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脉象，王妃本就有肺疾缠身，”姜太医谨慎道：“王妃只是被惊吓过度，情绪波动太大，致使阴阳失衡，邪气入体，一时之间发了病。”
穆尘萧：“可有大碍？”
“这……”
姜太医一时语塞，他不了解王妃的肺疾是为何而得，观脉象也是奇怪得很，像是先天边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又像是幼时受外部环境影响，才患上的咳疾，他不知是哪一个，只好将自己的判断说了出来。
“回王爷，若王妃的肺疾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那则无法治愈，更无法药到病除，只能调养，保持心情平静，莫要起伏过大，否则难保哪一次王妃又因什么而发病。”
“王妃若是后天患上的咳疾，那还能治愈，只要按时用药，调养身心便好，王妃今日发病全因惊吓所致，先下缓过去了倒是并无大碍，日后还需多加注意。”
程初月也不知道这身体的咳疾是天生就有还是后天产生的，只好安安静静地靠着王爷，不发一言。
穆尘萧垂下眼帘，望着她安静的侧颜，入眼皆是苍白，往日还有些血色的唇在此时也褪去颜色，白色的亵衣套在身上，一时无法分清，究竟是衣服白还是人更白。
想起初见时，她蹦蹦跳跳，甩着两条小辫子爬上山，脸不红气也不喘，与如今病气缠身、整天安安静静的窝在房里，走几步就喊累的模样简直天差地别。
他和太医说道：“是后天所患。”
程初月有些惊讶，抬眼看他，太医把脉都把不出来，王爷是怎么知道的？
穆尘萧对上她的眼，将她的情绪尽收眼底，他知道她忘了，幼时很多时候都想不起来，忘了也好，他记得便好。
姜太医：“既是后天所患，王妃平日应该也有用药，可否让卑职看看药方？针对王妃现下的身体状况，看是否需要改动一二。”
“药方……”
程初月不知道这个，青禾给她煎什么药，她便喝什么药，基于她见过的奇奇怪怪的中药材，她对自己喝的药方一点也不好奇，怕知道了就喝不下去了。
可青禾现在还晕着，又不能强行把她拉起来拿药方。
程初月无助地想扯扯王爷，就见一旁的暗卫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了一张纸递给姜太医。
程初月：“？”
姜太医接过药方，又问了句，“王妃是从何时开始用的这个药方？”
“……”
这个问题，程初月也不知道，她茫然地眨眨眼，又听暗卫道：“十年前。”
“？”
程初月彻底疑惑了，她怎么感觉，对于她的事情，王爷知道得比她本人还要清楚？
她动动脑袋，想不出个所以然，正要问问王爷，忽然想到，以王爷的身份和性格，肯定不会和一个底细不清楚的人成婚，所以极有可能在圣旨一下来之际，王爷就派人把她的事全查清了。
那这样便说得通了。
程初月轻轻吸口气，看着姜太医拿着药方比比划划，一会儿说这味药不能再用，一会儿添几个字上去，写药材的名称。
不知道这次改的药方，煎出来的味道怎么样。
是又苦又酸，还是又辣又涩，亦或是酸苦辣涩咸都有。顶点小说
想着想着程初月就感觉有些困，眼皮上上下下地打架，可一闭上眼，梦里那张嘴就浮现在眼前，大张着仿佛要咬掉她的脑袋。
程初月身子一抖，强迫自己睁开眼，穆尘萧以为她冷，拉过被子将她裹住，在她的背上轻轻地拍了拍，像在安抚小孩子。
穆尘萧胸膛厚实，怀抱温暖宽大，窝在里面有满满的安全感。
程初月闻着鼻尖萦绕的沉香，不自觉向穆尘萧靠得更近，正要安心的阖眼又猛地睁开。
“害怕？”
穆尘萧一直注意着她，见状问道。
程初月不是逞强之人，她爸妈从小便教导她，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要把自己的心情展示出来，不要憋着不发，以免憋坏身子。
穆尘萧问了，她也大大方方的承认，点了点头，又说：“……那是个噩梦，有点恐怖。”
“本王在这。”
穆尘萧也不问是什么噩梦，不甚熟练抬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不害怕了。”
程初月眉眼弯弯，轻轻地笑了出来，只是脸色太过苍白，即使是愉悦的笑，也显得苍白虚弱，看得穆尘萧眉头一皱。
程初月的目光落到认真听着太医说话的暗卫身上，想着梦里的那个人和暗卫一样，也是一身黑，就是没有头套。
一想到这个，程初月眼前又出现了那个开开合合的嘴，她身子微不可察的一僵，移开视线，将脑袋埋进了王爷的胸膛。
“王妃要保持心情，按时用药，时间与王妃先前的一致，切记不要着凉，王妃现在的身子一但着凉便容易发热，引动咳疾。”
不久过后，姜太医改完药方，叮嘱完后便跟着一直候在外面的何总管离开。
程初月乖乖应下，拉紧身上的被子，问道：“王爷，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穆尘萧“丑时。”
丑时，那大概就是凌晨一两点？
程初月一直以为还早，顶多晚上十一点的样子，这会儿意识到时间，不可抑制地打了个哈欠。
她舒出一口气，轻轻扯了一下穆尘萧的袖子，“王爷，我想睡觉了。”
话落又打了个哈欠，眼睛迷成一条缝，是真的困了，但她现在不敢一个人睡。
程初月悄悄抬眸，望着穆尘萧。
“睡吧。”
穆尘萧把人放回床上，还细心地给她掖了下被子。
程初月注意到了，对他抿嘴笑笑，在大手离开的一瞬忽然伸手抓了上去，又觉得不妥，改捏着他的一根手指。
她的力道很小，只要穆尘萧想抽手便能随时抽出，但他没有，只是问她，“怎么了？”
程初月另一只手绞着被子，表情纠结，穆尘萧无比耐心地等着，半晌才听她说，“王爷，你能不能……”
声音细若蚊蝇，以穆尘萧的耳力勉强听清前面几个字，后边只能看着她的嘴微微翕动，落在耳中是轻微的“嗡嗡”声。
一句话紧紧贴在一起，黏糊糊的，程初月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什么，何况是王爷。
见王爷望着她不说话，程初月鼓起勇气正要再次开口，穆尘萧却俯下身，将耳朵凑近她的唇，偏头道：“再说一次，本王刚才没有听清。”
语气不似平常那般冷硬，说话的嗓音很轻，带着哄她的味道，哄着她把刚才那句话说清，只要说清便好，好似不论她说了什么，他都会答应她。
程初月的手不自觉攥紧，将穆尘萧的整根手指都攥进了掌心，她犹豫片刻，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紧紧遮着水润的双眸，仿佛只要看不到王爷，她就能把话说出口。
穆尘萧没等太久，少女的声音紧贴他的耳边钻进脑海，他听见她说——“王爷能不能等我睡着再走？”
程初月的嗓音因为紧张而颤抖着，她其实更想说，能不能陪在她旁边睡，虽然他们已经成亲了，她也不介意和王爷一起睡，她相信王爷的君子风度。
但对王爷来说好像有些过分，她只好退而求其次，选了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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