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升平长公主只觉得耳边响起轰鸣声,一颗心飘飘摇摇不知要落到哪里去,她怀疑自己没有听清,上前两步拎着金全的领子再次追问。
金全沉着脸,神色木然到仿佛被掐着脖子的人不是自己一样,“主子,那如意点心铺的林大娘子是驸马爷与先前的夫人所生的闺女。”
一字一句像冰冷的锥子一般刺进她心里,脑中不期然浮起很多零乱的片段。
某日穆南颜外出拎回一包点心,语气温柔说是很有家乡的味道,她甚少见他有喜欢的东西,于是便暗暗留了心,隔三差五的谴下人去买一些,每一次这家点心摆上桌,穆南彦的样子都像是十分欣喜。
脑中场景变幻,又忆起两人起争执时穆南彦脱口而出的“乐心”,那般自然,惹得她心中疑窦升起,却原来……却原来这才是真相。
她先对他动心,后才知道他家乡早已娶妻,人人劝她再觅良人,她也试过,可是除了他外,她眼里再也看不到任何人。
那时闹得满城风雨,她不吃不喝逼着父皇赐婚,还亲自到他面前承诺,恩准他将那女子接入公主府做个贵妾。
她记得那一日穆南彦白着一张脸,语气淡然的拒绝,“不用了,她不过是个无知乡女,消受不起这泼天富贵,臣已经托人将休书带回云中城。”
她沉浸在得偿所愿的喜悦中,并不是真心关心那女子的未来,但听到她年纪轻轻被休弃,心中还是升起一抹物伤其类的不忍,但她很快又释然,只道:“那多补她些银钱吧。”
“臣已经备了丰厚嫁妆,只盼她重梳蝉鬓,再遇良人,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升平长公主掩面冷笑,至少穆南彦自别后再无欢喜,胸中的闷痛化为一口热血喷出,她倒下前只听到下人们无措的惊呼。
即便在梦中,升平长公主看到的仍然是各式各样的穆南彦,跨马游街时的意气风发,然后就是冷淡的、嫌弃的、郁郁寡欢的,耳边似听到有人在问:“阿瑜,你求仁得仁,快乐吗?”
问话的那人既像五哥又像父皇,她想说自己夫贤女孝十分快乐,可是嘴巴里却像是被人塞了一口黄莲,苦得她心都发颤,更别说回话了。
又过了许久,她听到细细的哭声,有人叠着声的唤她母亲,她记起初见女儿时的情景,那么小小的人儿裹在锦被里,说不出的柔软可爱,她只瞧了一眼心就都融了,自此女儿要星星,她便绝不会给月亮,后来……后来女儿说她要景世子。
又不是真的星星,即便有个未婚妻那又如何,她也不是给不起。
然后她看到了那个自云中城那种穷乡僻壤来的姑娘,那姑娘既美且艳,然后金全对他说:“这姑娘是驸马爷的新闺女。”
胸口再次传来钝痛,痛得她连吸气都不敢用力。就这么长睡不醒多好,偏偏有人抱着她的手在哭,一声一声的唤她母亲,若她不在了,旁人欺负她的宝贝女儿可要怎么办?
“染儿,莫哭。”
慢慢睁开眼,首先就看到俯在床前哭得楚楚可怜的穆沁染。
“母亲,你怎么了?”见母亲醒来,一直惊恐交加的穆沁染拉着母亲的手哭得愈发大声。
升平长公主没有力气,只得轻轻动了动手指以示安慰,等候在旁的太医走上前来给她请脉,穆沁染才不情不愿的退到一旁,“你若是治不好我母亲,本郡主便让皇帝舅舅砍了你全家的脑袋。”
白胡子的太医,不动声色的抹掉额头上的汗水,仔细诊过脉后才道:“从脉相上来看长公主气虚火旺,又似急怒攻心才导致一时晕厥,只要喝两副药就行,不要紧的。”
老太医开了方子,并嘱咐的禁忌事宜这才背着药箱快步离开,离开时还暗暗发誓,再也不让家中后人学医,这顿不顿就被病人家属威胁砍头也太危险。
“母亲,谁惹您生气了?”穆沁染乖巧的拉着她的手,“您告诉女儿,女儿叫人去打他一顿。”
看到穆沁染哭的眼睛红了脸也红了,升平长公主的心软的不得了,这时她已经攒了些力气,抬手抚着女儿额头的结痂,“你也病着,怎么不好好休息呢?”
“您病了,女儿哪里能睡得着。”她其实已经好的差不多,只是升平长公主宝贝她,才将她关在府中不许出门。
“母亲没事。”她松开手,语气里带着宠溺,“你这傻丫头,都说是让你做做样子,怎么还真的往墙上撞。”
“那时女儿没想别的,只是觉得如果不能嫁景世子还不如死了算了。”穆沁染吐吐舌头,眼中闪过一抹恐惧,“女儿也没想到会那般疼。”
升平长公主闭上眼,“你的愿望,母亲总会帮你达成的,你去让你……父亲过来吧。”
穆沁染从没怀疑过母亲的能力,只要是她想要的,母亲一定会给她。
“爹爹也太不像话,你病了他也不来,等女儿去骂他。”她站起来不满意道。
支走了女儿,升平长公主挣扎着想坐起来,侯在一旁的桂嬷嬷忙扶住她,“你去将旁人支开,我与驸马要单独谈话。”
桂嬷嬷下去将下人们都支走,可是等了又等穆南彦并没有过来,只听屋里传出声音,“你亲自去一趟,告诉驸马……告诉驸马……就说……就说他的女儿马上要死了。”
“是。”桂嬷嬷刚想走,就又听见里面说:“背着点郡主,别让她听到。”
桂嬷嬷一路走到穆南彦的院子,院落虽宽大华丽,也被人仔细的养护,只不知怎的就是透露出一股死气沉沉的味道,房间除了书外再无多余的摆设,如同雪洞一般,清冷朴素的与尊贵气派的公主府格格不入。
房内,穆沁染在旁跺着脚撒娇,而坐在书桌前写字的穆南彦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桂嬷嬷偷眼看了一眼,只见雪白宣纸上反反复复只一句“十年生死两茫,不思量,自难忘”,她比升平长公主大几岁,自小便被派去服侍升平长公主,可说是看着升平长公主长大,自然对她与驸马的纠葛最清楚,又兼听到儿子报告的信息,只怕免不了一场血雨腥风。
她规规矩矩行了礼,语气恭敬道:“长公主有事请驸马去凤栖院商量。”
穆南彦如同没听到一般,继续写他的字,桂嬷嬷无法,只得对穆沁染道:“郡主您先回房去吧。老奴有话要单独说与驸马听。”https://m.tj268.com
“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穆沁染才不依,嘟着嘴道。
“郡主乖啊,是事关您未来的事。”
事关她未来的事,只能是和景烁有关,莫不是父母要商量她的婚事?穆沁染终于有些小女儿的羞态,不再任性,乖乖退了出去。“嬷嬷您看着点母亲,别让她太累。”
屋中重又恢复安静,只听得到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穆南彦头也不抬表明态度,“我与公主无话可说。”
“主子让我跟驸马爷说‘您的女儿马上要死了’。”
明明刚才穆沁染还活蹦乱跳的跟他撒娇,这种话谁信?
穆南彦正要冷笑,忽然停住笔,脸上的血色退去,他抬眼望着桂嬷嬷,“她是不会这般咒染儿。”
桂嬷嬷低垂着眼皮,语气没有半分情绪的起伏:“主子派人去了云中城。”
穆南彦仓皇起身,将手中的笔狠狠惯入笔洗,水花四溅落在写满字的纸上,如淡淡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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