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流水,又是一年上巳节。
窦静姝坐在馆陶长公主自己的房间里面,看着摆在眼前的几套曲裾深衣,选择一件浅紫色的。
“就这一件吧!”
得到了窦静姝的吩咐,女婢春就示意身后跟着的婢女,把其他几套收下去。
然后才自己拿起,窦静姝选好的那一套衣服上前,服侍窦静姝换衣。
虽然知道劝不了自家翁主,女婢春还是一边服侍窦静姝换衣服,一边轻声说道:
“翁主,你真要去灞水赴约啊?灞桥处今天有祭祀,翁主要真想游玩,不如去灞桥?”
窦静姝自从那次在东市偶遇卫青以后,这几年时间和卫青也时常相约会面。
有时候原本约好的时间,窦静姝临时有事去不了,一般都是让女婢春去通知卫青。
一事不烦二主,既然女婢春已经知道卫青的事了,自然由女婢春去通知卫青最合适。
所以女婢春也算是对于窦静姝和卫青的事情,知道的最清楚的人了。
女婢春知道归知道,并且碍于主仆有别,对于窦静姝的吩咐春不能不听,却还是不看好这事。
在女婢春看来,既然那骑奴能哄自家翁主开心,自家翁主平时见见那骑奴也就算了。
可是上巳节这一天却不同,再加上这又是提前约好的在灞水相见,不同于偶遇。
自家翁主去灞水赴约,不就相当于是真的去与那骑奴私会,这怎么能行?
因此尽管这消息还是女婢春自己传给窦静姝的,女婢春却还一直在试图让窦静姝改变主意。
毕竟在女婢春看来,她把消息告诉自家翁主,是做下人的本分,有事不能瞒着自己主子。
在看自家翁主行事不符合贵族规矩,开口劝阻自己翁主,那也是作为下人的责任。
只是看自家翁主兴致勃勃的样子,女婢春也知道拦着自家翁主,不让自家翁主出门也不行。
想到今天不但少男少女可以在灞水相会,在灞桥也有祭祀活动,便想用这事让窦静姝改变主意。
祭祀上不但有驱傩来祛除疫鬼,祓除不详、祛病免灾,后面还有百戏表演,这可比去见那卫青小子有趣多了。
窦静姝听了女婢春的话以后,知道想要改变人的固有思想很不容易,便也不再试图改变女婢春的想法。
她直接开口说出了自己的决定,“我们先去灞水见卫青,到时候你要是想参加祭祀,你就自己去灞桥!”
自己去灞桥参加祭祀,把翁主留下单独和那骑奴相处,这哪能行啊?
“翁主,我也不是很想去灞桥参加祭祀,只是以为翁主喜欢,既然翁主不喜欢就算了!”
主仆俩说话间,窦静姝也换好了出门的衣物,带着女婢春就要出门。
正在这个时候,又有婢女推门进来,轻声禀告道:“翁主,董君求见!”
窦静姝一怔,她没想到董偃竟然会挑这个时候来见她,这是有什么事要说?
想到她刚从长乐宫回到馆陶长公主府的时候,董偃对她说的那些话,窦静姝就一阵心烦。
只是想到这董偃极有可能是她生父,再听董偃的这些话,窦静姝又觉得有点儿可悲。
似乎在这一刻,董偃身上的形象,和前世她生父的形象重合在一起了。
前世窦静姝跟亲妈一块生活,觉得在家里面像外人一样,也不是没有想过跟亲爸一块生活。
可是每次都是遭到拒绝了,说她跟着亲妈会过得更好,不用每天为了生活奔波。
只要能过上好日子,平时在家受点委屈也不算什么,这人活在世上,还能不受委屈?
在家里面受了委屈,至少外面不用受委屈,要是不在家里面受委屈,日后在外面就要受委屈了。
如今董偃也是这样的想法,觉得她一开始在宫里面受点委屈不算什么,至少能站在大部分人头顶上。
要是嫁给普通人的话,那就身处的阶层都降低了,很多人都会比她更有地位,反而还要受更多的委屈。
窦静姝也知道董偃这是有感而发,董偃要不是做了馆陶长公主的男宠,现在说不定还要为每日的一日三餐发愁。
不过董偃这话听起来还是不顺耳,窦静姝也不认为董偃的想法就是对的,所以那一次两人是不欢而散。
现在听到董偃又来了,窦静姝有心想要不见,毕竟两人的想法完全不同,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只是想到前世生父那张沧桑的脸庞,再想到如今董偃也是有感而发,并没有什么坏心。
看时间还早,不会耽误去灞水的时间,窦静姝还是开口吩咐道:“在花园里面铺设茵席,请董君去花园吧!”
等婢女在花园里面铺设好茵席,窦静姝和董偃就分主宾在茵席上面跪坐好。
看着董偃,因为想着一会儿还要出门,窦静姝抢先开口问道:“董叔,可是有事?”
听了窦静姝这话,董偃脸色严肃的说道:“翁主今日可是有约?不知是与何人相约?”
窦静姝一听董偃这话就烦躁起来了,这董偃怎么还越来越过分,现在都开始盯着她的行踪了。
知道董偃心中对她寄予的厚望,想着她要实话实说的话,这董偃绝对接受不了,还不知道要做出些什么事来。
又对董偃盯着自己行踪的事情很不满意,窦静姝便也不打算继续给董偃面子了。
于是窦静姝便对董偃的问话避而不谈,只是正色道:“董叔,你逾矩了!”
就跟后世庶出的孩子是主,生母是仆,生母没有资格管孩子的事情一样。
现在无论董偃和窦静姝是什么关系,既然窦静姝姓窦不姓董,自然按规矩董偃也不能过问窦静姝的事情。
董偃没想到窦静姝会这样说话,毕竟窦静姝自幼对他的态度都很好。
现在听到窦静姝这话,董偃一下子就给愣住,好半响都没有回过神来。
看到董偃的这个样子,窦静姝心中又有点自责起来,无论如何董偃也是关心她。
于是窦静姝便又想说点其他什么,挽回一下刚才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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