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冉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醒来时汗渍淋淋。
天色已经大亮,她抬眼看向窗外。
今天是个好天气,万里无云,天空澄清得像一面镜子。
新年伊始,总期待时局有所改变。
温冉下楼,吃着阿姨煮的黑芝麻汤圆。
往年,都是和白伟良一起吃的。
温冉转头:“阿姨,你和我一起吃吧。”
阿姨看了温冉一眼,去厨房给自己盛了一碗汤圆,坐下和温冉一起吃。
温冉:“阿姨,你屁股还疼吗?”
“不疼了,早就不疼了。”阿姨笑了笑,又拉垮下脸,“倒是我们冉冉受苦了。”
“我?”温冉不明所以。
“我们冉冉,以前哪里应对过这些事儿。”
温冉埋头,用勺子舀碗里的醪糟水:“我成长太慢了,不然应该可以做的更好。”
阿姨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别别扭扭从包里摸出一个红包,上面烫金印着三个字‘压岁包’:“冉冉,这个给你。”
温冉愣了一下,急忙推回去:“阿姨,你干什么呀?”
阿姨抓住温冉手,把红包贴在她手心,握住:“我们冉冉每年都要收红包。”
每年…
温冉想起来,每年这个时候,白伟良都会给自己一个压岁红包。
温冉感觉鼻酸,抿了抿唇。
这时,餐桌上的手机震动,伴随着轻音乐,是医院打来的。
温冉愣了半秒,急忙接起电话:“你好。”
温冉认真的听对面的人说话,倏然从餐椅上站起来,又一个踉跄用手撑着餐桌,小手臂发颤。
阿姨也站起来,担忧的揽住温冉瘦弱的身子。
温冉带着哭腔说了句‘谢谢,我马上过来’,然后挂了电话。
温冉瞬间转身,紧紧抱住阿姨:“阿姨,医院说老师醒了,太好了!太好了!!”
“冉冉,你快去换衣服!”阿姨拍着温冉的背,“我去让人给你备车。”
温冉急忙点头,朝着楼梯方向跑了几步,又转身跑回来拿起餐桌上的红包,泪眼蒙蒙地晃了两下:“谢谢。”
温冉到医院的时候,并未见到白伟良,护工说白伟良在做检查。
温冉抓住护工的手,此刻都不敢相信:“是真的醒了吗?确定吗?”
从接到消息开始,温冉就感觉头重脚轻,处于梦境似的。
护工点头:“确定!白先生睁眼了,手指也动了!还说了句话。”
“什么话?”
护工不太确定:“好像是‘接回来了吗’,太小声,太模糊,我没听太清。”
没关系!
没关系!!
醒了就好!!!
翟程敬也赶来医院,对着护工,同样问了刚才温冉所问的问题。
护工耐心的,又再次回答一遍。
翟程敬肩膀松懈下来:“好!老师应该没大碍!”
他看向温冉,安抚她:“老师应该是问,我有没有把你接回来。”
温冉这才反应过来,白伟良失去意识前,是派翟程敬回国接自己。
这样说,白伟良思绪很清晰。
没事,太好了!
很快,检查室的门打开。
翟程敬和温冉跑上去,看见白伟良躺在移动病床上被推出来。
他眼睛睁着,目光在周遭人脸上转动,眼角的皱纹随着他的轻微动作深浅转变,鼻翼也微微煽动。
温冉有点控制不住涩意:“老师。”
白伟良没来得及说话,医生把众人隔开:“白先生需要休息,不适合情绪激动。”
温冉连忙点头,往旁边撤了一步,跟在旁边。
白伟良进入病房后,医生简单讲了一下情况。
因为白伟良年纪大,而且昏迷了两个月,身体各项机能都需要慢慢康健。
现在呢,不适合情绪有太大的波动,先缓一缓,调整个两三天,再慢慢加入康健项目。
温冉这才知道,白伟良现在不怎么能动,连吞咽能力都需要时间恢复,目前只能吃流食。
趁着白伟良休息的空隙,温冉给妈妈打了电话,然后又给颜望舒打电话。
颜望舒刚接起电话,温冉就激动地哭了:“颜望舒,我的新年愿望实现了。”
手机那边的颜望舒顿了一下,语气加重:“别哭,这是好事。”
温冉抬手抹掉眼泪,噎着嗓子:“你说新年愿望都会实现,真的实现了,你好棒。”
颜望舒被温冉的一阵无理夸赞逗笑。
温冉给颜望舒讲白伟良目前的基本情况,正讲着,手机那边传来女孩儿的声音。
“舅舅,你把红包还给我!”
是林安屿。
颜望舒语气嫌弃:“你都多大了,还要红包?”
林安屿呛声:“你都多大了?还抢小孩儿红包?”
“我帮你收着,以后还你。”
“你骗鬼呢!”
颜望舒毫无愧疚:“骗你!”
接着,手机听筒里传来窸窸萃萃争抢的声音。
林安屿应该是争抢失败,气愤的跑开,还吼了一句:“我告诉姥姥去。”
安静两秒,颜望舒带着笑意的声调传来:“宝贝儿,你继续说。”
这么一打岔,温冉忘记说到哪儿了,刚才激动涩意的情绪也没了。
于是,她换了话题:“你怎么抢人红包啊?”
颜望舒理直气壮:“哦,我平时是给她少了?”
温冉打抱不平:“反正我觉得,你应该还给她。”
颜望舒笑了笑,解释说,他是故意的。
今年家里添了个小孩儿,全家人都围着小孩儿,林安屿被冷落了,话很少,他就是逗她,和她玩儿。
话说到这儿,颜望舒问:“宝贝儿,你弟弟出生,你有被冷落的感觉吗?”
“没有。”温冉想了想,说,“我从小跟着我爷爷,我爷爷很爱我,所以,我没有被冷落的感觉。”
“你父母就一直不在身边吗?”
“嗯。”
“你埋怨吗?”
温冉摇头:“不埋怨。大概一直都没有被他们陪伴,所以没有被他们冷落的感觉。”
温冉不知道怎么形容心里的感觉。
她想起一件事:“我打算和你在一起的时候,第一个联系的人就是我妈妈,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我知道她会帮我,她是我的力量。”
颜望舒大致明白温冉的表述,她的父母对她来说,是心理上的安全感。
又聊了一会儿,传来小小的烟花爆竹声。
颜望舒看着远处,嗓音润在夜色里:“冉冉,新年快乐。”
温冉勾起唇角:“颜望舒,新年快乐。”
安静两秒。
颜望舒:“宝贝儿,新年快乐。”
温冉嘴角的消息收回:“…哦,谢谢。”
颜望舒笑出声:“明年,来我家,我给你抢红包。”
“不要。”温冉拒绝这个提议,说,“明年,我给安屿发红包。”
“……”
“我要…”她俏皮的笑一声,“收买人心。”
颜望舒长长吐了一口气,揶揄:“还挺会当小舅妈啊。”
“颜老师教得好嘛。”
这通电话挂断,是因为林安屿真的把她姥姥,颜望舒的妈妈找来要红包来了。
电话挂断后,温冉深深吸了口气。
今天阳光明媚,树梢都是金黄色。
一切,都变好了。
白伟良精神恢复的还不错,第三天,已经可以自主进食。
翟程敬给白伟良把最近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白伟良:“难为你了,面对那群牛鬼蛇神。”
翟程敬摇头:“老师,我在想,趁这次时机…”
“可以!”白伟良直接应下,有些吹胡子,“我这才刚有点事,他们就坐不住了,一个个道貌岸然,我就不该对他们抱有幻想,就趁这次全部拆离出去。”
翟程敬点头:“黄总目前还不知道您醒了,等过两日我给你换一地方做康复训练。”
白伟良点头:“安静点儿的。”
“好。”
等翟程敬走后,温冉边削苹果边偷偷打量白伟良的神色,因为刚才翟程敬把和颜望舒合作的事也说了。
温冉暂时拿不清白伟良的态度,他刚才对这事儿也没有明白表态。
白伟良兀自思了一会儿,看向温冉:“你们俩怎么和好的?”
白伟良百思不得其解,温冉和颜望舒的相互立场,闹到了那一步,他睡一觉起来,他俩居然还好在一起。www.tj268.com
温冉削好苹果,又开始切小块,语气恹恹的:“他低头了。”
“他?”白伟良质疑。
“嗯。”温冉偷偷瞥一眼白伟良,转移话题,“老师,颜望舒说师兄并没有完全信任他。”
白伟良思索了一会儿:“我要亲自给他打电话。”
温冉睁大眼眸,睫毛扑闪:“现在?”
“现在。”白伟良点头。
温冉把苹果块放进搅拌机里,洗了个手,摸出手机给颜望舒打电话。
很快,那边便接听。
温冉小心翼翼看了眼白伟良,小声问:“你现在有空吗?”
“有啊,什么事儿?”
“我老师,想跟你通话。”
“好。”
白伟良手臂活动不方便,温冉便贴心的把手机递到白伟良耳边。
白伟良直道:“按免提,放这儿,你出去。”
温冉不愿意,想听他们说什么,但是又不敢反抗,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照做。
她走出病房,虚掩着房门,听墙角。
只是,听不清。
这通电话打了好几分钟。
白伟良把温冉叫进病房时,脸色很不好看。
他手指缓慢挪动,控制病床平顺倒下去,念叨一句:“我是真不喜欢他!”
这个‘他’,温冉当然知道指颜望舒。
温冉唇瓣张了张,又不知道说什么,犹豫半天,道:“老师,吃点苹果泥再睡吧。”
“不吃了。”他闭上眼。
温冉:“……”
后来,温冉去问颜望舒怎么惹白伟良了。
颜望舒无奈:“我哪敢?”
“那我老师怎么生气?”
“他问我到底要什么,我老实说要你,这话哪有错?”
“……”感觉没错,又感觉错了。
颜望舒又道:“他觉得感情没有信任力度,那我就给他分析目前的局势,分析bnile入驻国内市场后,‘卡莱尔’和bnile之间的局势,哪有错?”
“……”
颜望舒顿了顿,语调一转:“我觉得问题在你。”
温冉背脊僵住,脑袋里瞬间八百个问号:“我?”
颜望舒语气听上去还不赖:“娘家人看女婿,是不是都这样?”
温冉眉心一动,噗嗤笑出声。
温冉曾经看过一句话:凡事都有两面性。
所以,颜望舒会筹谋,有心计,手腕高,手段狠。
这一面,是很优质的商人。
而另一面,白伟良担忧温冉应对不过,会折颜望舒手上。
所以,白伟良是真的,不喜欢颜望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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