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宿说给交代,郗荣想着如今地狱内的惨状,难得起了宽慰旻暮的心,临走前对他道:“这剩下的烂摊子你自己收拾吧,我们去帮你把你们地府丢的恶魂找回来,不必谢我,我只是不想背锅。”
她自然不会这么好心,如此多的天兵在此作证,他们两个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走了,这事早晚都能传到天上去,包括地狱里的事,旻暮定是少不了责罚,她只需要等着消息传回去。
一路上灵宿一直牵着她的手,出去地府之后,灵宿问她到底是知道了何事,郗荣笑了笑,总结道:“知道你小时候我抱过你,你打赢了仗,改了封号,做过皇帝,后宫空无一人——”
她忽然有点说不下去,因为她想到了孚冥的一句话。
苏慕因思念成疾早逝。
“灵宿,你为我放弃太多,也等我太久了。”
灵宿瞧着她,这些原本他并未打算要让她知晓,可如今她知道了,他忽然觉得,从前等待的日子都是值得的,“那时候的我,不够强大,如今是最好的时候。”
那些思念婉转绵长,支撑他走至今日,汇聚成溪,奔流入海,让他在那片汪洋中与她重新相识,没了那些麻烦,他觉得现在才是最好的时候。
郗荣叹道:“可你本该继续轮回。”
“还有些事情孚冥并不知晓,”灵宿磨蹭着她的手指,缓缓道,“我并不在三界之内,当年落入轮回,是中了一个人的诡计。”
“阿荣可还记得那座墓中的雕像,曾经那里有我的,可我并不知晓他的身份,只知道他与我长得十分相似,我一直游荡在三界几万年,之前并无肉身,直到掉入那样的结界中,我打输了掉入了轮回,这才有了实体。离魂之后,我又将我的肉身拿了回来,修炼至今才有了现在的我。”
郗荣竟不知灵宿的身份原来是这般,怪不得他当时会知道打不赢就要入轮回的事情,原她以为是他博学所致,却不想是因为这个。
“可是你先前与我说,你的真身是一只雪豹啊……”
灵宿道:“我曾用过那样的躯壳一段时间,所以也不算是骗你。”
郗荣点了点头,想他有这样的经历,之前一定是过得十分孤苦,独身游荡在三界之中几万年,也不知这些年他是如何熬过来的,如今入了妖界也还好,夜青虽然聒噪,可也算是一个能解闷的朋友,就像是她出来后有时候愿意跟白南扯一扯一样,这样有趣的人总能赶走许多寂寞。
灵宿见她脸色似是不大高兴,问她:“阿荣可是怪我对你隐瞒?”
郗荣赶紧摇头,道:“即便是知道这些,于我而言最多的也只是惊讶一下,觉得你那些年定是过得不易,别的感触再也没了,还好我被罚禁闭的那些日子里你入了妖界,有了伙伴,不然日子该是有多难捱。”
灵宿笑了笑,道:“确实,如今我这群手下,人都还算不错。”
郗荣想到他之前提过的那位鬼魅将军,问他:“那个你说的女将军是怎么回事?为何她是鬼,又身在妖籍?”
灵宿道:“她与祸水他们一样,算是半只魅妖,不过躯壳确是只鬼给的。”
郗荣被他说的有些糊涂,只能猜测道:“所以是她将身体给了那个魅妖?那可是那只魅妖化形时出了意外?”
“不错,大概是这样。”
郗荣好奇道:“既是如此,那这样意识是给谁占?”
“二人通过禁术,彻底合二为一,不分你我。”
郗荣感叹道:“天下竟还有这般奇术,能将两人拼凑在一起,意识共享,记忆共享,最终变成一个人,难保有点意外不会被折腾成精神错乱。”
灵宿笑道:“这种禁术的成功率确实是要低一点,不过她修为能修到这般,需要两个人是百分百的契合才能做到。”
“那既然那鬼魂不愿忘记前世,想来是有什么十分难以忘怀之事牵挂才会同意如此吧,看她英姿飒爽的模样,她生前是位女将军?”
戏本看多了,她一听这样的故事,便知道这位鬼魅将军,定是有位难以忘怀之人。
看她一脸好奇的模样,灵宿道:“既然你这么想知道,不如见着她与她问个明白,满足你爱看戏折子的愿望。”
郗荣一想,也行,不过贸然问人家身世还是不太好,便道:“等我先与她混熟了,这次出了她可有跟着你?”
灵宿道:“我让她在外面等着,上次说要带上她与你作伴,”他看着她如今粘他的模样,又道,“现在想来有些后悔了。”
郗荣道:“后悔什么?”
灵宿看了看身后的守月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俩,如今再多添一个,还是自己提议的让她跟着的,当真是苦不胜收。
“后悔当日的决定,若是不受伤,此番便不用再多一个人盯着咯!”
郗荣想起这件事就有些生气,这会儿正好落井下石,悠悠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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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他们去往鬼界,是以为阵眼在那里,孚冥必须要回去,却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谁知到了鬼界山外,那里没一人把守,整座山的鬼魂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房屋瓦舍皆在,周边却空无一人。
郗荣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她亲眼见过孚冥去地狱收恶魂,而他手下的子民也是鬼魂,莫不是也将他们收了?
“你与孚冥,认识多久了?”郗荣问灵宿,既然是多年好友,那他自然是比她更了解这个鬼王。
灵宿与她站在山头处,这里的变化天翻地覆,早已不是当年的模样,若不是地点没变,没人会知道这里便是发生过惨案的地方。
“与你分开之后,我与他一直处在同一队伍,我们一起起义造反,统一了江山,一直到我死,他一直都在我身边。”
“他现在有他自己的理想,也不会是那种拿自己子民的命去换利益的人,这点上我信他。”
既然灵宿信他,郗荣自是没理由不信,担忧道:“他今日潜入地府,应是旻暮的主意,虽然我不知晓二人究竟是何关系,可今日之事,他的做法会为他招来杀身之祸。”
灵宿环顾四周,忽的皱了皱眉头,对她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去别的地方。”
郗荣不解道:“回妖界吗?”
灵宿摇头道:“在妖界查不到任何线索,我们去南海一趟,如今他们族中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白南可能会有些麻烦。”
灵宿拉着她往回走,可直觉告诉她,灵宿似乎是知道些什么。
她忽的停住,直勾勾的看着他,问他:“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关于孚冥的线索?”
灵宿未说话,只在她耳边开了传音阵。
“信他一次。”
子势路上也跑了出来,提议她找一找颜楚,当时紫临君说过,幻境中的事,或许只有颜楚才最清楚。
这事儿她并非忘了,而是刻意不提,听子势这么说支支吾吾不想正面作答,反而是灵宿道:“那就得劳烦玄鸟族的二皇子替我们捎个信了。”
潜入玄鸟族并不容易,幸得有白南的信羽,他们乔装成守宸宫中来送药的药童,这才瞒了过去。
白南将他们安置在一处山林中的别院,坐下就开始笑话他们:“才离了我几天啊,我一不在你们便从三界匡扶正义小分队变成了被通缉队伍了,所以说,这个家还是不能少了我,离了我就碧落那倒霉体质,没个三五天准有一身的麻烦。”
他说的不错,郗荣咬牙默认,谁让白南的日子确实过得比她好,也比她幸运的多,她没得反驳。
郗荣道:“原本是想来探望你母亲的,可我这身份特殊,不便出面,你母亲她身体如何了?”
提起这件事,白南的脸上瞬间愁容满面,他道:“请容华上神看过了,现如今已无大碍,只是……”
他说到这里,郗荣直觉是有事发生,联想到灵宿说的那句话,她心中也跟着不安起来,问道:“只是什么?”
白南叹了口气,道:“告诉你也无妨,是有人给我母亲下毒,下毒的人到现在还没找着。”
郗荣吃了一惊,“下毒?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白南气道:“也不知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让我揪出来定要将他千刀万剐!”
郗荣问他:“所以你现在一点头绪没有?”
“有什么头绪,我母亲一向待人温厚,除了帝位之事一直困扰她许久,其他的并无什么树敌矛盾啊。”
郗荣思索了片刻,道:“我们留下来帮你查清此事,你给我们找个身份,到时候方便跟在你左右。”
白南叹道:“行吧,要不是有那茬子事,哪有现在这么麻烦。”
他们不方便在这里露脸,这里也已经得知了消息,尤其是前段时间白南与他们交好,此刻也被盯得更紧,不过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只要他们行事低调,再加以伪装,有白南在,这事倒是好商量。
郗荣有句话一直未说,口子几番犹豫都说不出口。
灵宿瞧她难为情的模样,勾了勾唇角替她说了出来:“还得劳烦二皇子一件事,将天上的太子颜楚请下来一趟。”
白南:“?”
为何要将你情敌叫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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