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米还有一些,剩菜已经吃完了,所以莫家又恢复成往日一贫如洗的状态。
从自留地里摘了一把空心菜回来,熬了一锅青菜粥,看了眼灶台下烧火的小娇客,多放了半勺猪油。
这碗猪油还是前两天做肉的时候撇出来的。
坛子里还有半坛子野山葱,发酵好了的野山葱是很好吃的,酸香入味,做汤或煎蛋都不错。
拿了两把野山葱出来,多清洗几遍,切成碎沫,打两个鸡蛋进去,煎成野山葱鸡蛋饼,喝粥的时候吃这个贼香。
颜颜胃口大开,吃了两大碗才摸着肚子说饱了。
好久没有吃到这个味道了,还是和记忆中的一样好吃。
“真好吃,好久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酸菜了,婶子什么时候你也教我做吧。”她的眼睛又黑又亮又大,牙齿洁白整齐,唇红齿白。
周玲笑道:“做这个又不难,不过现在没有野山葱,想做得等到明年四月,清明节的时候才是野山葱生长的旺季。”
“那我们明年多做一点。”
周玲还怕她不喜欢吃坛子菜都不好意思拿出来,没想到意外合她的胃口,家里都喜欢吃,所以她每年都会多做一些。
乡下没有那么多时蔬,都是按季节过活,吃的最多的就是这种坛子菜,每家每户都有好几个坛子,像酸豆角、酸萝卜、酸包菜、酸藠头、柞辣椒都是家常菜。
颜颜吃完饭就回去了,莫飞兄弟还没有回来,家里乱七八糟没有整理,周玲下午要上工也需要休息,就没有留下来打扰。m.tj268.com
回来才几天家里都收拾三回了,没有办法,再抱怨该收拾的还是得收拾。
把东西放回原位,被子铺好,柜子里面还有一些外公外婆的遗物,也一一整理好。
在整理的时候发现一本外婆写的日记。
外婆是省城人,年轻的时候还留过洋,回国后当了一位大学老师,大学取消后又教了几年高中直到退休。
外婆是一位知识渊博的老文学家,一手毛笔字自成一体,笔锋锐利,气势磅礴,仿佛能跃纸而出。
日记上的小楷就像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前半部分写的都是与外公的爱情故事,从相识到相知再到相爱,他们也经过了一段爱情长跑。
外公足足追了外婆九年,受西方教育的影响,外婆是个不婚主义者,被外公的真诚打动,最后两人喜结连理。
后半部分记录的都是外婆在教育事业的一些心得,包括回到村子后的一些感慨。
面对目不识丁的孩子,孩童眼中对知识的渴望,外婆也曾想为村里的教育尽一份绵薄之力,日记里夹了一份草图,是学校的修建图纸,还有一份教学规划,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没有执行。
突然想到后山男人的那句话:“这个村缺乏教育。”
看着手中的这本日记,又想到今天所发生的事,如果孩子们有书读,多学点知识,是不是就没有精力和时间去做坏事,懂法才不会犯法。
知识改变命运,改革开放和国家繁荣都离开教育,这不正符合知青下乡的初衷吗?
越想越觉得可行,或许她应该把外婆的这份事业延续下去。
收拾完又安安静静睡了一觉。
莫飞回来的时候周玲正在剁鸡食,是山上的一种草,只掐一点嫩芯,掐完还能长成多头,过几天还能继续掐,鸡爱吃这个。
“娘,做饭了没?我快饿死了。”莫风嚷道。
“在锅里,自己不知道盛啊。”周玲把剁好的鸡食倒在鸡槽里,两只黄脚母鸡,被周玲养得胖胖的,天天下蛋。
一个鸡蛋五分钱,一天就是一毛钱,一个月就是三块钱,也是笔不小的收入。
“咯咯咯……快吃吧,吃完了多下点蛋。”又往旁边的破碗里加了一碗水。
莫雨端着碗过来,笑嘻嘻道:“吃再多还不是只能下一个蛋,你见谁家的鸡一天下两个蛋的。”
周玲瞪了他一眼:“我说一下不行啊,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莫风道:“娘,我跟你说啊,莫东今天可怂了,你不知道,在公安局的时候他还哭了呢,莫南和莫西直接被吓尿了,你说好笑不好笑?”
莫雨:“就是就是,平时多嚣张啊,一到公安局就成了软蛋,你是没看见,那腿抖得就跟那筛子似的。”
真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周玲的大嗓门又忍不住炸开了:“你们还好意思说,我告诉你们,再不学好莫东的今天就是你们的明天,以后别认我这个娘。”
兄弟俩顿时老实了,绷着皮着:“娘,我们可没偷过东西。”
“以后不许拿别人一针一线,桃子也不许偷。”
“啊?不是吧,一个桃子而已。”
“不管是一个桃子还是一个枣子,不许就是不许,听到了没有?”周玲严厉道。
“哦,知道啦。”兄弟俩嘴上说好,心里却不以为然。
他们又不像莫东入室盗窃,不过是摘个桃子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他娘也太小题大作了。
不用问都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周玲苦心婆心道:“就算你们觉得娘说的不对,不在乎娘的看法,那颜颜姐呢,如果哪天你们被抓走,颜颜姐要是问起来我怎么说,说你们偷东西被抓了吗?”
兄弟俩沉默不语。
想到那个画面就无地自容抬不起头来。
他们才不要被姐姐看不起,以后他们再也不偷东西了,一片叶子都不摘人家的。
见两人把她的话听了进去,周玲趁胜追击:“不只是不能偷东西,其他坏事也不能做,以后跟着娘一起出工,娘老了,这个家里还是要靠你们。”
不知道是哪句话戳中了兄弟俩的心窝子,心里很不是滋味,酸酸胀胀,骤然抬头,娘已满头白发,他们却还没长大。
喉咙里像吞了一颗酸枣,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莫飞盛了一碗粥,夹了一块野山葱鸡蛋饼在碗里搅碎,和着青菜粥几口就吃了一碗。
周玲道:“中午颜颜过来吃饭了,她也喜欢吃野山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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