开口。
目光移开，注意到一旁抱剑之人，盖聂略诧异。
此人他知道。
一身白衣，持黑剑，气质若霜，与当初咸阳街战阴阳家那位......
“惊蛰？”
盖聂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何事？”
没有人回答他。
但已经是很明显的答案了。
盖聂再度将目光转向其他人。
这一看，他心头便是一惊，眉头不自觉紧锁。
他的目光定在嬴长安身上。
此人为何像极了年轻时候的嬴政？
他跟在嬴政身边十余年，对于嬴政的相貌，自然再熟悉不过。
眼前之人虽肤色过于白皙，但其容貌、气度皆与当年的嬴政极其相似。
“你与嬴政是何关系？”
盖聂皱着眉仔细打量着嬴长安。
嬴长安一开始注意的并不是盖聂。
而是残月谷中铺了满地的尸体和流成汪洋的血海。
这些都是他大秦的锐士。
盖聂，斩杀了大秦三百锐士。
嬴长安眸底冰寒看向盖聂，但他的眼神分明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事实上，他也的确如此认为。
“死人不需要知道答案。”
嬴长安冷冷启唇。
这话让西门吹雪和雨化田都将目光投向了盖聂。
卫庄从来到峡谷目光便一直锁在盖聂身上。
此时，他站了出来，向嬴长安拱手道：
“卫庄，请战。”
他与盖聂是同门师兄弟，都出自鬼谷。
只是盖聂乃门中纵剑术修习者，而卫庄所修横剑术。
鬼谷一派，自古有一道规矩，剑术大成之日纵横剑术弟子比试，胜者传承鬼谷精要之道，即继任谷主。
他与盖聂那一战，还没有完成。
不仅如此，卫庄向来崇尚强者。
同为鬼谷弟子，他对自己这师兄的实力再清楚不过，与盖聂正式打上一架，可以说是卫庄多年来的心愿。
今日能有如此机会，他怎能错过。
嬴长安神色冰冷，没有多余情绪，对于卫庄的请求，他只点了点头。
得到应允，卫庄走上前，解下外袍，一身劲装干净利落。
他人如出鞘的利剑一般，锋芒毕露。
“小庄。”
盖聂也早做好了准备。
他知道今日自己是不能轻易离开了。
也直到卫庄站在他面前，才开口叫了一声自己这多年不见的师弟。
“师哥。”
卫庄白发在风中飘扬，在满地鲜血的残月谷，像是落红之中的一抹白雪。
而他冰冷的语气也衬得此地冷了几分。
说着，卫庄缓缓拔出鲨齿，寒芒在一瞬间闪过，已让人有毛骨悚然的感觉。
盖聂也不多话，手中渊虹再次出鞘。
他与小庄这一战，迟早都要有一个结果。
两人持剑对峙，身上的气势攀升，两把名剑渊虹、鲨齿，在主人手中嗡嗡作响。
片刻，两人骤然动身，原地残影还未消散，两剑已经剑刃相接。
气势相撞那一刻，剑气形成劲风扫过整个峡谷。
“轰隆”一声，一处岩石折断滚滚砸向谷底。
“流沙加入两人惊蛰。”
盖聂这话不是疑问，而是已经确定的结果。
“如你所见。”
卫庄缓缓说着，率先撤剑，只是眨眼间，鲨齿已经换了一个角度重新斩向盖聂。
盖聂侧转过身，渊虹一划，从容避过。
卫庄调转剑身，转刺为斩，猛然斩向盖聂要害。
却在即将得手那一刻，渊虹蓦然出现，将鲨齿剑刃整整逼退七寸。
两剑相交火花四溅，每一相碰都扫出一阵剑气，落得整个残月谷伤痕累累。
这两人虽是同门，此刻出手却不留余地。
“你为何加入惊蛰？”
盖聂破了卫庄一道攻击，开口问道。
“师哥，你问这些问题，倒不如好好与我打上一场。”
话落，盖聂瞳孔一缩。
卫庄退回一边，凝气于剑，天地骤然色变，隐隐的龙吟之声低沉地咆哮起来。
横贯八方。
盖聂沉下眸，渊虹一瞬间像是一个劲气旋涡，将气劲都吸了进去。
在他周围，同样天地失色，一条白色游龙呼啸而起，在空中盘桓飞舞，龙息威压四方。
一刃断喉，百步飞剑。
鬼谷两大绝学，正式对决。
卫庄盖聂同时挥剑。
一黑一白两条游龙向对方冲击而去。
龙吟声震彻峡谷。
肉眼不见的剑招在这一刻争锋对决。
强大的劲气轰然炸开，整座峡谷顷刻间破败不堪。
“轰！”
余波震碎了峡谷中一面高大的石壁，顿时烟尘滚滚，落石飞溅。
尘烟中，卫庄被剑气逼得倒退了好几步。
而盖聂仍然持剑站在原地。
“你输了。”
盖聂默然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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