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仕多年,虽然他见过楚行好几次了,但是面圣做报告,这还真是破天荒头一次,哪怕以前担任巡查处这个位卑权重的职务时,都没能捞到这种机会。
而现在,竟然是有了这种机会!
惊喜过后,他再一次看了看赵一方,心中暗道:“这个赵一方不简单啊!”
以赵一方的品级和政治地位而言,能够面圣做报告都是比较困难的,通常来说,大王是不会召见一个司长做报告的,大多都是直接找尚书、侍郎等。
而赵一方,不仅仅能够得到大王的召见,更加关键的是,还能够把自己也带去!
整个大乾上下都知道大王每一天都是非常的忙碌,大乾朝报上,几乎每一期都会报道着大王召开了什么会议,召见了什么人,从这些报道上来看,那么几乎可以得出了一个结论,大王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是忙于工作,忙于为大乾,为黎民谋取福祉。
而这是事实吗?
自然不是,楚行又不是什么不需要休息的机器人,不可能持续高强度连续不断工作的。
早些年还没有统一的时候,楚行不敢分心,每天都是忙于政务,从早上一直到晚上,基本上不会间断,有时候还会率军亲征,一去就是好几个月。
而统一之后压力没这么大,再加上各项制度的逐渐完善,楚行也不用和以往那样把什么事情都抓在手里了。
如今的他基本上,保持着每天工作七八个小时,间隔数天就休息一天的节奏,大体上和后世的上班族差不多,朝九晚五带双休。
不过对于一个君主而言,他的工作强度在历史上众多君主当中,依旧算得上是非常勤奋的一个,纵然无法和秦始皇、朱元璋这些工作狂人相比,但是楚行也是差不到那里去。
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开国皇帝或者是部分经历过争霸战争的二代、三代皇帝大多都是比较勤奋,这也并不是他们天生就是工作狂,而是他们更加清楚事情的轻重,知道能够统一天下不容易,更加清楚有无数人都想要造反,必须时刻防备着。
不过除了这些经历过统一争霸战争的开国、二代君主、三代君主或者是经历过王朝中期叛乱等重新中兴的皇帝外,其他的皇帝大多都是没有这样的觉悟。
他们会被自己是皇帝,天生就应该统治这个国家,其他人都应该臣服的假象蒙蔽,继而出现享乐主义。
这也是为什么历史上,绝大部分皇帝都不是什么好鸟的重要原因!
身为开国君主,楚行自然很清楚哪怕是统一了整个华夏。
依旧不能放手,权力必须抓在手里,要不然的话同样会死的很惨。
毕竟,皇帝是一个风险很高的职业,太过久远的就不去说了,明王朝的崇祯皇帝战败饮毒酒自杀,崇祯的嫡长子朱慈烺,大乾所承认的明朝最后一任君主,在幽州城被攻破之际,在金銮殿上自焚而死。
上述二位君主,就没一个是善终,甭管是被杀还是自杀,都有着同样一个特点,那就是兵败身亡!
当一个君主,他的大乾崩溃,断然没有能够可继续活下去的可能性,不管是因为别人不让他活着还是因为他的内心骄傲不允许他苟且。
当君主这么危险,楚行自然是不愿意让自己也是成为上述诸人中的一个。
所以这些年,楚行依旧是牢牢掌权,而这,自然也就不可能让自己真正的轻松起来,哪怕只是朝九晚五,隔几天休息一天,但是一年又一年如此,也是会让人疲惫不堪的。
这样说起来的话,其实大乾朝报上说楚行很忙,倒也不算是假话。
而这么忙的楚行,其工作时间自然是宝贵无比的,能够让楚行挤出宝贵的工作时间来召见的,大多都是大乾重臣。
通常都是从二品以上的重臣才有这几个,也就是侍郎、巡抚这种级别的以及更高的尚书级别。
召见司长,这种三品官员,同样来说次数不会太多!
而召见三品司长的时候,还见一个四品副司长,这种事就更加难得了。
然而赵一方却是可以借着一份报告,成功的把自己带进王室别院,并等待大王召见,说实话,哪怕是如今身处王室别院里了,但是赵进依旧是感觉到有些不太真实。
同时也是更加佩服这个赵一方了,这个人,比他预料的要更加有手段。
不过赵一方估计是没有怎么在乎赵进的想法,他静静的坐在一旁,并没有开口说哪怕一句话,一直等到秘书处的人进来,让他们去面圣的时候,他才是站了起来!
如今,他们要前往大王的办公室面圣,报告证券改革一事。
跟随着秘书处的一个三等秘书,前往大王的办公室时,赵进的脚步还算平稳,心情也还算镇定,他虽然只是个正四品的副司长,但好歹也是个官场老江湖了,一支签名笔下,不知杀了多少人。https://www.tj268.com
所以如今这种场面,他还能够镇得住!
但是不知道为何,当他们跟着前方的三等秘书,来到了大王的办公室大门外后,赵进的心跳却是不由自主的加速挑动起来。
他听着秘书高唱一声:“宣赵一方、赵进觐见!”
这个时候,彷佛胸口有什么东西被堵住了一样,让他瞬间有种窒息的感觉!
在等待身前的厚实的办公室大门被打开后,他朝着里面看了一眼,但是楚行办公室里面的光线非常的明亮,而他们之前所身处的走廊,光线却是又比较阴暗,这时候,赵进朝里面看去的时候,第一眼其实看不到什么东西,只能够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坐在窗边的办公桌后,在光线的照耀下显得耀眼无比,但是具体长什么样,却是看不真切。
这是楚行办公室的独特设计,基本上只要天气良好,阳光充足的时候,每一个来面圣的人,第一眼所看到的都是这么一副场景。
震惊与否,会不会产生什么神圣的感觉不好说,但肯定是晃眼无比,让人第一眼看不清楚,甚至有的时候阳光强烈,都会让人第一眼睁不开眼睛。
而这个时候,赵进也是体会到了这种感觉,然后这一瞬间,他都是有些愣在原地的。
身旁的赵一方不动声色的用手轻轻的拉了他一下,才是让赵进跟着他一起进入办公室里。
赵一方不是第一次来了,他当年上任浙江按察使的时候,按照惯例来觐见过楚行一次,上任金融司司长的时候,同样也是也过一次,这一次,是他第三次在楚行的办公室里觐见楚行了。
所以他的反应倒是要正常一些!
带着赵进进去后,他们走了两步,然后才是按照礼仪躬身行礼!
“臣赵一方叩见吾王!”
“臣赵进叩见吾王!”
这两人是不约而同的开口行礼拜见,当然了,不是跪拜礼,在楚行统治下的大乾王朝,虽然说没有废除跪拜礼,但是日常的场合里也是不用跪拜礼的。
百姓见官,下官见上官,一律禁止用跪拜礼,换用躬身礼仪。
而官员面圣的时候,平常时候也是用这种躬身礼,不过这只是平常时候,如果是正式的大朝会又或者是其他一些正式的礼仪场合,还是需要行跪拜礼的。
武将倒是例外,身穿戎装的情况下,一律以军礼代之,不用跪拜礼,但是如果没有身穿戎装,则是需要行跪拜礼。
行礼完毕,这两个人才算是适应了光线,然后才是看清楚了楚行的模样!
这一次的觐见对于赵一方和赵进而言,兴许是非常重要,尤其是赵进,整个人更是激动无比,他入仕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踏入大王的这间办公室,同时也是的一次在大王面前做报告。
激动无比的他,以至于说话的时候,都是有些结巴了,好对于赵进而言,这是很少出现的情况,不过好在这种情况只是一开始出现,等报告逐渐进行的时候,整个人就是重新恢复了镇定。
毕竟赵进也不是什么普通人,之前的紧张,只是因为第一次面圣做报告而已,这给他几分钟适应过来,状况也就好了。
这种紧张,其实就连赵一方都还是有的,因为对于赵一方而言,今天的报告同样重要。
赵一方很清楚,自己对证券事务,银行事务等金融领域的事务一窍不通,当初大王把他调来金融司,估计也是没指望他能够做出什么实际成绩的,赵一方去金融司的任务,只是稳定金融司而已。
如今金融司已经算是初步稳定了,赵一方却是不想这么混日子,然后等上一年半载就是被调往其他地方继续玩政治斗争,他还是想要在金融司这里做出成绩来的,这样,他才有可能奢望以后更进一步,成为一省巡抚或者一部侍郎这样的从二品高官。
还别说,楚行的心中还真是打算等赵一方搞定了金融司之后,等什么时候其他地方遇到麻烦了,就是把他调往其他地方继续玩这种政治斗争,毕竟,赵一方最擅长的就是这种事,楚行身为大乾皇帝,如何更好的运用臣子以及他们的能力,自然是非常重要的事。
但是说实话,倘若一直这么下去,赵一方估计还是会慢慢在官场混下去,然后晋升,最后又朝一日,兴许也是有可能成为二品高官,成为一部侍郎。
但是这种的可能性非常小,就算是可以成功,估计也是等他临近致仕的时候才有这个机会了。
但是赵一方不想这样啊!
他想要成为大乾真正的重臣啊,他想要在最近几年,最迟不超过十年的时间里就成为一部侍郎,这样,他才有那么一丝希望触摸到一部尚书这个位置。
至于值房值班大臣这种等级的位置,他有着自知之明,哪怕是一切顺利,他这样的人能够成为值房值班大臣的可能性也是无限接近于零。
他的最大奢望,就是能够在致仕前,过一把尚书的瘾!
随着大乾稳定,大乾官场也是逐步正规化,同时也是有着众多的潜规则了。
根据大乾的相关规定,从三品以上官员的致仕年限是六十万岁,从这个年限去分析,那么就会发现大乾官场上存在着一些晋升的潜规则,那么就是倘若一个官员想要成为一部尚书,那么他这个晋升年龄就必须是六十二岁之前。
因为为了保持高层的稳定性,除非是出现什么意外,不然的话,侍郎级别以上的官员,任期通常都是三年以上。
为了保持三年任期,就必须在六十二岁之前成为正二品的尚书。
同时,为了确保在晋升之前,累计到足够的资历,那么通常是需要在从二品这个品级上累计至少六年以上的资历,至少,左侍郎这个位置是必须做过的,而这个任期又是三年,担任左侍郎之前,又得先担任右侍郎或者是一省巡抚,这又是最少三年。
这样,最少也得六年时间!
三年加六年,那就是九年时间,也就是说,一个官员如果没有在五十四岁之前成为从二品官员,那么基本上是不用指望在以后成为一部尚书了。
而赵一方,如今已经是五十岁了,还是个从三品的金融司司长,如果他想要在致仕前成为一部尚书的话,那么就需要在最近几年再上一个台阶,争取在两三年内之前成为正三品官员,然后才能够一步一步的去争取继续晋升。
大乾的官场,如今是越来越正规,而越正规也就代表着越残酷!
和早年有着诸多火箭提拔,稍微有点能力就能够迅速成为三品高官,甚至成为一部尚书不同,如今的大乾官场的官员晋升已经是非常正规了,而早年胡乱提拔起来,没啥能力高层官员,其实大多都是陆续致仕享受荣华富贵去了,胡爷和李宗为等人就是典型例子。
这大乾官场的高层,尤其是尚书和侍郎这些级别的高官,基本上已经是换了一遍,某些位置甚至是换了好几任了。
这样的官场升迁任免正规化,也就代表了官员之间的竞争越来越大。
每一步的晋升,都是一场竞争,因为有着任职年限的规定,不到年限不允许晋升品级的情况,每一年,每一个任期都是非常宝贵的,多浪费一年,那么都有可能让自己在竞争中落后,最后到致仕的时候,别人是尚书致仕,而你兴许就只能以四品知府致仕了。
这种压力,赵进感受还不明显,因为他还年轻,他今年不过三十三岁而已,已经是正四品了,而且之前的履历近乎完美,只要赵进自己不作死,过几年再升一个台阶,成为从三品官员那是稳稳当当的。
如果没有这份资历,人家赵进也不会奢望着进入值房,成为值房值班大臣,拨乱反正打造宣平盛世了。
没有这样的资历,这样的想法就不是奢望了,而是做白日梦了。
年纪和任职履历,就是赵进最大的资本!
但是这样的年纪和履历,赵一方却是没有啊!
想要杀出一条血路来,只能是走其他路子,比如说立下大功,做出让人无法忽视,让大王重视的成绩来。
在金融司怎么做出成绩了?赵一方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要把大乾金融体系做好,这才能够做出成绩啊,但是知道目标是怎么,但是如何达成,这他就搞不懂了。
毕竟你不能指望一个早年天天和四书五经打交道,入仕后天天勾心斗角,作秀讨好上官的人,知道怎么搞金融。
说真的,赵一方连如今大乾的金融体系都是不了解!
但是身为金融司司长,需要懂金融体系具体是什么吗?
赵一方认为自己并不需要懂的这个,他自己不懂没关系,手底下有人懂就行了,这赵进,懂的就挺多的,赵一方观察赵进有段时间了,发现这个人搞起来证券事务很有一套,都是搞不清楚赵进之前没有接触过证券金融事务,为什么会搞的这么利索。
而此时的赵一方也不知道,实际上赵进自己也搞不懂这些证券事务,但是不懂没关系啊,不懂就去研究啊。
而且他干嘛要知道证券体系具体怎么运转之类的啊,手底下一大群专业人士呢,他只需要那里出现了问题,然后解决问题就行了,毕竟他又不需要重新设计出来一整套全新的证券交易规则来,就算是真要这么干,也不用他自己去设计啊,证券处有的是专业人员,再不济,也能够找王室理工学院经济系帮忙啊。
王室理工学院经济系里的那些变态们,才是专业的好不好!
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赵一方和赵进有些类似,他们都是传统科举出身,也都当过前明的官,恩,虽然赵进只当了几个月就被革职了。
但是两者也有着不同。
那就是赵一方总想着利用其他,政治手段玩的太多,哪怕是现在,他也是利用赵进的能力为自己的政绩添砖加瓦。
而赵进嘛,则是不喜欢搞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喜欢快刀斩乱麻,有问题就解决,哪怕是解决问题的过程里会血流成河!
对于赵进来说,这些鲜血,都是为了大乾的宣平盛世而不得不做出的牺牲!
为了大乾的盛世而献出自己的鲜血乃至生命,那是他们的荣幸!
赵进和赵一方各有各的想法和心思,而坐在上首的楚行,则是要显得纯粹多了。
因为他根本就不需要考虑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些政治事务对于楚行而言,其实都没啥难度!
因为他是大乾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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