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这么说。”
孙大乔说道:“至少在上古时期,皮影和刍畜一样,都是用来吸纳亡魂的,只是后来皮影就被改编成了皮影戏,从那时候开始,皮影的通巫性质就已经变了,这就好像舞蹈一样,在上古时期舞蹈就是巫祷,也是巫用来和神明沟通所用,到了后来,通灵意味就越来越少,逐渐变为宫廷宴饮助兴的舞蹈。”
岳二炮稀奇道:“那这可就奇了怪了,怎么这些巫术全都没了厉害,越来越往文化艺术方面演化,难道不是应该时间越长,巫术越厉害吗。”
宋思媛反驳道:“巫术自从炎黄时代一直都是被打压的状态,直到周朝开始被彻底废除为淫祀野祭,从那时候开始,巫和巫术就一直被正统文明所打压,大部分巫术要么直接消失,要么,就与其他东西相结合,用来掩藏上古巫术的痕迹。”
“舞蹈,皮影,观落阴,跳大神,傩术,这些东西都是上古巫术的分支,也是巫术和其他风俗结合产生的古代秘术,你可以把巫术理解为寄生虫,只要有可能,巫术可以寄生在任何民俗身上。”
她顿了顿感慨道:“我想,哪怕是现代,上古巫术也是邪恶的象征,在古代正统文明统治的时代,巫和巫术的处境绝对不会好,他们也只能不断消除存在的痕迹,同时寄生在各种民俗活动,才能繁衍下去。”
她拿起皮影子:“就比如汉武帝,只是听别人说有人咒他,就在皇宫大兴刑罚,鼓励宫人互相检举揭发,直接杀了前朝、后宫、民间将近十万人,引得这些宫人谈巫色变,可见,皇帝对巫术本能的恐惧,大概,是害怕皇权被巫窃取,重新回到巫术统治一切的时代,古代皇权与巫权势不两立,从这里基本上也就能看得明白了。”https://m.tj268.com
“宋千金打算用皮影帮我阿姐回忆起往昔,也是想利用巫术?”
班殊走到院子里说道。
此刻,班殊已经把脸上覆盖的面具摘了下来,众人以前就对面具下的面孔很是好奇,只是出于礼貌,也没敢问他为什么时刻带着面具,想来,大概是脸上有什么难看的印记疤痕,又或者单纯是为了避免被人认出来。
眼下,众人看到他的脸,不免眼前一亮。
班殊的脸,认真比较起来算不上惊为天人,哪怕不是特别精致,绝对也算得上端正俊朗,五官极为匀称分布面部,眉目之间满是书卷气,眉心一点红印,很是特别,有种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清朗温润,说是十几岁的少年也不过分,一点也不见三十多岁的状态。
最特殊的,还要数他的皮肤!
照岳观潮的话说,脸皮比大姑娘还白,只要是个男的皮肤再白,至少风吹日晒是会留下痕迹,像他这样肤白的就好像常年累月擦粉保养,有种细腻如白瓷的感觉,看起来就好像纸扎童子复活了。
由于脸上有活人独有的气色,看了也不觉得吓人,只觉得粉雕玉砌,恍如神人。
“班魁首,既然你长得也算俊美,戴着面具白白遮盖了这好皮囊。”岳观潮没想到,面具之下别有乾坤。
“走江湖最忌显眼扎眼,我的样子太特殊了,要是被人记住了,很容易就被认出来,戴上面具先把人镇住也好行事。”
班殊的话不假,他这样粉雕玉砌的样子,历史上还真的有个人和他一模一样,传说晋朝卫玠年少时俊美非常,长得异于常人,每日乘羊车入市,往往引得附近的妇人围堵,称为玉人。
如果卫玠活到现在,大概也就是班殊这样粉雕玉砌、冰清玉润的样子!
“没想到长得那么好,我们还以为你长得丑才戴面具。”
岳二炮这话,说得徐侠客赶紧抖了他几下:“人不可貌相,谁知道面具后面是这样的脸,那你戴面具反倒是安全的,只是,我有一点好奇,你是天生就皮肤这么白,还是因为长年累月擦粉保养。”
徐侠客确实好奇班殊的脸,这种恍如神人的脸,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
班殊说道:“从我小时候开始,我就是这个样子,平常也没有涂脂抹粉的习惯,完全是自然生长出的肤色,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得这么白。”
“如果是自然生长的话,那是不是你的父母也这样。”
徐侠客的话,岳观潮已经猜到他的意思,这雪白的肤色,如果是个动物的话,大概也就是神农架中的白化动物。
班殊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悲伤:“那这我就不知道了,自我懂事开始我就已经在朝云山庄,那时候我大概才三四岁,我对我父母全无印象,大概在我出生以后他们就把我给扔了吧。”
“那,你有找过你的父母吗?有没有问问他们抛弃你的原因?”
哪怕是孤儿院的孩子,都想过要找自己的亲生父母,班殊这样父母不明,大概至少也想过找到亲生父母。
“没有!”
班殊回答得很是干脆:“在巫山脚下,白化子为不祥会招来灾难,我想,我的亲生父母觉得我这种白化子不祥,才把我丢进深山被阿姐捡到,既然我被丢弃的原因已经很清楚,那就没什么好找回去的。”
“换句话说,就是真的找到他们了,我照样是肤色白皙,他们照样觉得我不祥,还有什么好找的。”
说这话时班殊眼中很是伤心,大概,对父母抛弃他入深山很是介意,当年,哪怕是把他丢在孤儿院门口还能有个活路,如此狠心抛入深山,多半是存了要他自生自灭的心思,这么一想,他也难免会寒心。
宋思媛见他脸上有些尴尬,白了他们几眼,连忙转移话题:“既然缘分尽了也就没了念想,为今之计是赶紧把班婼给唤醒,我们把皮影已经准备好了,我给的那些图纸,班魁首可做出来了!”
班殊点点头:“已经按照你的图纸,把笼子和皮影灯箱都准备好了,只是,我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你的皮影灯箱和寻常的灯箱完全不同。”
皮影戏是民间艺术,大致是用木头做成前后通风的大方格子,在中间蒙上白布,匠人站在幕布后面操纵皮影,等灯火透过灯箱,就可以见皮影如活物,观众站在灯箱外面,形如戏台看戏叫好卖座。
宋思媛的皮影灯箱就好像是个灯笼,四面灯箱完全衔接起来,看起来形如“器”形,格外奇怪。
她解释道:“班魁首,不只是这些灯箱奇怪,我要的皮影也是大了一号,大概跟半人一般大小,要的就是灯箱把班婼完全包围,到时要把她关入笼子里,放在皮影灯箱中间,等四面皮影开演,她就已经无可逃脱,躲都躲不掉。”
“这样,会不会有点太刺激她了?”
班殊到底还是担心阿姐的安全,这几天他已经破例给她喂了动物的血肉生食,原本瘦弱的体格在恢复正常,这样的女怪力气大得惊人,他只得又加固了锁链,才勉强没让她挣脱。
如果把她刺激得太过了,他可无法保证班婼会不会冲破铁笼子,到时候再伤了人就不好了。
“大破才能大立,班婼失去灵智三十年,也唯有这样才能唤醒她,如果你准备好了,那我们明天就开始,怎么样?”
班殊的皮影灯箱一造好,东西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好,那就明天开始,我今天晚上再给阿姐喂点灵芝水。”
说罢,班殊出了院落,继续忙碌山庄里的杂务。
“嘶,你们几个怎么回事,揪着人家的身世一直问,这不是当面戳人肺管子吗!”宋思媛伸出食指,挨个指了一遍,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就是好奇,班殊比大姑娘还白。”岳二炮憨笑说道。
“我倒是觉得,班殊的身世一定不寻常。”徐侠客摸着下巴眯起眼睛,他对班殊的身世明显是极为好奇。
“你们,是觉得他也属于白化动物的一种?”宋思媛刚才就已经察觉到这一点!
按照班殊的说法,在巫山这个地方白化子属于不祥,大概也是因为白化人并不常见,这么一联系,她很难不往神农架靠拢。
“也不能说他是动物。”
徐侠客看向众人:“巫山距离神农架,不过也就两百里,说是距离神农架最近的聚居地也不为过,如果神农架真的有白化动物,或许真能流落到这里来,那条白江鲟不就是压神匠找到的帮手吗!”
“也许,神农架除了有白化的动物出现以外,还可能有白化人,这些人的数量虽然很少但还是存在的,也正因为人数少且稀奇,只要有白化人降生就会被周围的人视为不祥,他父母把他给丢弃到深山里,是不是意味着,只要是白化人,都有可能会被杀死,根本就活不到长大。”
宋思媛琢磨着他的话,点头赞许道:“说得有道理,班魁首身上的雪白绝对有这秘密,我们等把班婼唤醒后,一定要问问,她当初是怎么捡到班殊的,这一点对于我们解开神农架的秘密,也有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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