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队，张局的伤情报告出来了，颅内出血，肋骨断裂十六根，多处脏器破裂，四肢均有不同程度的冲击性骨折，最严重的是右手粉碎……”
“另外，我们去过案发现场，找到了这个。”
密封袋中，那是一只完全看不出样子的手机，最大块的碎屑是一块黑色的后盖，只有半个手掌那么大，全都带着血，甚至是皮肉。
江练闭上眼，长叹一声。
“确定了吗？是张局的吗？”
陈琦点点头，谁也不说话。
张盼霖那被碾得粉碎的右手，和这只被碾碎的手机，实在是不需要再多解释了。
江练：“案发地点在哪？有监控吗？”
陈琦：“古北路的一处空置居民楼，是以前古北分局的宿舍，后来城市区域重新划分，古北并入主城区，分局拆了，宿舍成了居民区，那一片区域最近刚被开发商相中，居民已经全部遣散，准备拆迁，断水断电没有人维护。”
江练：“没人维护？那张局是怎么被发现的？”
陈琦：“是一个拾荒者，他知道那地方拆迁有东西捡，每天都会来转一圈，他发现张局后只叫了急救，是急救后来找到的我们。”
正说着，赖明杰火急火燎得冲进来。
“刚得到的消息，拆迁队提前动工了！”
江练缓缓捏拳，张盼霖出事，所有调令一时间都无法签署，陷入短暂的瘫痪中，尽管上级已经在协调，但是这个空隙就已经让人钻上了！
张盼霖去古北的拆迁小区做什么，他被撞后拆迁工程提前动工，更像是着急销毁什么证据。
真的毁掉了，那张盼霖的所有牺牲就白做了！
江练：“不能让他们动工。”
陈琦：“可是没有张局的签署，我们怎么让他们停工？”
江练目光闪过光点，像锋利的刀刃出鞘。
“我有办法。”
两辆警车停下，后面跟着数辆防爆车，一开门，防爆队员牵着狗冲进去，陈琦和赖明杰开始拉警戒线封锁，把准备动工的拆迁队都拦在外头。
“哎，干什么你们？”
赖明杰走过去，证件一亮。
“我们接到举报，称有人在居民楼内藏了炸弹，为保证人民财产安全，现在要对此地进行封锁排摸。”
“这几栋楼本来就是要拆的，早就没人住了，什么财产不财产的。”
赖明杰用下巴看人，态度蛮横。
“废什么话，妨碍公务全给你们抓回去蹲局子！”
江练耳听着赖明杰强势压场，撩起警戒线进去，悄声对陈琦说道。
“务必撑到秦漫和杨雨贺回来。”
陈琦郑重得点头，江练头也不回得走进小区。
这个地方说是小区，不如说是两栋独立的老式六层楼房，没有小区大门，没有绿化，直接从主干道拐进了只够小车宽的内部道路，两栋形似教学楼的房子就在左手边前后排列。
一摊血迹在地上已经干涸，呈现浓重的黑红色，江练只看了一眼，屏息扭过头去，直接去往了第一栋楼的102室。
【102】
张盼霖最后发给他的那条短讯，会不会是门牌号？
门早已没了锁，生锈的铰链发出刺耳冗长的“吱呀”声，里面的家具基本已经被搬空，墙壁被涂得花花绿绿，一看就是家里有个熊孩子的家庭。
江练进屋走了一圈，有粘在地砖上的贴纸，有掉在角落的橡皮块，厨房油污很重，窗台上还放着一把刷毛都掉得差不多的板刷。
屋里没发什么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江练又去阳台，确切的说，一楼根本没有阳台，就只有门前的一块空地，顶上是二楼的连体阳台兼走廊，在上面打两个孔装跟晾衣架，就算阳台了。
上面还有几个变形了的衣架子随风晃荡。
这没找到什么，江练去了第二栋楼的102室。
这间屋子更加阴暗潮湿，墙脚跟爬着黑色霉斑，东西比之前的还要少，就好像没人住过一样。
那股霉味逼得他不得不出来透口气，轻掩着鼻头，调出手机里的那条短讯。
来自张盼霖的【102】，到底是什么意思。
陈琦来电话了，他的声音很急很轻。
“江队，地产方的律师，把拆迁办和规划局的领导都请过来了，还问我们要搜查令，现在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快控制不住了。”
“我过来。”
江练已经能听到嗓门了。
“我们没收到不能动工的通知。”
“什么案件，倒是拿出你们立案的证据来啊，搜查令呢？是警察又怎么样，警察就可以无法无天，不按规矩办事了吗？”
地产方的律师和两位规划局的领导，就不像拆迁队的人粗犷，他们说话文明，却句句带刺。
“你们是哪个局的？领导呢？”
江练走出来，“我就是。”
所有目光被吸引过去，还有人在细声嘀咕。“这么年轻的领导？能管的住事吗？”
江练吩咐陈琦道，“去疏散群众。”
江练微笑着伸手，“市局刑侦队队长，江练。”
其中一个谢顶的男人伸手握上，假惺惺得笑着。
“江队长，这是怎么回事？这好端端的，怎么还不让拆了？”
江练：“没有不让拆，等我们查清案情。”
“哈哈哈，我就说嘛，咱们规划局和市局井水不犯河水，没必要为难我们嘛，那么江队长，批文呢？”
江练笔直得拦在他们面前，“没有。”
那规划局的领导被他理直气壮的口气给整蒙了，他也不想闹得太难看。
“江队长，你也看到了，这儿这么多群众，他们很多都是在这长大的，对这地方有感情，我们拆迁工作都费了好大劲，这现在……我也得给他们个解释嘛。咱们互相退一步，都别搞得太难看。”www.tj268.com
这个人鸡贼的很，江练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伏在他耳边说道。
“我不管你这个项目收了多少钱，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允许，就是不能动工。”
江练仰起身体，脸上依然挂着微笑，仿佛在说，有本事就从我身上轧过去。
他说话很柔，做派却很硬。
男人也撕破脸了，“没有批文你吓唬谁呢！市局刑侦队是吧？亏你还是警察，带头徇私枉法，我非举报了你不可！让你们全下岗！”
一道女声从人群中窜出来。
“放你妈狗屁！”
秦漫怒气冲冲，走过来就把手里的红头文件扔到了他脸上。
“看看清楚这是什么！”
江练都一阵讶异，“不是让你和杨雨贺去省厅请示了吗？怎么那么快？”
秦漫：“去省厅一个人就够了。”
江练抢过那份红头文件，不是警方系统内部的编号，而是一份【特别调查通知书】，底下只摁了一个手指印，没有签署名字。
但是想也不用想，定是秦漫去请许劲风帮忙镇场了。
接着，那谢顶男接了电话，回来直接带着人灰溜溜的走了。
秦漫满意得拍拍手，“老许这么好用啊。”
江练看到了她大拇指上的红色，是印泥没洗干净，遂而把她拎到一边，揪出她的大拇指。
“这份通知书，是你伪造的？”
秦漫竖着大拇指往他手上摁。
“不然呢，我也就给老许打了个电话，但是他过不来，那我就只好自己上了。再说了，我们特情部也没这么多条条框框，压根没什么批文要对外的，要不是你们规矩多，我才懒得搞。”
“特别调查通知书，这名字都是我瞎取的，怎么样，还不赖吧？”
江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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