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死人,对于一个小县来说可是轰动的,何况同一时间死的,还有另一个姓顾的老头,被人发现时,捂着胸口,脸色发黄,可见是活生生被吓死的。
天一大亮,城中好事之人里三层外三层站在街边,看着衙门的差役在两处搬运尸首,抬上驴车拉走后,颇有些兴奋的窃窃私语。
“死在外面的那叫一个古怪,我都想替他写一个惨字。”
“那种死法,去的也快,要我说顾老头才惨呢,活生生被吓死不说,前些日子他儿子才死没多久。”
“是啊,也不知道他父子俩犯了什么煞,几天时间接连的去了。”
絮絮叨叨的市井闲言之中,顾家亲戚可没有看热闹的寻常百姓那般悠闲,听到消息后,互相通传,聚在其中一人家里商讨。
一时间众人心里很慌,生怕那顾老头父子的事落在他们头上,心里多少猜测可能跟顾言有关,但拿不出真凭实据来。
咚!
紧闭的院门忽然传来敲响,把在场的人惊了一下,除了已死的顾老头父子,在城中的各家亲戚能通知的,基本已经来了。
那外面来的会是谁?
有汉子壮起胆子,朝院门那边喊了一句:“谁?”
这时,院门又是嘭嘭几声,每一下都敲击在院里众人心坎上,片刻,外面传来的是沉闷的嗓音。
“我受顾郎君差遣,还请开门。”
大伙面面相觑,一个家里老人沉了沉气,回头瞪了眼这些后辈,大抵是觉得当初私分别人家财物,才惹来这些祸事。
老者拉开院门,一个身着深蓝衣袍的汉子站在外面,腰间挎有一把刀,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
汉子面无表情,朝老人拱起手,目光随后看去院中诸人。
“在下受顾郎君所托,过来给诸位带一句话,说完便马上离开,不打扰诸位雅兴。”
他话语顿了顿。
“郎君言:不日我将入京,有要事要办,待我回来,顾家少了半块砖,休怪在下不再亲戚相称。”
“在下的话已带到,告辞!”
说完,那汉子重重抱了下拳,转身出了房檐离开。
留下院中诸人微微张着嘴,好几个泼辣的妇人气得直跺脚,“这这……那书呆子是何意思?!老娘去找他讨个说……”
大有一股出去顾家理论的架势,随后就被自家丈夫拉回来,抬手就是一巴掌拍在脸上。
“你去,你能,你就是下一个顾老头或他儿子!”
泼辣的妇人捂着脸愣愣的看着丈夫,然后,哇的一声大叫,扑去丈夫身上胡乱抓扯,叫嚷:“你敢打老娘,想反天不是?老娘今天跟你拼了!”
旁边有看不过眼的老妇人上前劝架,被推了一把倒在地上,旁边的儿子大叫一声:“娘!”随后恶狠狠的冲向打架的夫妻。
一时间几家人打在了一起,将小院弄的一片鸡飞狗跳。
……
城池另一边,阳光照过写有‘顾家’二字的门匾,带去话语的汉子已经回来向顾言复命。
正向两个挎刀探讨龙虎气如何修习的书生,笑着点了点头,让丫鬟送去些许财物,看得绣衣司其他人一阵眼羡。
“郎君这是为离开酒郎做准备吧?”名叫斐胄的络腮汉子试探的询问一句。
书生没有隐瞒,坦然的说道:“这一去,不知何时能回,如今顾家男丁就我一人尚在了,怎的也要将基业看顾好,那些不长眼的亲戚,自然要敲打一番,省得整天惦记。”
“该当如此。”
侍候一旁的小铃铛听到顾言不日就要去京城,小脸一下就变了颜色,等到这拨汉子离开,她追上自家公子,跟在后面小声问道:“公子,你真的要上京城?那里很远的,路上说不定还有很多危险。”
小婢女跟着穿过长廊,走过水榭,掰着手指头数着:“就像上次那样,遇到妖怪,还有厉鬼呢,再不济遇上……哎,公子你有没有在听啊。”
回答她的,是顾言一句:“跟我进西厢。”
便打开缩着的漆红大门走了进去,平日小铃铛也是不可以进去的,只能在外面呼喊自家公子,今日却是带她进来,心里顿时泛起一丝恐惧来。
毕竟之前猜测,里面可能有……妖怪。
果然,一踏进门后,铃铛就感觉一股阴冷扑面而来,身后的漆红房门吱的一声自行关上,吓得她差点原地跳起来。
这时,公子房舍对面的杂物房有着窸窸窣窣的动静,她仓惶走跟上顾言的时候,余光瞥到一张脸在窗棂后面。
是一个好看的女子,面容光滑白净,跟白瓷儿似得。
‘公子什么时候,在家里藏了一个女人?’
小婢女偏头见顾言进了房里,抬手朝那窗户后面的女子挥下小手,礼貌的打起招呼来。
然后,小铃铛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
只见窗户面无表情的女人一旁,一条粗大的尾巴竖起来朝这边挥了挥,朝她招手。
下一刻,窗后的脑袋忽然飘开,杂物房的门扇吱嘎一声打开,那美人的脸缓缓从门边一点一点的探出,以及脑袋下连着的长长蛇身。
“啊啊啊……”
小婢女张大嘴,脑后的小辫子都在瞬间翘了起来,一个转身踩着石阶‘登登’的冲进公子的房间。
“公子,公子有妖……有妖怪……”
“嗯。”顾言整理着书册,淡淡的回了一句:“我养的。”
说完,看了一眼已经游到院中的粗长蛇身,呵斥一声:“回去待着。”
小铃铛就见那条顶着一颗人脑袋的大蛇乖巧听话,调转了方向一路滑回杂物房里,只不过还探着那张脸在门边偷瞧。
“公子,你啥时候在家里养了这个……她会不会吃人啊?”
“不会。”
听到这句话,小婢女刚松口气,顾言下一句:“但会吸人阳气。”顿时吓得两腿都在打颤,哭丧着脸,小手死死拉着顾言袍角。
“这跟吃人有啥区别。”
“我离开之后,她也会带走的,叫你进来,是有件东西给你。”顾言转过身,摊开手掌,不远一张书架上,飞来几只小东西。
“我给你一只,往后用来防身,怎么驱使,之后我教你。”
顾言抓过一只放到不敢睁眼的铃铛手里,小姑娘感到手心痒痒的,还是好奇的眯起一条眼缝,手心上,一个粉嘟嘟没毛发的小老鼠,背上还有一对小翅膀,脸上是鸟啄,除了古怪一些,还是挺可爱的。
“公子,这也是妖怪吗?”
“嗯。别看到它小,还是很厉害的,寻常人根本斗不过它,哪怕一只。”
顾言轻笑着,手指头在铃铛脸上点了点:“它会钻进身体里,在里面胡乱打洞,直到被啃的一干二净,才会出来。”
听到这么吓人,小铃铛差点被松手将那小东西给丢掉,好在被顾言抓住手腕稳住,继续说道:“平日多与它戏耍,跟你亲近后,就会听你差遣,如果不愿拿着,就把它装进香包挂在腰间,用到时再打开唤出来。”https://www.tj268.com
叮嘱一些细节后,顾言摸了摸小姑娘脑袋。
“我不在这段时间,你要把家里看好,等我回来知道吗?”
“哦。”
铃铛也不劝自家公子出远门了,毕竟都自己养妖怪了,还怕外面的妖怪不成?
只是心里有些不开心,可惜她要看家,不可能跟着去的,不过随后顾言一句:“以后我若长久留在京城,我便考虑将顾家搬过去。”的话,又开心起来了。
交托这些事后,剩下的时间,顾言出门拜访了父亲的一些好友,还有县尊,送一些礼物,话里话外的意思让他们帮忙看顾下家里。
到了晚上,去守夜刘大川那里坐坐,对方知道司提曹环战死的消息,脸上多有些唏嘘。
“那公子到了京城,之后又有什么打算?”
“还没有,等司提的事一了,若绣衣司没有其他要事需要做,可能还是先回酒郎县吧。”
顾言跟他在坐在檐下,看着满天星斗这样说着,不久,他起身告辞回家。
翌日一早,绣衣司众人已经早早起来,在前院练了一通刀法后,也等来了顾言,还有红着眼睛的小铃铛。
书生将书篓交给一人背着,安慰了小姑娘几句后,便与众人一起走去了街道。
“公子!”小婢女追出院门,双手放在嘴边大喊了一声。
顾言回过头来露出笑容,挥着手让她回去,随即头也不回的跟着人群消失在街道尽头。
出了酒郎县城门,队伍前行的速度加快起来,都是修习过龙虎气的,脚程比寻常快许多,到的日头升上正午,距离青峡县已经不过几里路程了。
一连半月的干燥,泥土发硬,灰尘四起,入城后到处都能见到街上行人踩出的脚印,青峡县顾言只能来过一次,还是二姐前些年嫁过来后,他跟着父兄来过。
相对酒郎,这里稍繁华一些,高高低低的楼舍,挂着门幡的酒肆、茶肆喧嚣,文人雅客依着栅栏高谈阔论。
偶尔也能看到一些江湖人打扮的身影在勾栏逗留,或与人争吵,不久噼里啪啦的打斗掀了起来,引来巡街的差役,被撵的鸡飞狗跳。
顾言领着绣衣司众人走过嘈杂的长街,循着记忆找到了二姐婆家的位置,宽敞青砖石道拉通了整条长街,院墙涂抹灰白,开了几扇石窗透着雅致,几颗苍松的树枝从院里伸到街上。
前方,是高高的府邸大门,挂着两盏红灯笼,官宦人家显得气派。
看守府门的家丁护院远远便看到一行人过来,携刀带剑,立马紧张起来,其中一人忽然让他们将棍棒放下,急忙下了石阶引上去。
“顾公子!”
这护院之前随府中老爷去酒郎帮忙拆庙,是见过顾家这位三公子的,两边还是亲家,自然不敢怠慢。
顾言随手一拱算是还了礼,便看向府邸大门,询问道。
“我二姐可在家里?”
“回公子,在……”
那护院忽然想到什么,赶紧将还没说完的话一转:“夫人还没回来。”不过他随后就被皱眉的顾言一把掀到了旁边,直接走向文家大宅子。
想要上前阻拦的护院家丁都被随手扔出两三丈远,或被紧跟在后的绣衣司提灯把刀架在了脖子上。
‘难道我顾家式微,二姐在这里过得不好?’
‘如果是那样,我就把二姐带走,管他什么文家不文家!’
轰的落水声里,又有几个护院被掀飞落水,顾言走过这条长廊,大步迈去后院,推开门扇的一刹那。
原本蕴着火气的神色顿时一愣。
视野对面。
两道身影正坐在火盆前,陡然见到推门而入的书生时,二人也愣住了表情,叉上灼烤的鸡翅都‘啪’的一下落到地上。
“爹……”顾言朝其中一个圆脸络腮的老头子,愣愣的叫了一声,视线偏转,落到了另一个人身上,“兄长?!”
“啊……唔……嗯……”
那边,两人捏着灼烤的铁叉支支吾吾的垂下头,将脸都埋到了胯间。
“爹!”
清脆的女声从屋里响起,身材圆润富态的二姐顾绣端了调味正走出来,看到门口的顾言时,盘啊、瓶啊都不要了,丢到地上,转身就躲进了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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