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曦抱着小宝行动不便，大宝细心的向前跨一大步推开病房的门。
病房里只有维持陆遇年生命体征的机器在滴滴响着，如果不是程曦她们进来，病房里掉根针的声音都能听见。
一个人在这里一定很寂寞。
但是她今天把孩子们带来看他了。
程曦抱着小宝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轻轻触碰陆遇年露在被子外打着点滴的手。
爹就像睡着了一样，小宝坐在程曦腿上秉住呼吸不敢说话，怕把爹吵醒。
大宝也不敢发出多余的声音。
陆遇年沉静的睡着，原本凌厉的丹凤眼现在只能看到长而密的像小刷子般的睫毛，根根分明的在眼下透出阴影。
薄唇因处于无意识的状态没有像平时一样紧紧抿起，反而中和了轮廓线条的硬朗，让他看起来柔和了几分。
陆遇年就这样睡着，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病房里有种“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的气氛。
静的可怕。
“小宝，和爹说说话，爹想你了。”
温婉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场寂静。
小宝有些迟疑，怯生生的问程曦，“娘，爹能听到我说话吗？”
程曦摸摸小宝的头顶鼓励小宝，毫不迟疑的回答她，“能”。
转头看向了一旁的大宝，“大宝有什么想和爹说的也要说出来，爹听到你们来陪他说话会很开心。”
温柔的话语似有魔力，让大小宝愿意去相信爹确实能听见，即使那是一个美好的愿望他们也有了尝试的勇气。
“爹，哥哥的病治好了，你快点醒过来吧，我在学校学会了认字，新认识了很多和我一样大的小朋友，我的零嘴也都留给爹吃，爹你快点醒来好不好。”
小宝越说越动情，竟哽咽起来，最后泣不成声埋头在程曦怀里哭。
“爹……小宝真的……小宝好想爹。”小宝哭的嘴里的话断断续续连不成整句。www.tj268.com
程曦为小宝擦去眼泪，下巴抵在小宝头顶把小宝抱的更紧了，柔声安慰小宝，“小宝和爹说的话爹都能听见，爹也想小宝，爹听到小宝这么想念爹一定会快快醒来的。”
大宝此时已经泪眼朦胧，恍惚间，他看到了爹的睫毛动了一下。
极其微小的颤动，娘和小宝都没发觉，只有他一个人看到了。
那动作轻微到大宝怀疑是自己幻觉。
但是不是，绝对不是。
“娘，我刚刚……”大宝轻拍程曦的肩，语气里是被巨大的惊喜突然砸晕带来的不可置信。
程曦和小宝齐齐望向大宝，大宝此时魂不守舍盯着陆遇年的脸发愣。
“动了，爹的眼睛，刚刚动了一下。”
大宝扭头看向程曦和小宝，“小宝，你的话爹真的听到了。”
说完，豆大的眼泪终于从眼眶滴落。
程曦看向陆遇年，他睡的还是那么沉，和她们进来时没有任何变化。
但大宝说看到你的眼睛动了，那你一定是听到了对不对？
大宝不会拿这种事情撒谎。
程曦的心里一紧，而后又缓缓放松，像泻洪般各种情绪不受控制的倾泻而出。
“爹，你能听到我的话就再眨一次眼睛好不好。”
小宝跳下程曦的怀抱，趴在陆遇年的病床前盯着他的脸。
大宝和程曦也不愿错过陆遇年脸上任何细微的变化。
但是病床上的人没有任何反应。
“爹，你再眨一次眼睛。”
小宝小声嚅嗫。
大宝说爹的眼睛那爹一定是动了，但是小宝也想亲眼看着爹动起来，然后睁开眼，把小宝一把抱在怀里，说我好想你们。
陆遇年的眼睛纹丝不动。
病房里又恢复了可怕的寂静。
大宝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以为太过想念爹所以看花了眼，其实是眼泪淹没眼睛让他看到的事物发生了变形，所以他才以为爹的眼睛动了。
整个过程，程曦都一语不发。
直到大宝小宝承受不住期待过后又失望的煎熬抽噎起来，程曦才开口。
“大宝你把小宝带去二宝的病房陪陪二宝，娘在这儿单独和爹说说话。”
大宝闻言拉起小宝的手，走之前忽然顿住了脚步，还是想跟程曦道歉，“娘，我可能看花眼了，我让你们空欢喜一场。”
大宝比谁都更想相信眼前的一幕是真的，但他还是要否定自己。
因为他有着接近冷酷的理智，他能明白怀抱不切实际的希望更令人痛苦。
而他把这种希望传递出去，这会伤害娘和小宝。
程曦抬眼看向大宝，大宝眼里满含愧疚和失落，让她看了心疼。
起身给大宝一个拥抱，轻拍他的背，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娘没有空欢喜，娘也相信大宝没有看错，爹一定会醒来的。”
“娘能感觉的到。”一字一句有坚如磐石的重量。
她的话是那么坚定，坚定到在大宝心里重燃了希望。
大宝看向程曦的眼睛，那是一双哀而不伤的眼睛在温和的注视着他，柔软到能包容万物，又坚强到风霜雨雪不侵，这就是他的娘。
“我相信娘。”大宝向程曦点头。
程曦抹去大宝夺眶而出的泪水，柔声道，“娘相信你们的爹爹。”
大宝关门的声音响起，病房里又恢复了从前的寂静。
和平时不同的是，现在有两颗心脏在同时跳动着。
其中一个缓缓靠近另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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