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着?还难受呢?不是一直想立功么,现在真有功劳了,还不高兴啊?”
王言的手撑着下巴,单手操控着小车,偏头看着副驾驶坐着的李大为。
“我是想立功,可是这样的功劳,我感觉还是有些不好受。言哥,你说以后赵卫红怎么办?”李大为忍不住的叹着气,又是一个怀疑自己的年轻人。
“现在怎么着,以后还是怎么着。你学习再不好,这种涉及隐私的案子不会公开审理,你还不知道吗?从办案警察,到检察官,再到庭审的法官、法警,辩护律师,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要保密。
你以为公检法这一趟线上的,全都这么没有职业素养,都这么没有纪律?非得到处嚷嚷赵卫红被她亲叔叔强啊奸怀孕了?人民警察,人民检察院,人民法院,都是喊口号的,没有一個办事儿的?你把国家的司法系统想的也太简单了。
或者换一个方向说,如果赵振业、赵卫光父子在杀赵振东的时候被反杀,或者赵振业父子压根就没报复,息事宁人,那么我们抓不抓赵振东?抓他是不是就得了解案情,了解作案动机?是不是一样要知道赵卫红的事儿?是不是一样要起诉?性质确实不一样,赵振业杀赵振东是九年,赵振东杀赵振业必须得是死刑,但是不是相同的结果?最后赵卫红是一定要出庭的,她的事儿是一定要翻出来做证明的。
对人命,我们要有交代。对赵卫红这个切实承受巨大伤害的受害者,我们该保护的也一定会保护。法律就在那里,如果每一个受到侵害的女人都忍气吞声,让施暴者逍遥法外,或是如同赵振业一样自己去报仇,那法律的权威性在哪里?赵振业选择自己动手,那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你可以回忆一下,在伱的成长过程中,听到了几个具体的指名道姓的说谁家的姑娘被人祸害了之类的?就算是网络发达到今天的这种程度,网络上除了化名自曝的,又有几个被曝出去广泛传播议论了?
这一次的赵振东案,我们在调查走访的过程中,没有跟别人透露过赵卫红可能被他的亲叔叔强啊奸以致怀孕打胎的事儿吧?专案组肯定也没有吧?就算现在已经抓了赵振业,别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更没人会往那里想。那么只要他们家的人自己不说,那就没有人会知道。
背着人命官司,心里藏着事儿,你以为他们一家人好过呢?现在仇也报了,压在心里的石头也消了,等到适应了这段时间,他们自己反而也就放下了,都能睡个踏实觉。
至于功劳的事儿,不管我们要不要,它确实就在那,是对我们身为执法者所做工作的肯定。那我们就要争取,这有什么不对?这功劳有什么烫手的?
你不会以为我们这一次不抓他们,他们这辈子就高枕无忧了吧?上一次的专案组是两年前,下一次的专案组即便今年不成立,明年也会成立。三次都没破案,你以为他们不会转变侦破方向吗?你也参与了调查,知道他们的手段没有多高明。
也不用像我似的怀疑赵卫红怀孕,怀疑赵建业他们家有事儿,只要转变侦破方向,必然重新调查赵建业一家人。只要查一查失踪前两个月他们家的人都干了什么,那就什么都藏不住了。要是没有赵长义那个老东西吸引注意力,八年前的专案组就直接把这个案子给破了。
不同的是,到时候功劳是专案组的,现在功劳是我们的,有问题吗?
不论怎么说,赵建业都是有计划的杀人,而赵振东确实该死,赵卫红确实无辜。这事儿没有对错,只是立场不同。
如果我们知情不报,那就是站在赵振业一家的立场,我们现在报了,还把人给抓了,那就是站在执法者的立场。如果法院给赵振业判重刑,那不用说,他们就是站在赵振东没命的立场,回头我会研究他们的。如果按我们想的,那他们的立场和我们就是一样的,人命官司有交代,也考虑到了受害者的情况,算是有了一个相对公平的结果。”
说完,王言便安静的开着小车,不再搭理李大为,让他自己一个人琢磨。
正如王言所说,他现在站的就是人民警察这个执法角色的立场。他当然做过出格的事儿,要不然被他弄死的那么多人第一个不服,但他都有他的立场。作为流氓头子,他有流氓头子的立场,作为商人,他有商人的立场,作为古代帝国的开国皇帝,他有皇帝的立场。
在以上的种种立场之上,他都坚定维护广大人民的利益,这是他纵横多年,一以惯之的行为准则,这同样是毋庸置疑的。
现在他是人民警察,那么他就有人民警察的立场。
虽然曾经他当过港岛警队一哥,在他的上位过程中,类似情形的,或者是情有可原的,他也压下来过,让凶手忐忑生活着。
但时代不一样,背景不一样。他做警队大佬,任务就三点,保证港岛人民整体的安居乐业,平衡、打击港岛的流氓团伙,跟洋鬼子斗争保证、争取华人更大的利益。他不是一个单纯的执法者,而是一个集团的带头人,他是‘港岛皇家警察’,不是现在的’人民警察’。
港岛皇家警察的时候,没有人在乎案子,都忙着收钱呢,冤假错案一大堆,为了破案率,都能花钱找流氓出来顶罪。那时候他就是一个小小的便衣刑警,也有足够的能力压下一个案子。何况他爬的飞快,也能压的住。
但现在他是什么?只是一个基层民警,他也没有压下去的能力。如他所说,下一次再组成专案组调查,基本就直接告破了,也就是差个一两年的关系,早晚的事儿。如果还硬要纠结九年,和七年的差距,那就没什么意思了。
他不是一个灵活变换道德底线的人,更不是不断转换立场的人。只是不同的世界才有不同的立场,才会有不同的目标,不同的行为罢了……
这时候距离之前通知罗队,已经是四天之后。
罗队一大早带人过去刨地,同时派人梳理十年前有条件做人流手术的私人诊所、医院并进行走访调查。当晚,分局的检测人员就在水泥中检测出大量血迹,第二天下午,便在平安的一家规模挺大的私人诊所找到了十年前赵卫红的手术记录,甚至连当年做手术的医生都找了出来。当晚,便带走了赵振业一家人去分局讯问。
王言全程旁听,收获了几个白眼,他们已经知道了是王言找的线索。就算不知道,只要有脑子,也该想到王言才去他们家走访过,然后他们就被抓了,跟王言脱不开干系,没骂他都好不错了。
如同王言此前所料那般,赵卫红在三月份的时候,被喝的稍稍有些多的赵振东拽进了自己家,前后侵犯了三次。对于赵振东的死,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感觉解气,然后就是一直哭。
絮絮叨叨的跟询问的女警哭诉着这些年心里承受的巨大压力,王言听出来了,是有种解脱的意思在的。从出事到现在,十年的时间,她应该是第一次这么放松的哭,不管不顾的哭。女警安慰着赵卫红,并给她消除着以后的担忧,摆数据,讲道理,让她放心。
而赵卫光声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还回忆了一下,那段时间他爸确实有几天没事儿就往隔壁去。孔莉萍也说了同样的话,还说自己一个女人家,又能干什么事儿,就是抱着头嚎哭。而赵卫光的媳妇则是陪着来的,她不在调查范围内,甚至连问一句都没有。她是一四年才进老赵家的门,当然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赵振业则是解脱了的样子,供认不讳一力担之,承认了是因为女儿赵卫红的事儿气不过,而且赵振东实在是猖狂,在赵建业找他要说法的时候,说了一些混账话,以致于他看到台风下雨天,找到了良机,直接到赵振东家里给他的失去了意识,并绑起来折磨了一天多的时间发泄。在十四号的雨夜,将赵振东用三轮驮着出去,绑上石头给活活扔进了八里河溺死。
并于当天夜里,刷了地上的血迹。并且为了合理一下,还捅破了房顶,第二天确实是赵卫光跟他一起修的,但那时候他已经清理了血迹,赵卫光并不知情。
对于赵振东尸体上的多人打击的伤痕,赵振业解释说是看过刑侦电视剧,就左手砍完右手砍,左脚踢完右脚踢,还轻重力度不一样,一来想要发泄,二来也是伪装,想误导警察的判断。
合情合理,符合逻辑,完美的解释了整个的案子。
但不仅王言看出来了,所有人都看的出来,老赵家除了没被问话的儿媳妇,一家人都在说谎。
王言判断,可能是赵卫光知道了真相,筹谋着弄死赵振东。毕竟做完人流手术,人是极度虚弱的,无缘无故的,父母带着亲妹妹跑出去两天不回家,赵卫光再傻也能察觉到不对,何况他还不傻,要不然也没办法赤手空拳的弄出上百万的身价,算上他压着的那些各个档次的二手车,都得上千万。
他对赵卫红这个亲妹妹肯定是不差的,所以赵卫红偷偷的把事儿告诉了他,这才想着计划。赵振业老好人的样子,爆发的可能有,但不如年轻人来的更冲动,更果断。
所以是赵卫光找到了机会,在赵振东的家里对其进行了折磨,后来赵振业夫妻俩发现了这件事,便怒从心头起了,一家人对其进行殴打折磨。甚至为了让赵卫红走出阴影,说不定还得让她砍两刀。当然也可能不想让赵卫红的阴影更大,从而瞒着她,后来发现了赵振东消失了,她这才知道的。
赵振业虽然工地干的力工,但又是一百多斤的人,还要绑上大石头,要抬起来从桥上扔下去,凭他自己还是不行的。
他们说的,全是早都商量好的,不知道背了多少次的对话。尤其应该是每组织一次专案组调查,他们就会自己背一遍,早都有了应对。
对此,尽管专案组的所有人都知道,但大家默契了保持了沉默,遂了他们的意。当然想让他们改口也不可能,都是商量好的,出了事儿老子顶罪,儿子把家养好。如果是赵卫光顶罪,判的肯定重一些,得十年往上了。
又搜集补充了一下证据,这案子目前正在走结案流程,准备送检起诉了。
王言跟他们也交流过,除了赵卫红不正眼看他,赵振业和赵卫光其实态度都挺好的,没什么怨言,反而都笑着接受了,实在是心里压力太大。
赵卫光问他是怎么看出来的,王言说粗通中医望诊,赵卫光让他看看他爹能活多久,能不能出来再享几年福,王言说只要好好养着,健健康康的七十五岁打底。
留下一句承你吉言,赵卫光便带着孔莉萍、赵卫红还有老婆孩子离开了分局……
目前王言没有收到一些风言风语的反馈,赵振业被抓了,是因为杀了赵振东,这个事儿肯定是瞒不住的,毕竟都是一大帮的亲朋好友。但毫无疑问,没有人认为赵振东不该死,即便人们并不清楚真实情况的时候,只是赵振东还活着时候的所作所为,人们就已经祝他早死了。
赵卫光等人肯定不会说的,警察的职业操守也在那,不会随意往外透露案情。即便真的有人从其他渠道知道了消息,他们敢乱传么?只要不是在调查阶段被群众传的,
他们就是开脑洞,也轻易不会开到赵卫红的身上,一定会想一起在他们看来很重要的事,逼的老好人赵振业不得不杀了自己的亲弟弟。这件事也传不了太长的时间,有那么三两个月也就过去了。
而赵振业一家人搬离了东宁村八年,本就有着新的生活圈,与老的生活圈若即若离,与新的生活圈又没那么熟识,就是一个单元内的人,也不过是看他们家的眼神奇怪一些罢了,没人有那个心思过度的去关注。
整个的平安市人口近五百万,从东到西坐地铁得一个多小时,开车走走停停的得两个多小时,这种事儿不会掀起什么浪花。如果赵振业一家人受不了别人看杀人犯的眼神,不用离太远,隔两条街就不知道谁是谁了,慢说楼上楼下,邻居搞不好都没有太深的印象。而那附近的房价都差不多,基本算是平移,没什么大问题。
这个案子到这就是结束了,接下来等着论功行赏就可以。王言当然是不在乎什么功不功的,也就第一次看个新鲜罢了,他只是在做事,做一名人民警察,一名执法者该做的事……
结束了赵振东案,王言又一次的进行入户走访群众的工作。夏洁跟着他走完了,这下轮到了李大为这个嘴硬的。
这一次走访的小区,名叫枫丹八里,是挨着新城奥府的小区,这是早几年就建成入住的了。事实上八里河的房子,除了新城奥府和另一个小区是近两三年之内建设完成并且没有彻底销售完毕的,以及早些年这边就有的一些工厂的家属楼之类的,其他的地方基本上多是在零五年以后,到一六年之前这个时间,彻底的建设销售完成。
这也是为什么说东宁村这一片必定会拆,不好看不说,八里河也没地方发展了。拆了东宁村,再往外就全是空地,前有八里河,后有宁秀岭,依山傍水的好地方。
枫丹八里并不大,一共只有两千三百多户,就是入住率比较高,跟新城奥府现在的人差不多,都是五千多人。
照旧的,王言过来的第一时间就是找到物业办理通卡,找物业经理了解小区的情况。
物业经理名叫范世清,四十多岁,是个看起来挺壮的人,一米八多的身高,能有一百八九十斤,穿着大号的西装,头发向后背倒着,看起来倒像是保安队长。
“王警官啊,我就想着吗,您差不多也该来了,你看看,咱们小区的资料我都提前准备好了。我听说之前您走访东宁村只走了半个月,那可是有一万人呢,隔壁的新城奥府入住的人跟我们差不多都是五千多人,您在那边走访了一个多月,是不是他们那边的情况比较严重啊?”
“不用那么客气,走访的慢,是因为楼房的经验比较欠缺,毕竟这里的关系不像村里那么近,再说新城奥府多是四十岁以下家庭,经常有上班不在的,只能二次上门,一来二去的这时间不就长了么。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在咱们小区能加快不少。“
王言当然不会说他是在那磨蹭着跟人联络感情呢……
有的没的扯了一会儿,听了几句奉承,观察了一会儿这人,王言问道:”范经理,咱们小区的情况,你了解多少啊?”
说着话,他翻着面前的资料。这里都是简单的资料,并不详细,只是按照楼栋单元以户为单位,有着姓名、年龄、性别、电话号以及身份证号。正经的调阅,肯定也是需要手续的。只不过如果去除了身份证号,去除了具体的门户住址,这样的一份五千多人的资料,卖不上一千块……
范世清摇头苦笑:“我们就是物业,哪里能知道那么多的事,人家真有事儿也不找我们,还得找咱们人民警察啊。不瞒你说啊,王警官,我们这物业工作真是不好做。物业费收不上来不说,他们还对我们有很深的成见啊。正好,这一次您入户走访,也帮着我们说说好话。
那物业费就是维护小区卫生、安全、建设的,你说现在这个年月,干什么不要钱啊?就我们收上来的那点儿物业费,连我们的工资都快发不起了。这样的情况,我们还怎么建设小区,服务居民?就这样,他们还对我们各种不满,王警官,你可得明察啊。”
“不是,我怎么听你这意思是给我们打预防针呢?”边上的李大为皱着眉头,怀疑的看着范世清。
“李警官玩笑了,有句话说的好,这一个巴掌拍不响,您是警察,接触的人民群众最多,也是理解这些事儿的嘛。首先我承认,我们肯定有做的不到位的地方,但怎么可能面面俱到呢,您说是不是?”
王言看都没看李大为,笑呵呵的说道:“不管一个巴掌是不是能拍响,你现在跟我说这么多也没用,我得一家家的了解之后才能有定论。你发个通知吧,把我们要走访小区的事儿说一下,让他们有个准备。我们先走访一下咱们小区的商户,接着再入户走访。
还有,消防、公共安全这些东西不用我多说,这两天你们抓紧时间搞利索了,别说我没提醒你啊,范经理,话我就说这一遍,事儿没做好,没做到位,到时候罚到你们头上也别怪我。更不要跟我提人,谁都不好使。”
“那是肯定的,王警官,你放心,我保证做到位。如果真的处罚,我绝对没有任何怨言,绝对认罚认缴。”
王言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转而问道:“范经理平时喜欢打牌吗?麻将、扑克什么的,玩不玩?”
范世清捋了一下头发:“偶尔跟朋友打帕斯,玩的不大,小来小去的消遣消遣。”
打帕斯,就是炸金花。一人三张牌,豹子、同花顺、同花什么的比大小的那一种。
“如果我是你,现在就如实交代,看看情况是轻是重,咱们再研究接下来的事儿。”王言盯着他看,突然问了一句,“物业的钱你没动吧?”
范世清眼神一缩,连连摇头:“没有没有,王警官,那可是要判刑的,我怎么可能有那个胆子啊?”
王言乐了,转头看着不明所以的李大为,随即打开了身上的执法记录仪,后者猛的瞪大眼睛,赶紧着也打开了胸前的执法记录仪。这是之前说好的,不让多嘴,虽然他之前多嘴了,另一个就是看到王言打开执法记录仪,他也同步打开,因为那说明有情况。
这当然是李大为不能理解的,怎么跟着物业经理说着说着,就要抓人了。他还寻思就听物业经理那么两句话,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枫丹八里的居民肯定对物业有相当大的怨气。要不然哪个正经人,上来先来个预告的,这不是做贼心虚不打自招么……
没有理会惊呆了的李大为,王言一脸正色,正气凛然:“我怀疑你参与聚众赌博活动,并涉嫌挪用公款,现在口头传唤你,跟我回八里河派出所,配合我们的调查。”
“不是,王警官,我真……”范世清愣了一下,激灵一下跳了起来,大声的喊着想要为自己辩解。
啪的一声,王言从后腰掏出玫瑰金的手铐拍在桌子上,这是所里新来的,所以他把银镯子换了金镯子,感觉金镯子更亮眼一些。
这一声响,和着闪闪发光的金色小手镯,范世清的声音戛然而止,王言起身按着他的肩膀坐下:“你现在要做的是配合,不要跟我多废话,现在你跟我解释没用,有什么想说的,回所里再说也一样。你再多一句,我就给你铐上带出去了。”
眼见范世清认命的垂下了头,颓然叹气,王言满意的点了点头,掏出手机给王守一打了过去:“所长,枫丹八里这边发现了点儿情况,物业经理涉嫌赌博、挪用公款,对,先把物业经理和会计带回去,让张哥带人过来就行。另外你得联系一下经侦的人,是是是,您老英明不用我教,挂了啊,我这就去控制会计。”
挂断了电话,王言交代李大为看着人,他出门去找了副经理,简单问了两句,确认没有参与之后,又重新交代了一遍方才同范世清讲的事,并让其带他去了财务室。
财务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戴着个眼镜,也没太打理自己,看着挺随性。王言十分礼貌的让她双手离开键盘,并将其带到了之前所在的经理办公室。
张志杰来的很快,不过没有带人走,而是等着经侦大队派过来的人一起。赌博他们派出所能管,挪用公款就得经侦大队来了,大案他们直接做,小案他们派人参与、指导、协助。
经侦的两个人来的慢一些,用了将近二十分钟才到位,不过相对来说已经很快,毕竟分局离挺远呢。现场讯问了会计,两人现场查账,这时候张志杰才跟王言说笑了两句,带走了范世清和会计。
现场抓人是很有力度的,但是如果后续没有结果,那王言也是要受影响的。一切行动都要有法可依,他们不论是传唤,还是查账,后续都要到检察院去补手续的,如果什么事儿都没有,王言当然也好不了,毕竟有滥用职权的嫌疑,他还没转正,没有执法权。
看着两辆警车带人离开,门口围观的群众有人大着胆子走过来,问道:“是王警官吧?老早就听说你了,就等着你们过来呢。”
王言笑呵呵的点头:“是我,大娘,叫小王就行。”
大娘笑了一下,紧接着就打听起来:“我看着那是物业的人吧?你们抓他们干什么?犯事儿了?”
“是咱们小区的物业经理,有些事儿把他们带回所里,配合调查。”
“物业经理?”不仅大娘愣了,一边留意着动静的十多人也有不少人愣住了。
不是所有人都认识物业经理,甚至很多人可能一年到头都去不了几次,就看到上门收物业费的员工了。
“好啊,要我说这物业早该抓起来了。”有个白头发的大爷出声了,佝偻着身子走上前来,“王警官呐,我跟你说,这物业的就没有好东西。有点儿什么事儿,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我们小区里的路不知道你看没看着,那么大一个坑,孩子都掉进去俩了,硬是不修。还有那个卫生……”
这是打开了谴责物业的闸门,甚至路过的年轻人都加入了进来。他们不一定直面过物业,可能是儿女,可能是邻居什么的,总之对物业的怨气不小。
清洁工卫生做的不好,小区里的绿化养护的不到位,有坑不修,服务态度不好等等等等,倒是没有听说物业打居民的事儿,都是日常行为上的不到位,都属于是小事儿,没有爆发激烈的冲突。不过正是这些事儿,才是恶心人的,普遍反应都不好。
王言简单的问了两句,知道以前不是没有人动过换物业的心思,甚至也有人出头,只不过最后没统一好队伍,不了了之。至于枫丹八里小区由八人组成的业主委员会,更是一点儿正事儿都不干,甚至都不知道谁是业主委员会的。
要不说范世清怎么提前预告呢,他也知道小区的矛盾严重,显然此前对王言的行为也做了一些功课,虽然看起来欢迎,但内心是拒绝的,他怕王言鼓动业主罢免业委会,进而换物业,或者干脆就是业主自治。但他没想到,还没到那一步呢,王言就先把他给办了……
眼看着越说人越多,越多人越说,乌泱泱的堵在了小区门口,王言赶紧的高声制止:“大爷大娘,大哥大姐们,咱们都先别着急。你们说的我都了解了,但是我还要更深入的了解一下。这几天等我们走访完了咱们小区的商户,我们就挨家挨户的入户了解情况。
到时候肯定会问一下大家伙对于物业的意见,等彻底的把咱们小区都走访一遍之后,我一定给大家伙解决物业的问题。时间不会太长,十天二十天,最迟不过一个月,我肯定给大家拿出一个解决办法。大家伙记住了,我叫王言,是八里河派出所的民警,这个承诺是我给大家说的,这件事儿一定给大家解决。都散了啊,散了吧。”
虽然没办实事儿光喊口号,但是王警官的名头现在很响亮,已经有一个万人村,一个五千人的小区的走访成绩,那真是处理问题的,口碑很好的。
当然肯定也有骂的,毕竟王言调解矛盾,是损害占便宜一方自以为的‘利益’,人家对他能有好话就怪了,但这些耍无赖占便宜的,终究是少数人。尽管坏话比好话管用十倍,但这么点声音还败不了王言的口碑。
而且他们也不敢真的到处宣扬王言怎么样,无非就是同人一起交流的时候抱怨两句,‘哎,我跟你说,我最近碰见一个傻逼警察,真是气死我了’,大体如此说辞吧,但王言并不在意。毕竟人民警察么,干好了得罪一头,干不好两头得罪,正常的事儿。
事实上即便王言不做警察,一般人骂他,他也不会放声的。比如在现实世界,他开公司到现在怎么可能没人骂他。他大力丸卖的贵,其他的产品也不便宜,不骂他骂谁啊。外交给他站台,挂上了国字头,一样挨骂,甚至很多人都没使用过他的产品,就是骂。那他能怎么办呢?总不能每一个都顺着网线过去,给人长长记性,骂也就骂了。不过是有人专门盯着,查清楚这些人的身份,默默的挂入公司黑名单罢了……
眼看着人群散去,王言转身一边翻着商户资料,一边进去小区,往物业楼走。
这时候,一直跟在身边,努力闭嘴的李大为终于是憋不住了:“言哥,好哥哥,你是怎么看出来那个范世清赌博的?又是怎么确定他挪用公款的?”
王言头也不抬,晃晃悠悠的走着:“赌瘾的特征是什么?”
“焦虑紧张、失眠乏力、心烦意乱、食欲不振。可我看他挺好啊,就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物业经理嘛?无赖、厚脸皮、打官腔,怎么也没看出来他有什么症状啊?你跟他对话我可是全程听着的,什么异常都没有啊?”
所里常见的就是吸啊毒、赌博、打架、偷盗抢、卖啊淫、嫖啊娼这么一些案子,王言又没事儿就抓一个赌博的,或是吸啊毒的,李大为看的眼热,正经下了苦功,查找背诵了吸啊毒、赌博的特征。
当然也不止是他,夏洁、杨树、赵继伟全都默默背诵。这玩意儿其实也用不着背,基层的经验多了,他们自然而然就知道了。只不过很多人还是看不出来,除非特征明显又留心观察,但那都是已经无药可救了的。
显然,王言的观察力、判断力都是顶级的。
“他的手掌根部拇指后外侧有轻微的一层薄茧,他的呼吸不平衡,是大烟大酒造成的,眼袋很重,嘴唇发紫,长期休息不好。按理来讲,一个物业经理收入是不错的,也是挺稳定的,也有些一些额外的小收入,他大烟大酒还失眠是为什么?
当然可能是家庭破碎,孩子不学好,父母病重等等等等原因,但是配合上他手上薄茧,我判断那是炸金花看牌的时候,下意识的双手盖牌,擦着桌子向后撤,硬生生搓出来的。所以我问他,是不是打扑克、玩麻将,他自己就说炸金花了。
至于为什么判断他挪用公款,很简单啊,他是物业经理,能接触到财务。又是赌博的,症状还不轻,正所谓十赌九输,你以为他能忍的住?我肯定是不能确定的,那就直接问问嘛,他一瞬间的紧张你没看见?
那还有什么犹豫的,肯定直接带走。赌博撑死关十五天,挪用公款那就是挪用资金罪,他还是用于赌博,看他那个样肯定是没少挪,而且数目肯定是越来越大,这事儿开个头就没止境了。我估计啊,得三年以上了。李大为同志,你立功了。”
要不王言怎么乐了呢,又是属于梦幻开局了。效果也是立竿见影的,要不刚才那一帮人都围着他干什么。刚来就给物业经理逮了,办不办事儿不说,力度是肯定先传达到位了。
“这就立功了?”李大为微张着嘴,咂巴了一下嘴,“言哥,我是真服了。我说赵继伟怎么天天念叨着跟你走访呢,感情就这么简单呐。言哥,你放心,我保证听你的,你说啥是啥。”
“那就把你的嘴闭好,之前我交代过你,不要乱插嘴,不要瞎说话,你就这么执行的?”
“我不是没忍住嘛,那小子说话太无赖了,没把小区居民当回事儿啊。哎,我现在算是明白刚才那些大爷大娘说的情况都是怎么回事儿了,钱都让他挪用了,按他说的,能有钱给员工发公司,保持正常运转就不错了。”
说完话,李大为猛的顿住,又紧走两步赶上了王言,“不好啊,言哥。”
“嗯?”
“那物业账上的钱都被范世清给挪用了,这事儿挺麻烦呢,你刚才还承诺了解决物业服务的事儿,那下次涉及到交钱怎么办?范世清肯定输了不少啊,他也没钱还呐?”
“这个事儿目前还不是咱们的事儿,范世清肯定得进去,挪用的钱肯定得有说法,这家物业的母公司肯定得有交代。”
“那要是扯皮呢?”
“告他们呗,我发动业主集资,帮他们找律师起诉,到时候看情况再说。”
“那小区的物业呢?”
“我刚才不是说了么,先走访一下,仔细了解情况,看看小区群众的意思。而且这个物业公司的事儿还没有说法呢,他们要是有改善,能保证服务质量。那我们的任务就是帮着动员小区居民交物业费,还得补交。
如果不行,那就联系社区和街道,组织全体业主开集体大会,成立新的业委会,到时候是找新物业公司接手,还是业主自治,那就再研究。”
很多事李大为也是不了解的,他哦的点了点头,“那咱们现在干嘛去?”顶点小说
“你看看,脑子不能太直,多动动。刚才我说找社区和街道开大会成立新的业委会,那肯定要把旧的给废了啊。先去物业那,让经侦的兄弟顺便查查业委会的那八个成员,范世清挪用公款他们是否知情?是否参与了?这都未可知,就算没有,这种不干事儿还占着位的肯定得贪点儿好处,争取找出点儿问题,能拘就拘,能判就判。
不管物业怎么样,咱们走访完了第一件事儿,都得是开大会,把这个不作为的业委会废了。不废了他们,以后的工作没法开展。啧,到地方了,还往哪走呢?”
王言好像身后长眼睛一样,灵巧的躲过傻乎乎径直往前走的李大为,用关爱二傻子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转身进了物业楼。
李大为揉了揉脑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吭哧吭哧的跟在身后走了进去……
他只经历了王言最开始发现那个销赃的手机店主,便没跟着王言一起发现过案情,故而一直硬着嘴,就是不服。结果今天这才刚到,工作还没开展呢,就先抓了俩,真刺激啊。大为傻呵呵的晃荡两个月,只恨未逢言哥,哥若不弃,他真想拜义父……
他已经躺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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