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润的耦合剂淋在宋曼的小腹上,仪器的探头上下游走。
宋曼紧张得快要不能呼吸了!
“放松点。”
医生盯着屏幕,眉头忽而紧,忽而松。宋曼眯着眼睛偷看医生的表情,心情如过山车一般,哪里还能放松的下来。
“你这个几周了?有点小,胎芽刚刚长出来。”
医生说。
宋曼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医生!已经有……胎芽了么!心跳呢?”
医生被她吓了一跳。
“心跳还没见,胎芽才0.9cm。你到门诊去,让那边医生跟你说。”
宋曼的心随即往下跌了几分……还没有心跳么?
可是比起上一次只有一个孕囊,已经好很多了!
宋曼上一次流产,50几天孕囊都到3cm了,里面却还是空空如也。
后来出血了,宋曼原本不死心,还想再等等。但人家急诊的医生就安慰她说了,你也不要太伤心,你这个没有卵黄囊没有胎芽没有胎心,整个三无停育。m.tj268.com
严格意义上说,那都不算流产,就一个空房子而已,孩子都没发育出来。
宋曼拎着B超单子走出来,傅生言从椅子上弹起身。
“曼曼。”
看着小包子脸上十分复杂的表情,傅生言心里咯噔一下。
来到隔壁的妇科门诊,不出所料,医生一听宋曼这个情况,又给骂了一顿。
不过这次因为傅生言在场,所以基本上加农炮火力也都集中在这个狗男人身上了。
几句话绕来绕去,无非就是,老婆才流产就让她怀孕,就不能忍忍?这种对她身体伤害有多大你没点逼数么?就是打麻将两局之间还得洗个牌休息休息吧?戴个套子能要了你们的命?
傅狗子就像咬坏了拖鞋的奥特曼,全程低头挨训——是是是,我错了,下次一定注意。
宋曼一脸担忧:“医生,那我现在这个情况怎么办?为什么还是没有心跳?”
医生瞄一眼单子:“你这个情况特殊,也算不出末次月经,从B超上来看,受孕时间不长。可以再等等,三天到一周之内,要是好的,心跳也就长出来了。先回去,到时候,再来做个B超。”
“所以,还是有希望的对么?”
宋曼圆眼睛一亮。
医生若有所思:“所以你们夫妻两个,是很想要这个孩子对么?”
宋曼毫不犹豫地点头,然而傅生言却说:“也不一定。”
宋曼:???
傅生言没理她,只顾盯着医生:“看她身体情况。医生,您说实话,她这个身体状况真的适合——”
宋曼咬咬唇:“阿言!”
傅生言:“闭嘴!”
医生:总算会说句人话了?
“你问我们医生么,总是不建议要的。如果现在就放弃,其实也不失为明智之举。毕竟两次刮宫间隔短,就当一起修复了。她年纪也还小,休养半年一年的,不至于耽误以后生育。但要是坚持留下,三个月前吧,我建议不用太刻意,顺其自然。要真能保到三个月后,那危险性可就不止在孩子身上了。中期胎盘不稳,后期早产等,都是风险因素,这个谁也说不准……”
医院楼下的喷水池中央,有个雕塑。
雪白的圣母怀抱胖墩墩的小天使,宋曼坐在旁边的长椅上,喷泉的小水雾,折出早上八九点钟太阳的光芒。
七彩流光,折得她眼睛阵阵酸楚。
傅生言坐在宋曼旁边,两人沉默了有大约一刻钟。
然后他突然伸手过来,想要去搂宋曼的肩,可是小包子一下子滑走了。
小屁股蹭了两下,一溜蹭到长椅的最边缘。
傅生言吞了口气:“曼曼……”
“你别说,我不听。”
宋曼别开脸,两手在膝盖上捏着小拳头。
肩膀颤颤的,嘴唇咬的发白。
傅生言心下一阵钝痛,提身挪了两步跟过去。
“你不听我的,至少也要听医生的。留着对你身体不好,万一中后期……”
“可他还活着的!他还很努力想要长大,长出心跳。就因为担心他将来“有可能”给我的身体带来负荷和风险,我就要放弃他么?”
傅生言单臂将她搂过来:“那他现在,不是还没有心跳么?最多就是个细胞,还不能算是严格意义上的独立生命体。我想,要么就趁现在还早……”
“可他是长在我身体里的!我感受得到他,我做梦都能梦到他的样子!生孩子本来就是有风险的事,哪个女人都是这样,为什么你不能让我尝试下?”
宋曼的眼泪蓄满眼眶,尖细的嗓音也沙哑了。
“那你都不为我考虑一下么!”
傅生言皱紧眉头,“我不想有天医生逼着我二选一的时候,我坚定选择你的后果,是被你怨恨一辈子!”
“阿言……”
宋曼抽抽嗒嗒地低下头,下一秒,却被傅生言捧着下巴将她抬起来。
“曼曼,我对传宗接代这种事,原本就没有太强烈的执念。你愿意为我生儿育女,我固然是欣喜的。但是我没办法用你的身体健康,去抵算风险和代价。哪怕一点点,我都不愿意承担,因为这跟做生意不一样。”
说着,傅生言将宋曼拽过来,小包子就势软绵绵地扎进傅生言的胸膛。
她哭得伤心,眼泪却滋润了心底最深一层的欣慰和动容。
“阿言,你说的这些我都懂。可我想要他……你就让我试试行么?就算是为了圆我的期望,陪我承担哪怕一点点的风险,好不好?医生也都说了,我们可以顺其自然的。就算真的保不住,我也认了。可是,你不能让我现在就放弃了……”
“好。”
傅生言长出一口气,俯身过来,吻了吻宋曼的额头。
“听你的。”
抬起手,傅生言在宋曼的小脸蛋上抚了两把,然后甩掉指尖上的泪水。
“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傅生言郑重地盯着宋曼的大眼睛。
小包子点头如鸡啄米。
“你,你说。”
傅生言:“万一有什么意外,做好心理预期。心里实在太难受的话,记得来找我,不许一个人偷偷哭。”
“就这?”
“否则呢?”
傅生言哼了一声,“你不告诉我,我怎么哄你?”
更何况,小包子哭起来梨花带雨惹人怜。万一再被心怀不轨的家伙看到,趁机送春风送温暖了,该轮到他上哪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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